王宝甃约王阿玥去吃老周记,王阿玥不去,说正在减肥。王宝甃强行把她拉出学校,少吃一顿瘦不了。
老周记在镇里经营了十五年。左边初中,右边小学,往前一公里是高中。从最初摆摊卖茶叶蛋,馍夹菜,到后来开店卖凉皮,热干面,麻辣烫。
王阿玥找桌子坐下,拿着纸巾擦桌面,王宝甃问她吃什么,她说随便。王宝甃点了份麻辣烫,串了根烤肠给她,王阿玥摇头,“我真不吃。”
“不吃拉倒。”
“我瘦七斤了。”王阿玥伸手指道:“三个月。
“我跟着王西平跑了两天,一两没瘦。”
“两天你都想瘦?”
“重在参与,减肥不是目的。”王宝甃道:“我习惯了早起,闲着也闲着。”
“王西平跟你们家离的远吧?”王阿玥问。
“什么离的远?”
“门里的关系啊?”
“我也弄不清。”王宝甃想了会道:“我爷爷说,他父亲跟他爷爷的爷爷是亲堂兄。”
“……”
“你曾祖父跟他高祖是堂兄弟?”王阿玥问。
“我听不懂,高祖是谁?”
“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即为曾祖。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即为高祖。”王阿玥解释。
“………”
“我要吃饭。”王宝甃端过麻辣烫,脑袋一团乱。
“你们两家关系够远,快出五服了。”王阿玥随口道:“结婚都合法了。”
“说什么呢?”王宝甃看她。
王阿玥左右看两眼,小声道:“年前有人跟我相媒,王西平。”
“王西平?”王宝甃诧异。
“对呀,是西夏托人问的,我妈嫌王西平有孩子,找个理由给拒了。”王阿玥道。
“什么理由?”
“没出五服。”王阿玥道:“我跟王西平同辈,都是王家族里的第五代。按理,我应该是西字辈,但我爷爷跟族里闹了矛盾,我们家这支就单过了。”
“还有这事?”
“我爸是宝字辈,跟你平辈。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爷爷跟族里闹的很僵,最后就脱离了组织。”
“为啥?”王宝甃好奇。
“我也不知道,我们家没提过。”
“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王宝甃道。
“我爷爷离开以后,我们家才跟族里打交道。”王阿玥道:“反正就是他们老一辈的事,我也闹不懂。我记得小时候去你家玩,我爷爷就很生气。”
王宝甃消化了一会,喝着冷饮问:“如果王西平没养子,你就嫁给他了?”
“你什么理解力?西夏托人跟我妈提过,我妈嫌他有养子拒绝了。但这事我跟王西平都不知情,上次西夏家摆满月家,我妈才跟我提了下。”
“不一个意思?要是没甘瓦尔,你就跟王西平成了?”
“……”
“那也得我跟王西平同意。”
王宝甃喝了口汤,总结道:“王家秘闻。”看她一眼,放下汤勺问:“打个比方,就我们两家的关系而言,王宝猷能不能娶你?”
“你这是什么比方?”王阿玥问。
“我不是不懂?”
“能,只要我家没意见,你家没意见。”王阿玥道。
“明白了。”王宝甃夸道:“语文老师就是语文老师,你这么一理,我都懂了。”
“你懂什么?”
“你总说我压你一头,从未喊过我一声姑姑。现在有一个方法能让你出口恶气。”
“什么方法?”王阿玥洗耳恭听。
“你嫁给王宝猷,你永远压我一头!”
王阿玥难为情的直跺脚:“哎呀!你怎么是个烦人…,”话未落,人立刻端庄了起来。
门口进来一男人,一手拎着头盔,一手接着电话,扭头跟王宝甃对视,朝她点了下头。
王宝甃回头看王阿玥,她紧张的手脚不是。
男人挂了电话,朝她们招呼了两声,扫了码付款,拎着饭道:“毛毛虫,钱付过了。”
“陈正东,谁让你付的,我侄女请我吃饭呢。”王宝甃不乐意。
“那对不住,借花献佛请你们了!”陈正东痞笑道。
“少拽成语,借花献佛是这么用的?”朝王阿玥道:“语文老师,你替他纠正下。”
王阿玥垂头喝汤。陈正东道:“我先行一步了。”
陈正东骑上摩托离开,王阿玥才抬头,伸手掐了王宝甃一下。王宝甃轻飘飘道:“出息,脸比碗里的蟹柳都红。”王阿玥不理她,挑着碗里的青菜。
“喜欢就表白,都十年了。”
“他有女朋友了。”王阿玥道。
“打初中他就没单身过。”王宝甃拿出手机,把陈正东微信推荐给她,“你跟他表白,要么在一起,要么断了念头,有点我们北方姑娘的飒爽劲,别磨磨叽叽的…,”
“你不懂…,”
“我就不懂了,你在异性面前举止自然大方坦荡,怎么一看见他就不吱声了?”
“我不喜欢他们…,算了,跟你说不明白。”王阿玥道。
“陈正东不是个好鸟,他早就知道你喜欢他,他既不追你,又不拒绝你…,”
“他怎么知道?”王阿玥打断。
“你这呆瓜样一看就明白。”王宝甃说的不自然。
“你跟他说了?”王阿玥看她。
“一点半了,你该回学校了。”王宝甃催她道。
“你怎么是个烦人精吶!”王阿玥气呼呼的出去。
王宝甃追过去,拐着她胳膊道:“喝杯奶茶吧。”
王阿玥红着眼窝问:“你什么时候说的?”
“高考结束。”
王阿玥愣住,大半晌问:“你怎么说的?”
“我截住他,问他喜不喜欢你。”
“他怎么说?”王阿玥看她。
“都十年了,我忘了。”
“你怎么能忘呢?”
王宝甃想了会道:“他好像说有喜欢的人了。”
王阿玥没作声,跟着她一起买奶茶。王宝甃递给她一杯,王阿玥问:“你都没跟我说过?”
“本来是找你邀功,没想到会搞砸。”
“不是你搞砸,是他不喜欢我。”王阿玥喝着奶茶道:“算了,我也不喜欢他了。”说着别过脸,挥挥手往学校去。
王宝甃看着她背影,拿出手机,把陈正东拉黑。永世拉黑。
骑上电车要回家,想了下,拐了趟超市,拎了一兜的啤酒,一兜的零食,又买了盒小龙虾。欲使人堕落,断其工作。
王西平站在八仙桌前,搜索频道,死活搜不到cctv5。他买电视就为了看世界杯。搜不到很急人。
王西平正跟遥控器较劲,王宝甃拎着袋子进来,看了一眼遥控器,把啤酒小龙虾放冰箱,站他身边,看他调台。
五分钟过去了,王西平在手心磕磕摇控器,电池抠出来重新安装,捣鼓了一阵儿,还是不行。
王宝甃指着墙上的钟,“不急,这才五点,世界杯是八点。”
“摇控器坏了。”王西平下定论。
“坏是没坏,昨个都用了。”
王西平不接话,拉开抽屉翻找东西。王宝甃问:“你找什么?”
王西平不言语。
王宝甃鼻子哼了声,撕开包薯片,卡茨卡茨嚼着,看他脸色问:“今晚是乌拉圭?有苏亚雷斯吗?”
王西平找出电视售后卡,给对方打电话,说刚买的电视遥控器坏了。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王西平拿起遥控器,按照售后的提示操作,大半晌无果,售后得出的结论是电视坏了,建议他把电视封箱发回,公司重新给他派台新的。王西平问需要多久,售后说这型号缺货,大概一个礼拜才能派送。
王西平沉默了会,把遥控器装好盒子,看王宝甃道:“今晚是乌拉圭,有苏亚雷斯。”
“你要把电视发回?”王宝甃问。
“售后说电视出了问题。”
“你太温了,应该发脾气。”
“发脾气能解决?”王西平看她。
“能,至少心里舒坦。”
“我没不舒坦。”
“你有,你不能看世界杯了。”
王西平不接话,倒杯水问:“你喝不喝?”王宝甃伸手,王西平递给她杯,自己端了杯站在电风扇旁。
王宝甃看他一眼,拿过书架上的机顶盒遥控器,站在八仙桌前,对着机顶盒,调到cctv5。
回头看他:“我能炖只小公鸡吗?”
“………”
王西平痛快的宰了只鸡,王宝甃焖了个醋焖鸡,满院子飘酸。
鸡已焖好,王宝甃不让吃,要等到八点整。篱笆墙上剪了把月季,装进浅口瓶,摆到饭桌上。
世界杯开场,三个人开饭。
甘瓦尔嚼了块鸡肉,酸的皱脸,扒口米道:“太酸了。”
“冰箱里有小龙虾,你给我留一半。”王宝甃道。
甘瓦尔端着龙虾进厨房,王西平嚼着鸡肉,眼睛不离电视屏。自从上次野餐吃过烤肉,就没再忌讳荤素。
“你不能吃了一次肉就破罐破摔,我有罪恶感。”王宝甃闲哒哒道。
王西平看她,王宝甃道:“我无意喂你了一块肉,你就不再斋戒?跟我坏了你修行似的。”
“没事,斋戒日过了。”
“你不食素了?”
“除了斋戒日,以后饮食正常。”王西平道。
“你心就不诚…,”话没落儿,鸡块掉到桌面,纸包起来丢进垃圾桶,“你家要换张餐桌,这桌面脱漆严重,掉上去的食物不能吃。”
“好。”王西平眼睛不离屏幕。
晚饭后,甘瓦尔刷了锅碗,回房间复习功课。王宝甃对世界杯兴趣不高,纯属凑热闹,在甘瓦尔房间转了圈,辅导他了两道题,回堂屋摇呼啦圈。王西平坐在沙发上看赛事,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摇了十几分钟,头发汗腰发热,王宝甃站在风扇前吹。
“没效果。”王西平好心道。
“怎么有效果?”
“管住嘴。”
“……”
王宝甃半躺在沙发上,拿过手机给王与秋回微信。俩人聊了会,王宝甃看眼王西平的标准坐姿,抬手把他一条腿放到沙发上。王西平看她,王宝甃道:“自个家里不必拘束。”说着把胳膊肘撑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