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琼打理莫吉城三十年,期间宋仙瑜幽闭小院,宋庄在宋彦等人的经营下虽然也收入颇丰,却逐渐的失去了莫吉城内众家族的人心,他们或被肖琼胁迫,或被其收买,都聚拢在了他的麾下,直到最后,肖琼的心思已经打到宋庄上来,所以才借着这次寿宴之机以姻亲为名挟制宋家,宋彦若是肯答应,便与他们同上了一条船,不答应,刚好有一个借口将其铲除,谁知此次非但逼得宋仙瑜不顾禁制走出了小院,竟然连那匿身几十年的宋哲元都出现了。不过肖琼此时毕竟是树大根深,又有北柱国府依靠,宋家想彻底抹除他在莫吉城的影响力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譬如眼下,像唐家一般的许多家族对宋仙瑜的话就是半信半疑,对他们来说,只要肖琼未死,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他们可不想到那时被肖琼当做不忠之人,因为肖琼手段的狠辣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
唐家的主事已经差手下人将包括族长在内的十余人抬至广场边缘,宋仙瑜冷眼瞧着,那主事刚刚顶撞了老太太一句,自知失言,所以对于宋仙瑜接下来所说的他便不再做声,直到唐家人退得差不多,他才远远对着宋仙瑜等人倨傲的一拱手,冷声道:“后会有期!”甚至不说一个谢字,也不管宋家人态度如何,径自转身而去。
唐家如此无礼,宋仙瑜竟不发话,其他家族胆子顿时大了不少,催促着族人,也准备将各自的亲眷迎回家中,毕竟到这里来给肖琼贺寿的都是一族翘楚,不容有失。
那唐姓主事大摇大摆的走向场边,心中暗暗得意,料想肖琼日后若是回来,定能对唐家高看一眼,到场边时,十几名子弟正扶着族长等人,只待主事回来他们便出角门离府。
此时众人风风火火的,唐家十几人已经高声喊喝着分开一条路到了角门,宋仙瑜趁众人不注意打了一个响指,兰婆的耳尖顿时一竖,双眉微蹙一股精神力散发开来,她离角门极近,加之身负极境修为,若是有意隐藏,以现在这些人的能耐自然感应不到她出手,那唐家主事正得意洋洋,不成想走在最前的两名子弟扶着族长突然脚下一绊,三个人齐齐的摔了出去。
唐主事见状大惊,挤上前对着那两名子弟每人赏了一大耳光,小心翼翼的扶起族长,便在此时,那族长右腿一蹬,竟在主事的怀中脖颈僵硬了,好像躺尸一般,吓得唐主事失声惊呼,“族长!族长!”族长的眼皮越闭越紧,身子也渐渐绷直,这一来把那主事吓得脸色苍白,额角瞬间就见了汗珠。几名子弟匆匆围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见族长这个状态,都知道大事不好,“主事,我们该怎么办?”
唐主事喉咙咕噜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如果族长出了事,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他话音未落,其他几名唐姓昏迷的子弟身躯也开始抽搐起来,看样子就像是旧疾猝发一般。这一闹,周围的人顿时向后退去,生怕惹祸上身。
“主事!”几名子弟一下子慌了神,吓得面无血色,唐主事也是不知所措,怀抱着族长,一时间语无伦次。
唐家这边突然的变故吓得那些抬动亲人的再不敢动了,宋仙瑜刚刚说过,这幻术并不同于寻常,如果妄动的话,极易使神智受损,难道唐家就是这种情况?秦珫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莽撞,不然出现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唐主事独自嘟囔着,刚刚脸上的得意已经一扫而光,兰婆正站在他身旁不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冷的说道:“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一意孤行,如今就是应得的下场!”
“你!”唐主事胸中的一团怒火正不知何处撒放,转头一看竟是一个瞎老太婆在旁边说风凉话,而且从她的身上竟感受不到任何的元力波动,老太婆粗布麻衣,又不像是哪家的人物,唐主事身形忽起,“我让你个瞎老太婆不会说话!”说着,他右掌挥动向着兰婆的脸颊甩去。
兰婆的精神力修为已然达到极境,单论神修她与宋仙瑜都相差不远,此番若非从陈素处得知宋仙瑜有事,恐怕她此生都不会再踏出院子,心境品性自然是达到了超然的地步,所以对于唐主事这一掌,她竟然不闪不避,旁边人看到唐主事竟然对一个瞎老太太出手,不由得眉头暗皱,不甚赞同,倒是有那些先前被兰婆阻在角门之外的人们,知道这老太婆修为不俗,唐主事看来要倒霉了,大家哄闹着向后退去。
啪的一声脆响,唐主事一掌扇在了兰婆如枯皮一般的脸庞上,许多人不忍心瞧,这么大年纪的人受了一掌,任谁都于心不忍,倒是唐主事一掌过后,感觉怒气消了一些,瞪着兰婆,“看你这死老太婆以后还敢不敢瞎说?”
兰婆瞪着一双灰白的眼瞳,对唐主事那一巴掌仿佛不觉,惋惜的摇头叹道:“哎,就因为这一巴掌,你们家里这几人也就没救了!”
“你说什么?”唐主事没想到这瞎老太婆仍然嘴硬,右掌又举了起来,可是还不待落下,他便觉得有些不对,侧目去看自己的右掌时,已经变成青紫色,尤其是手背上的血管,根根凸起,好像随时就要爆裂一般,唐主事一愣,随即以惊恐的目光盯着兰婆的灰瞳,“老妖婆,你耍了什么手段把我的手弄成这样?”
兰婆不屑的一嗤,“咎由自取,反倒怪起我老婆子来了?哼!我盲的是眼,难道你瞎的是心么?”说罢,兰婆袍袖一甩,唐主事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飘去,退出十几步远才勉强稳住,看着手背上虬起的青筋,心中恨意更浓,“死老太婆,一定是你使了手段谋害我家族长!今天我唐秾跟你势不两立!”说完他又自扑了上去,唐秾的本事不过是煞魂境小成而已,在兰婆面前一如蝼蚁,只见兰婆右掌一翻凭空压下,那唐秾竟然再也挪不动半步。
“无知莽夫!”兰婆冷冷的说道,“你要是再敢在我老婆子面前耍无赖,可休要怪老身下手无情。”随即那右掌又是向下一压,一道无形掌印直接落在身旁的青石上,硬生生嵌进去三寸有余,边缘处却不见一点裂纹,唐秾登时闭了嘴,这般能耐恐怕十几个唐秾加起来也不是对手。旁边的人原本还有些担心兰婆会吃亏,可是在见了这般本事之后,一个个不由得暗暗咂舌,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极境神修!”秦珫脱口而出,目光来回看着兰婆与宋仙瑜,心中暗道这宋家看来是早有准备,唐秾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不过却不能因为他误了大事,须得看看宋仙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向前拱手道:“老婆婆身负极境修为又何必跟几个有眼无珠的小子过不去?”
秦珫身为主事,虽然不及长老身份之尊,在秦家却也颇有一些威严,与莫吉城内的名人也多有结交,只是兰婆他并不认得。兰婆听见有人开口,灰瞳向着秦珫的方向转了转,冷声道:“并非老身跟他们过不去,而是他们自找麻烦。”
那唐秾一看秦珫开口,知道是秦家的人,而秦家一向与肖琼关系最近,还以为是要替自己说话,赶忙远远的央求道:“秦爷,请务必救救我等,唐家日后一定唯秦家马首是瞻,请秦爷开恩。”
秦珫眉头一皱,这唐秾还真是臭鼬子,沾惹不得,随即开口道:“唐主事你误会了,老夫不过是想与宋家高贤讲几句话。”说罢他也不理唐秾那被气到发青的面色,转而恭恭敬敬的对着宋仙瑜一躬到地,“宋前辈,秦珫代莫吉城众多家族感谢宋家仗义出手,只不过眼下这般场面,大家心急意乱在所难免,还望宋前辈海涵。”
宋仙瑜一笑,好一个代众求情,也把自己看得忒大了,不过还是应声道:“多年前先祖落户此处,有幸与众位成为乡里,相互庇佑理所应当,若不是肖琼残暴也不会有今日之乱。只不过眼下有一祸未除,却不知秦先生能否代表的了众人?”
秦珫的眼珠转了转,心中一声暗笑,秦家这十几年来俨然已经成为莫吉城的一方大家族,许多小家族确实要看他们的眼色行事,“宋前辈口中的一祸未除,所指的应该是那肖琼吧?”
“秦先生果然思虑深远,老身自叹不如。”
“宋前辈担心肖琼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此人既然被宋家所逐,不知道宋前辈想让我等如何去做呢?”
“呵……”宋仙瑜轻叹一声,“如果换了秦先生在老身这个位置,又该如何做好呢?”
“这……”秦珫稍稍顿了一下,“既然宋前辈下问,秦珫不敢不答,只不过唐突之处还望前辈见谅,前辈既然已经在肖琼的手中救了众人,何不好事做到底,直接把这幻术也解了就是,我想到那时大家一定感恩戴德,但凡前辈所言,必当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