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哭(1 / 1)

正屋里头,只进来了两三个下人,齐齐噤声,低着头瑟瑟发抖。

淮阳侯坐在椅子上,闭着眸,脸色铁青,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

苏家两位小姐跪在苏文岚跟前,垂头啼哭,见到蒋氏赶紧围了上来,苏文芙怕的浑身直抖,挤进蒋氏怀里,“母亲,长姐她”

谢夫人赶紧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文芙回头畏惧地看了一眼淮阳侯没敢说话,还是苏文笙哭着说:“父亲和长姐吵起来,父亲长姐她、她便撞到了剑上!”

蒋氏和谢夫人这会心都揪起来了,谢夫人呵声急道:“大夫呢!?还不赶紧找大夫来!”

苏文箬战战兢兢地说:“已经去请了,人还没、没到。”

说罢,就听几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远而近而来,众人赶紧望去,只见苏文岚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一边擦着泪一边领着女大夫快步走来。

女大夫一见这情景也不敢多言,连忙上前。

谢夫人不放心,又叫人拿了谢府的令牌快请住在谢府别院的王老先生来。

女大夫满头都是汗,眼见刀刺在了腹部,谢夫人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只留下几个丫鬟在里头照应着。

走到外面,谢夫人拉着淮阳侯去了偏房,挥退了跟进来伺候的下人,关上门,谢夫人拧着眉头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淮阳侯冷着脸,没有说话。

又等了片刻,见淮阳侯迟迟不肯说话,谢夫人怒说:“哥哥,你糊涂!再怎么说文岚也是你的亲闺女,你如何能下如此狠手!”

淮阳侯一听此言也是气得不轻,“女儿?她拿我当老子了吗!如此忤逆不孝,败坏家风的东西,就不该让她活着!”

谢夫人见他又大着嗓门嚷嚷起来,眉头拧的更深了,“你快小些声吧,传出去谁面上有光?”

淮阳侯几番喘着粗气,给自己灌了几口冷茶这才稍稍冷静一些,坐在椅子上,抖着手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他静默了许久说:“此事你不要插手了,免得惹上李家粘上一身腥味。”

“那这门亲事?”到了这个地步,谢夫人也顾不上自己和李夫人的恩怨了。

淮阳侯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我就是吊死文岚,也绝不会点头这门亲事!”

外面,蒋氏也拉着苏文箬苏文芙询问。

淮阳侯不在这里,两姐妹倒是没再那么害怕了,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起来,“我们赶过来的时候,也被关在了门外,只听见父亲在里面说,他就是死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还说”

苏文芙咽了咽口水,紧着声音说:“说长姐失了名节,辱没家门,不如死了干净,随后祖母就来了,叫下人撞破了屋门,就见长姐一把撞向了父亲手里的长剑。”

蒋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老夫人呢?”

苏文箬说:“怕祖母有个好歹,前脚刚被父亲送回了院子里。”

寒风直吹,蒋氏却是已经起了一头的薄汗。她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被寒风吹了个透凉,暗道完了。

这门亲事是她一手在后面操办,也是她暗中安排苏文岚和王严见面,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她也定没有好果子吃。

等王老先生来时,苏文岚已经被下人从地上移到了床上,血已经止住,这条命也堪堪保住了。

王老先生诊看过也说,“幸好没伤到内里,只需要养上一段时间即可。”

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淮阳侯冷哼一声,“她就是以死要挟我!”

这话刚说完,就被刚刚赶过来的老夫人瞪了一眼。

等过了晌午,苏文岚这才醒了过来,她谁也不让进,却独独见了谢夫人。

众人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再刺激她,便让谢夫人一人进去了。

见谢夫人走过来,苏文岚就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谢夫人赶紧按住了她说:“快躺着,你身上的伤刚包扎好。”

苏文岚惨白着脸,嘴唇上毫无血色,“我给府上添麻烦了。”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抚着苏文岚的脸说:“岚儿,你这是何苦呢?那王严——”

话还还没说完,就见苏文岚的泪已经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她激动地抓着谢夫人的胳膊,“不行,不行的姑母,我必须要嫁给王严,我必须要嫁给王严。”

她像是捉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淌着泪,苦苦哀求地对谢夫人说:“姑母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不想死。”

谢夫人一愣。

谢夫人在淮阳侯府待了两日,直到苏文岚平静下来这才回了谢府。

她心里压着事,这几夜都没有睡好,回了府上点上薰香倒是好上一些。

只是在睡前,她还一直琢磨着苏文岚那句我不想死。

谢夫人问王嬷嬷:“你说文岚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王嬷嬷想了一下说:“想来是被侯爷吓到了,以为侯爷真的”

王嬷嬷没把话说全,谢夫人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谢夫人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却是越寻思越不对味,可她左思右想了一圈,也找不到第二种解释了。

王嬷嬷见谢夫人这两日忧心的白头发都生出来不少,便劝道:“苏姑娘的事有淮阳侯和蒋夫人操心着,夫人您这两日也累坏了,先歇息一会儿吧。”

谢夫人也确实困倦了,闻言只好点点头,暂且将此事搁下。

苏文岚的事并没有传出去,除却府上的众人也就谢夫人知晓一二。

怕谢夫人挂心,过了几日蒋氏便登了门。

“文岚已经好多了,这几日也不再闹腾了。”蒋氏轻声说:“也不再提嫁给王严的事了。”

谢夫人知晓淮阳侯将文岚关起来的事,叹了口气,“也不能一辈子都关着文岚不出去,总要好好劝劝她。”

淮阳侯不松口,谁也不敢再提起促成这门亲事,只能想个法子绝了苏文岚这个心思。

蒋氏欲言又止,最终强笑着说:“是了,我回去就好好劝劝侯爷。”

这几日她在府上也不好过,这事闹得侯爷也迁怒与她,府上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老夫人打理。

谢夫人知道她此次上门是何用意,却也全然当做不知,闲坐着喝了会茶,蒋氏几次提起无果便也告辞了。

把苏文岚关起来这法子虽然粗暴,却也好用,一脸过去这数日,等谢夫人再去探望的时候,苏文岚果然已经平静多了,在屋子里绣着花,见着她还笑着叫了一声姑母。

她虽然被关了起来,但也是好吃好喝的养着,这几日胖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红晕。

谢夫人拉着她说了好些话,苏文岚点头认真听着,还应了声。

谢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府之后着手准备上山的事。

新年上山祈福已经成了谢府的惯例,今年已经耽搁太久了,谢夫人心里一直惶惶不安,很是不踏实。

这几日都是晴日,也出了日头,路上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只要在过上几日,等山路好走一些,便能上山去了。

此次上山,谢夫人特意将谢殊叫到了跟前,“左右今年年初你也没什么事,便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谢殊坐在戚秋对面,顿了一下回话说:“刚接了差事,怕是腾不开空。”

谢夫人有些不乐意,“一叫你,你便有差事。”

谢殊有些无奈,垂眸掀开茶盏盖子,停了一会说:“本就是庆安县的差事没做完,临时回了京城,这次自然不能再耽搁了。”

闻言谢夫人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为难他。

从谢夫人院子里出来之后,谢殊叫住了戚秋。

谢殊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袍,里衬白衣,虽没有玄色的衣袍更显锋利,却也显得人俊硬随和。

他轻步走过来,对戚秋说:“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戚秋一愣。

谢殊咳了一声,说:“我这边有了戚家的消息,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戚秋这才恍然,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

外面冷得很,到处都是天寒地冻,两人也没去别处,找了后院的一处暖阁里说话。

这处暖阁离戚秋的院子近,里头烧着地龙,外面便是涓涓细流,两人坐下来,便有人前来奉茶。

等左右退下之后,谢殊拿出书信递给戚秋,缓缓说:“这是暗卫前几日递上来的信。”

戚秋赶紧接过,展开一看,心里顿时一沉。

那日便听谢殊说暗卫会呈报上来信件,没想到这顶上竟然说的是这些。

这上面一字一句都在说戚家的账确实不干净,不仅有大笔银钱不知去向,经过戚父手的货物也有缺失的。

果然。

戚秋咬了下唇,幕后之人既然对着戚家下手,把戚父逼得送女儿上京,果然是已经做好了伪证。

她要快一些集够金玫瑰,赶紧更换系统任务,这样才能更进一步了解戚家的事。

暖阁里闷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将信收起来,戚秋顶着谢殊的视线垂首,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边虽算不上偏僻,却也寂静,外面的涓涓细流声不绝于耳,不知何时枯枝上落了一两只鸟雀,伫立在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戚秋的眼泪轻轻落了下来,抿着唇,无助地看着谢殊说:“表哥,求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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