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乡邻再看赤狐夫妇,都是一水同情的眼神。尤其是家中小孩曾中过此毒的,眼神是既同情又欣慰。
叶青歌底子是个好的,长大了容貌不会差。这也是大家争她的主要原因。谁不想给自家小子弄个漂亮媳妇?
但是现在?呵呵。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药敷得那么厚厚一层,可以相见下面的伤势如何,赤家有一场大仗要大!现在大家也不再瞧赤狐夫妇的不顺眼了,反倒对他们挺是同情。费那功夫养出一个童养媳,倒不如明媒正娶一个,多省心!
“弟妹,好好养着吧,总会好的。”
“是啊。你可要上点心,不然以后阿赢若是得个花脸媳妇,定会怨你的。”
若是说话人的眼神不那么幸灾乐祸,赤母说不得心里还会好受些,现在他们这么一笑话,赤母只恨不能把那小讨债鬼扔出家门。谁爱要谁捡去!
但是在丈夫严厉地催促眼神下,她还是不情不愿地从青禾手中接回了叶青歌。叶青歌回头瞧青禾,暗地有些感概。
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不过半日,但她却已经知道此人的宽厚与善良。他性情沉稳,爱护妻儿,而他的儿子青山的性格也随了他,是个心软善良的孩子,有这样的父子,可见家中的女主人也该是个和善好相处的。
如果能被这样家庭和睦的人家收养,日子想必会很好过,然而被谁家收养却由不得她挑三拣四。
青山拽着父亲的衣摆,视线沉默地追随着被赤母抱着的叶青歌。那双仿佛会说话的不舍眼睛,看得叶青歌也忍不住替他难过起来。
她摇一摇小手,望着他笑:“哥哥再见。”
“阿爹。”青山拽着父亲衣摆的手猛地一紧,差点说出让自己阿爹为难的话。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青禾摸一摸儿子的头顶,什么话也没有说。
赤母抱着叶青歌进了屋里。一进屋,她立刻放下叶青歌。她神情恶狠狠,手指戳向叶青歌的额头,叶青歌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料却没有多痛。她睁开眼睛。屋里除了她和赤母,小凳上还坐着一个赤三郎。
赤三郎看着她的脸,惊讶地问赤母:“阿娘,她的脸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赤母恶狠狠盯着叶青歌,一脸的烦躁:“谁晓得她怎么弄的?自己不小心弄成这个样子,居然敢赖在你妹妹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赤三郎挑一挑眉,神情有些似笑非笑:“四郎本就不中意她,现在只怕会更加不乐意。您可得想好说辞,一会儿要他知道此事,肯定会大闹一场。”
“谁说她是赢儿的媳妇了?!”
赤母如此反口,让叶青歌看到一出儿子忤逆母亲的好戏。
赤三郎变了脸色,他冷笑说:“阿娘,我不管您和阿爹决定她是谁的媳妇,总归绝不可能不是我的!”
赤母神色有些悻悻:“嚷嚷什么?也没说就要给你,不是还有二郎吗?”
“哼!”
赤柳从里屋哒哒地跑出来,看见叶青歌的脸,蓦地发疯似的惊声尖叫:“啊——丑八怪!把丑八怪赶出去!”
讨厌成这样,这得多爱漂亮?
赤母立刻把她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安慰,又连声让三郎把叶青歌带走。三郎只是冷笑,动也不动,她又叫二郎。
二郎稍微慢了一步,她便呵骂不休:“跑哪去了?喊半天放不出个屁!见不到个影!快把她带下去,没瞧见吓着你妹妹了?”那嗓音的尖利劲儿,不愧是母女。
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被如此差别对待,叶青歌看得暗地直叹气。显然正如老话说的,会哭会闹的小孩有奶吃。
她在赤家呆了几天,已经把赤家里每个人的地位都看明白了。
赤狐夫妻育有四子一女,大郎十八,二郎十七,三郎十四,赤柳和赤赢是夫妇俩年近五十得来的老来子,又是龙凤胎,自是娇宠无比。
大郎身为长子,脾性和容貌皆肖其父,最受夫妻俩重视。三郎在龙凤胎未出生前,位列第二,也是受过疼宠的,虽说如今地位倒退一射之地,但他是个能争会抢的,差谁也不会差他的。
只有二郎的日子最难过。他与大郎只相差一岁,地位却天差地别。又性情木讷,不似夫妻俩能算计、会计较,是以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赤家上下都可以使唤他。当然,现在多个叶青歌,他的日子自不会是最难过的那个。
一母同胞的赤二郎尚且如此被对待,作为一个外来者,叶青歌的待遇如何更加不必多言。至于赤母刚说给她换老公的说辞……二郎已经十七,给他搭个两岁的童养媳?
呵呵。
赤狐脑抽才会同意!叶青歌暗暗想。
但很快,叶青歌被自己啪啪啪打脸。是日夜里,赤家几位当家人抵不住赤柳和赤赢的抗议双重奏,经过一系列的劝说、利诱与威胁,赤狐兄弟在老父老母的偏帮下达成协议。协议内容如下:
叶青歌的伤势由赤虺(hui)即赤狐的次子二郎照料。看伤势的恢复情况,如若恢复的好,不会留下太过明显的疤痕,则叶青歌以后便是二叔适龄的幼子的媳妇;如若恢复的差强人意或者不幸毁容,则把叶青歌给赤虺做媳妇或者嫁与别人换钱后再给赤虺娶个。
若赤虺娶妻钱财不够,则由老二家帮扶补贴一二。协议中赤狐兄弟的种种语言交锋不必细讲。
值得一提的是,赤姓一族没有世代同堂的习俗,至于是不是整个青岭村或者此世界本身便是如此?叶青歌持保留意见。在赤姓一族,无论主家还是分支,成了亲的兄弟都会分开过,哪怕住在一起,也各有自家的小灶。
经此一夜,叶青歌由衷理解一事,原来赤狐一支欺压老二是有历史根源的。
事过半月,赤家得童养媳的一系列风波早已被人遗忘在脑后。叶青歌被严令不许出门,赤家老宅的演武场遥遥已远,她的活动范围差点只剩两米方圆!如若不是她瞧出赤虺有把拿绳子捆住限制她活动范围的打算后,识趣又讨巧的装乖,她早被像动物一样的栓起来!
至今,叶青歌想起那天赤虺的眼神依旧感到心有余悸。
天气渐冷,开始有霜。
秋收和播种的一番忙碌之后,大家终于闲下来。这一日,用过朝食,赤虺在院里给叶青歌换药。叶青歌乖乖地仰起小脸,方便他敷药。
赤三郎晃悠出门,瞅见他俩,他调个头,一步三晃地走过来,饶有兴致地瞧着叶青歌脸上的伤势,绕着转了两圈。
他挑眉说:“哟,恢复的不错呀。”
赤三郎其人,说话总带着一股子嘲讽的意味。是个但凡开口,便得人三分恨的家伙。放在往日,赤虺定会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不吭声,理也不理他。
但是今天赤虺的心情还不错,他脸上微微带笑:“她很乖,不抓也不挠。凰三叔说再敷个两三次就可以不用敷药了。”
“有疤。”
“长大了会慢慢消掉的。”
赤三郎把手一拍,忽然笑呵呵地嘲讽说道:“看样子你挺满意这个奶娃媳妇儿的呀!”
说完,他一扭头冲灶房里的赤母喊:“阿娘,您甭用费功夫替二哥相看了,他瞧中了您的奶娃媳妇,您替我相看相看吧!”
赤虺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又木讷阴沉,他站起身,把药碗扔到一边,闷不吭声地朝外走去。叶青歌赶紧迈着小腿跟上他。她很珍惜每次出门机会的!
赤母从灶房里狐疑地探出头,看见次子的神情,顿时了然于心,骂三郎道:“做死啊你!还不滚出家门耍你的去!”
叶青歌暗道赤三郎活该。
“二郎,你等等!”赤母忽然叫住赤虺。
赤虺慢吞吞地转身,视线落在木桩圈成的矮篱上。他平静地说:“甚事?”
赤母解下外面的罩衣,擦拭着手上的水渍,快人快语地说:“你也别恼三郎,你阿爹也没算到事情会这样。”
“阿娘知道你不乐意,阿爹阿娘当然不会拿你的终身大事玩笑,只是你自己也得争气,把这小丫头照料好了,以后就算不能给你换门好亲,总能把你的媳妇钱弄回来。知道了吗?我看她恢复的不错,你多带她出去走走,教人知道她的脸没毁!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盯着赤虺的眼睛问。
“嗯。”赤虺至始至终盯着木篱,瞧也不瞧看她一眼。
见他如此,赤母又火起:“你这孩子真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咱们赤家往上数八代都没有你这样的!也不知像了谁!”
“嘿嘿,像谁?我瞧他呀,是压根投错了胎!”赤三郎嗤嗤笑。他竟一直没走,一直在旁边瞧热闹。
赤母吼他:“你怎么还没走?!”
“这就走咯。”
他摇摇晃晃地出了大门。
赤母看一眼吊儿郎当的三儿子,又看一眼闷不吭声的二儿子,她跺一跺脚,嘴里恨声说:“一个两个就是生出来气我的!若是能把这俩混小子打碎成泥,搅合搅合,合成一团,塞回肚里……哪怕要再遭两回罪重新把他们生出来,我也乐意!”
她嗓门不低,叶青歌大致听了个明白,更不用说有内力在身的赤虺。
喜欢小神在线请大家收藏:小神在线更新速度最快。(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