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夜晚降临,薛咏的烧烤摊支了起来。
许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薛咏的朋友已经来了好几拨人。
邢烨然多少还有点小少爷包袱,虽然在帮忙干活,但是不搭理人,像只精瘦敏捷的小猴子轻快地跑来跑去。
最早来的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过来吃烧烤,一群清纯妍丽的女大学生围着薛咏:“七哥晚上好啊。”
薛咏笑呵呵地跟她们打招呼,有些腼腆,问:“晚上好,还是老套餐微辣”
然后问他:“那个小朋友是谁啊你弟弟”
邢烨然抬起头。
薛咏说:“不是,是路边捡来的小流浪汉。”
女生们的隔壁桌有个男的喝多了,发酒疯,缠着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要微信要联系方式。
薛咏看了两眼,皱起眉,对邢烨然说:“帮我看一下火。”
邢烨然瞪大眼睛,手足无措,胡乱地翻了一下正早炭火上烤的肉串儿,时而抬起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情景。
薛咏走到那个酒鬼面前,把人拎起来,丢出去。
薛咏流氓架势十足:“下回别来我的摊子上,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谁让你走了钱还没付呢。给钱啊。”
欺负完人,施施然回来。
薛咏看一眼烧烤,嫌弃地说:“被你烤老了。”
邢烨然无语:“我又不会”
那个被搭救的女大学生过来道谢。
薛咏大大方方、不以为意地说:“没事。不用谢。”
又指使邢烨然:“你送几个姐姐一下,送他们上出租车。”
邢烨然不大情愿:“你还真会指挥我。”
薛咏理直气壮:“你吃我的,喝我的,帮我跑腿干点活怎么了”
邢烨然跟着几个姐姐走,臭着张小脸。
姐姐们说:“七哥是你什么人啊”
邢烨然说:“是我的大仇人”
姐姐们哈哈大笑,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呢。等到马路边,把这几个麻烦的女人一窝蜂送上车,邢烨然飞快地跑回去。
一回去,邢烨然看到薛咏身边又围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比刚才那群女大学生要漂亮很多,个个都又会打扮又有风情,全都很薛咏很熟的样子。
薛咏问:“你们今天晚上不用干活啊跑来我这偷懒。”
女人说:“今天休息,我们就想着结伴过来看看你。”
她们跟薛咏撒娇:
“七哥我好想你哦。”
“你别卖烧烤了吧,又没几个钱赚。”
“不如给我们当小白脸,我养你。”
“轮得到你吗我先养。”
“大家都是好姐妹,别争别争,一起养,好吗七哥就是我们的公共小白脸。”
薛咏被轮番调戏,叹了口气:“你们呀,少乱花钱,把钱存起来,买房买车,以后安稳过日子。”
邢烨然听着就不太对劲。
邢烨然给她们送烧烤,听了一耳朵这群熟女的聊天。
敢情好,全是是职业小姐。
邢烨然起初还觉得有点不舒服,后来各种三教九流的人越来越多,他都麻木了。有开肉铺的,有搞刺青的,有在夜店看场子的,有卖印度神油的,有开棋牌室的,有在俱乐部陪酒的小姐,有晚上跳完广场舞一起过来溜溜缝儿的大妈们,也有管这一片的派出所的片警儿。
说他白吧,每天他的烧烤摊上都会出现很多光膀子刺青大汉,可要说他黑,他又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邢烨然忍不住问薛咏:“你哪来那么多朋友”
薛咏似乎不是个喜欢主动交朋友的人,他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江湖人,还是好人多,他们好像都挺乐意和我交朋友。”
邢烨然心想,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薛咏这个人还特别忙。
他的手机通讯录上一溜的名字,一天到晚都有人给他打电话,总往外跑。
邢烨然跟他一起去过几回。
经常是寡居的老奶奶找他帮忙,换个灯泡,修下水管,还有什么电视坏了,地板漏水,买了米油太重搬不上楼,薛咏像是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干。
邢烨然问他:“你就不嫌麻烦吗人家跟你无缘无故,要你这么殷勤吗换灯泡修水管不是找专业的人做更好你还给人白做工。”
薛咏通完管道,正在洗手,鄙夷他:“你这个小孩,不知道尊老爱幼吗”
李奶奶对他们招招手,笑眯眯地说:“小七啊,过来,我炖了鸡汤。我自己养的老母鸡,可香了。小朋友也过来。”
薛咏屁颠屁颠过去了。
邢烨然留在奶奶家吃饭,这锅鸡汤熬得特别香,随便烫了点小青菜进去,又鲜甜又清爽,好吃的他差点咬到舌头。
奶奶摸摸他的头:“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上初中没啊”
邢烨然脸红了:“我初三了,来年就上高中了。”
两人蹭了顿饭,吃饱喝足回家去。
薛咏嘲笑他:“不是嫌麻烦吗吃得比我还香。你有本事不要吃啊。”
邢烨然还在脸红,反诘说:“不能浪费食物。”
改天,薛咏晚上干活时接到李奶奶的电话,他让邢烨然过去。
邢烨然二话不说,把围裙给脱了。
薛咏笑笑,问他:“不是无缘无故吗这次去可没有鸡汤喝哦,也没有钱拿。”
邢烨然脸上一红,骂骂咧咧:“我想去就去反正我闲着没事”
凌晨三点。
收摊回家。
车开到半路停了下来,薛咏把车停在江畔大桥边上,邢烨然不解地问:“你把车停在这干嘛”
一个其貌不扬、身材瘦小的男人在桥边徘徊。
一见薛咏走过来,男人害怕得只哆嗦,薛咏拉住他:“兄弟,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薛咏拉他在路边坐下,给他递了一支烟。
邢烨然翻了个白眼,薛咏怎么会这么多管闲事
薛咏推心置腹地陪男人聊天,男人呜呜地哭起来,跟他说自己生活压力有多大。
薛咏再给他递一支烟:“这有什么过不去的啊我跟你说我的事,我妈在我七岁的时候死了,我爸坐牢,我奶在我初中生病去世,我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你父母都在,总比我好多了吧我22岁的时候结了婚,刚结婚半年,我对象车祸没了。”
男人沉默了:“”
薛咏说了自己的事还不算完,指了他一下,说:“不过我觉得从钱方面来说还是这家伙最惨。你看这个臭小子,他本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爸妈欠了几个亿拍拍屁股跑路了,把他留给债主,差点他就没了。”
邢烨然瞬间炸毛:“你说自己就好,你说我干嘛你真是无聊”
薛咏坐路边陪人聊到天亮,把人送回家,还给人留手机号:“这份工作做不下去,那就换一份。人生路还长着呢,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尽管打电话给我。”
人已经一口一个“七哥”叫上了。
邢烨然等着他,打了个哈欠,说:“终于结束了吧你事儿可真多。你看看外面天都凉了。你不困吗”
“没有比你更爱多管闲事的人了。”
薛咏有理有据地说:“我奶奶和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当成没看见。”
邢烨然哪能不明白薛咏为什么能有那么多朋友。
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爱多管闲事的朋友呢
折腾了一晚上。邢烨然快困死了,他坐上薛咏的摩托车后座,之前他是打死都不想抱薛咏的腰的,但是今天实在太困了。
邢烨然怕自己摔下去,他犹豫了一下。
薛咏说:“靠在我背上睡吧。”
邢烨然本来是抓着他的衣服,想了想,试探着伸出手,圈住薛咏的腰,搂紧。
他靠在薛咏背上眯一会儿,昏昏沉沉,睡着了。
薛咏开着摩托车迎风向前。
路上颠簸,睡不安稳,邢烨然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看到江边的天际线上已流出曦光,将整片江水照得波光粼粼,天边朝霞一片璨金烟红。
美不胜收。
邢烨然在后视镜里望见薛咏的脸,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露出整张光洁的脸庞,一双眼眸灿若星辰,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漂亮的让邢烨然愣了愣。
这不是性别特定之美,无关乎男性还是女性,如果非要形容,他觉得薛咏就像是岩壁上的野草,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薛咏笑起来,忽地说:“都早上了,我们干脆吃个早饭再回去睡吧。我知道有一家小笼包特别好吃。”
邢烨然一个崩溃:“快回家吧我想回家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