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所以说,我可真是对不起荀文若。”
听着姚珞那装模作样的声音陈宫没忍住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美滋滋地啃着青菜再勺出一碗瓦罐鸡汤等着放凉的模样小幅度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见到你有表现出什么愧疚的样子。”
“陈宫你说,是不是就算你的女性同僚再怎么厉害,再做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在共事的时候却又总会下意识地觉得她并不会想太多?”
听到姚珞这个问题陈宫没立刻回答,而是等到嘴里粟饭全部下咽才开口:“你说的人里大约是不包括我,也不包括奉孝与志才以及一干你带出来的济南军。”
“那的确。所以后来的人还是从根本上认为我比他们低一个档次,这样的心理可真是太便宜我了。”
虽说荀彧也来了济南一段时间,但是中途他出门和曹操一起去打陈留的黄巾军,后来也与姚珞以及曹荣共事不多。之后在兖州更是,姚珞知道荀彧在确认她能做事之后并不在意她的性别如何,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却也总有一种下意识的不设防。
或者说应该是荀彧从小所受的教育中并没有教导他有关女性也能工作的想法,同时再加上还没扭转过来的惯有思维,让他不自觉地对自己并无防备、甚至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还会被她算计。
姚珞能不知道从军中开始培养人才见效太慢么?她能不知道现在曹操急需人才么?她当然知道。济南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学风、能够随手拉一个济南军就能顶上一部分官场工作,这还是她花了足足六七年才有现在的局面,在兖州呢?
那是不可能的,六七年,不管是谁都等不了这么久。
刨去了这个过于漫长不切实际的选项,征辟这件事情曹操也已经努力过一轮,勉强算有了不少中层官员。然而高层人才的匮乏依旧让兖州头疼,而荀彧身为世家子,手中有最好的人才资源,正巧可以给曹操输送他最需要的高端内政型人才。
但是如何去输送、用怎样的话术去举荐,都是两个人需要考虑的。荀彧暂时还放不下他的世家骄傲,想要等曹操来问策。然而现在曹操去询问荀彧并不能被称为“礼贤下士”,反而更表露出了一个态度。
曹操,这个手持当今可能是最精锐一支军队的兖州牧,对世家低头了。
姚珞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老板是兖州牧,是统领一州的最高长官,让他主动去讨人就相当于是对着世家低头。一旦第一次低下头,就说明有第二次,有第三次,有无数次。
这种事情她能任其发展么?根本不可能。
所以荀彧需要主动去与曹操推荐人才,而不是让曹操问起、再让他回答。不管如何曹操都要、并且是必须占据主动。
现在兖州的局势就这么僵持了下来,但微妙之处就在于,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僵持。她看出这点,选择用她的方法去算计了一把荀彧,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想要从头开始选拔人。知道这个过程的荀彧自然不同意这个花费时间极长、也看似极其浪费人力的方法,转向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在算计到荀彧去找曹操说话的同时,姚珞本人也彻底让自己与世家撕扯开、与荀彧不再同一阵营,方便继续做她应该做的事。
所以她可真是太对不起荀彧了,这么算计同僚还让自己获得不少利益,当真羞愧。
姚珞轻轻笑着夹起一块鸡肉,感受着鸡汤的鲜美与鸡肉的嚼劲时还没忍住评价一波:“下回还是得再炖久一点,这种硬酥我不喜欢。”
“嗯。”
“要是能找到木耳就好了,放汤里一起炖会很好吃。如果没有也没关系,等冬天慈哥娘会送我腊肉,切两片放进去一起炖的味道我最喜欢。”
“好。”
“所以明天我再来蹭饭?”
听到这句话时陈宫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出她面上的心虚才慢慢点头:“咱们的兖州火头军军长,去别人家蹭饭赊账?这说出来怕是不太好听,说好的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你都吃了我多少米面油盐了?”
“又,又没说不给钱。”
姚珞强撑着抬起头哼了一声,随即又默默低头扒饭:“你算算,我一顿得给多少?”
“你自己算。”
抬头看着陈宫面上的表情姚珞仔细思考片刻,仿佛是下定决心一样十分肉痛地开口:“反正得吃你一辈子的饭,我之前还存在明辰公那儿一千八百钱,你先凑合着用。”
听到那句一辈子时陈宫反而停下手里的动作,无声注视着眼前人良久才低低笑了起来:“一辈子?你确定了?”
“你不是说了会一直在我身后,还不允许我来吃饭?”
“若只是为了填肚子我自然没关系,关键就是你喜不喜欢。”
喜不喜欢啊,如果说是陈宫做饭的手艺那她确实还挺喜欢的。关键就是,这人问的可能只是他做饭的手艺么?
那当然不可能。
没有回复陈宫的问题悠哉悠哉吃完了饭,外面梅树上的燕窝已经空了,但陈宫没把燕窝拿走,而是继续放在了树上。梅树也有了些年头,碧绿的叶子看着让人心喜,也让姚珞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我接下来要做几件事。”
“嗯,什么?”
“首先第一件事,蔡小姐扶灵归乡,我得去接她。”
看着那棵梅树就想起陈宫好几年给自己寄来的酸梅干,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腮帮子后姚珞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某一片叶子上:“她还带着千余卷书籍,后续还会经常要运过来,甚至她都把《熹平石经》也讨来了。”
“蔡邕独女,果真不容小觑。”
“嗯,济南的前期准备也已经准备好,烧陶师傅也已经研究好了字模,回头把熹平石经给拓下来带回去印出来,我就不信这样还勾不到老爷子来济南。”
提到郑玄姚珞难得有些郁闷,她当年在郑玄家的时候岁数太小,身体偶尔会影响到自己的精神判断,再加上刚开始念四书,简直就是个人形etc自走型杠精。她和郑玄斗智斗勇,太史慈在旁边心累圆场到最后打不过就加入,三方混辩简直就是郑家常态。
或许也是因为熊孩子太让老人家心累,等桥玄确认辞官把她从东莱带走时,郑玄就差没不顾形象得起立鼓掌。
这位老爷子死活不肯出山,也不愿意谈论政治,在知道她成为曹操幕僚时候就已经有了回避的态度。现在她更是兖州别驾,要说动他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当她手握造纸术印刷术两大杀招,她就不信还拐不来一个后世入了文庙的老爷子!
要是这还不来……
“反正他还有一件事情肯定会来的,到时候不放人走不就行了嘛。”
“什么事情?”
“嗯,慈哥成亲?”
“……”
看着陈宫脸上一瞬间冷淡下去的模样姚珞努力憋着笑,不过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因为到时候慈哥娘肯定要来,他没了容姨的手艺,一天都活不下去。”
“康成公居然还有如此好口腹之欲的时候?”
“也不是,纯粹就是容姨做饭太厉害了,由奢入俭难。而且你也别把他当什么圣贤,多得是和我吹鼻子瞪眼怒吼我是个小兔崽子、吵不过就抄起鞋子就想打人、见到虫子一跃三尺高的时候。”
听着姚珞的抱怨陈宫注视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样陈宫也轻笑起来,看到她突然停下转头时伸出手,将她垂下的一缕发丝勾到她耳后:“嗯,我知道。”
“你别得意。”
“我有么?”
看到陈宫满脸无辜的样子姚珞轻哼一声,准备离开时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前来相送的陈宫开口:“他如果听说你,也肯定是会来的。”
“我等着。”
听到这句话时姚珞轻轻点头,走入夕阳余晖之中时脚步轻快,甚至于走着走着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笑意。
至于喜不喜欢陈宫的手艺嘛……
她这个济南八十万火头军总教头都会天天去蹭饭,是不喜欢的样子么?就想听自己亲口说出来,陈宫这人也真的是狡猾。
如今已是五月底,袁绍和公孙瓒打得已经差不多了,用了个如今“董卓已死”的借口算是先停战。然而长安却不一样,或者说,在王允杀了董卓又杀了蔡邕后,反而引起了更大的动乱。
就在蔡琰带着熹平石经,与石律在蔡邕停灵七日后坐上李公的船出发前往陈留的路上,因为王允的反复在加上传话不通,在董卓手下的凉州军中竟是突然有了“王允要杀光凉州人”的谣言。
谣言自然是假的,但是在传播力度广阔的时候假的也能变成是真的。但是这样的谣言……
“东家有没有觉得,这样的桥段稍微有点耳熟?”
“什么?耳熟?”
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姚珞,姚珞轻轻拍着手心的扇子停顿了一瞬,一双眼睛里似乎是多了点意味深长:“先帝在时,何大将军曾提立太子一事。”
瞬间想到几年前同样因为说话技巧而起的事宜,曹操立刻反应过来,对比两件事情后看着姚珞,脸上的笑容里多了点了然:“英存所言不错,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么现在咱们就可以确认,那个人确实是存在,并非是有人恰巧撞上。”
虽然她大概猜到放出谣言的是谁,但现在可不能说。长安如此一来必定生乱,想到蔡琰时姚珞就庆幸这个姑娘果然也是十足果决,停灵七日之后将剩余书籍全部分批次拉去了卫兹不同的商点,同时带着千余册书籍应该是已经下了渭河。长安不管怎么混乱……大约也都不会与她相关了。
“王允大约是不成了,那么,吕布呢?”
提到这位吕布所有人的表情都有那么点难懂,吕布其人三番两次叛上,第一次跟董卓杀了义父丁原,第二次跟着王允杀了董卓,那么这一次,他会不会杀王允?
所有人都不再打来打去,这个六月的最佳大戏就是看长安还能乱成什么样。全员都在吃瓜,唯一不吃长安瓜的还是济北王刘鸾,跑来廪丘叫嚣着要追姚珞最新的《战夜袭》连载。这位宗室完全就不像个宗室,反而像是隔壁家的老大爷和谁都聊得来,甚至于还跑来州牧府上参加了一回文会。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济北王。”
刘曲苦笑着跟着自家伯父跑来跑去,抱怨了两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姚珞压低声音:“军师,现在长安外面都要有十万军了,您看……”
“长安城破是肯定会破的,王允也必死无疑,咱们远在兖州,什么也没法做啊。”
姚珞两手一摊,看着正在晃悠着拿着茶壶,靠在椅背上偶尔拍手大声叫好的刘鸾满眼嫉妒。济北王这日子真是够悠闲的,在他们这种加班人眼里简直罪无可赦:“皇上又没下令天下人带兵去保护他,咱们要去了长安,难不成是去当反贼?”
“……也,也是哈。”
刘曲听到最后三个字时缩了缩脖子,犹豫后还是没忍住戳了下姚珞:“军师,您当着我的面说‘当反贼’,这合适么?”
“当着你的面我才说,要别人来我会开口?”
正因为刘曲是宗室,姚珞才必须要把曹操的立场给透露过去。在宗室面前这么开口看似很危险,其实并不。刘鸾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会插手任何政治,但是他却让侄子来了济南军,将幼子送入济南幼学与曹丕当了好同学,就足以证明他本人是站在曹操这一边的。
现在曹操想着的是匡扶汉室,刘鸾作为宗室力推曹操,反而绝对证明了他如今应该是这个天下,唯一一个不可能造反的人。
所以姚珞才能这么大大方方地开口,随便刘曲去思考去,慢吞吞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接下来要离开廪丘一段日子,盈丰的援营应该也有一波人毕业,你回头去整理下相关信息给东家看。”
“……军师??”
这是要他在曹操面前露脸?为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好歹也是个宗室,这些年书白读了?都拿军中文考第一了还这么畏畏缩缩,当心我喊济北王过来抽你。”
啊,原来是因为自己拿了第一么?可是他都和谁比啊?一群就最多念了几个月书的人,他不拿个第一说的过去么!
可是他拿了第一,不代表着他想要加班啊。
看着刘曲满脸绝望地接受命令跑去整理各种名单和材料,姚珞长出一口气,立刻整理好东西再拉上了石音还有在廪丘的石商石羽两个人坐船前往陈留。
以及,让她有些错愕的是上了船后,发现自己对面还坐着一只仿佛是气成了河豚的郭嘉。
“又翘班?”
等看到郭嘉发动在济南军和武侯鹅手下练出来的长跑实力跳到船上时姚珞都没反应过来,随即就看到他带着几分哀怨的目光:“主公让我去陈留屯兵,你才是翘班。”
“我这也不是翘班是公务。不过,把你放去陈留屯兵?”
“是啊,让我去陈留。说起来这两日也忙,文若让咱们家小狗子寄出去不少信,都是给他一群密友的。”
郭嘉撑着下巴看向外面的流水,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有着当年少年时期的狡黠:“要是遇到了当年要我代写的那几个,多不好看呀?”
“得了吧,你觉得他会让你代写的人来东家面前?”
“但大多也都是颍川十二家的人,我可是记得当年离开颍川的时候,英存你手头按着不少好东西呢。”
“所以,奉孝你这是来做说客了?”
看着姚珞浅笑的模样郭嘉顿了顿,很是没意思地一摊手,接过石音送来的一小碟肉干拿了一根放在嘴里咬下:“英存是想要我当说客,还是想要我当朋友?”
“咦,你我不是姐妹?”
“英存算我求你,放过这一层行么??”
听到郭嘉差点没一头砸在桌上的样子姚珞没意思地撇了撇嘴,看着船外的河流眼神微动:“那就不说这个。奉孝,我想听到你的真话,你希望……是谁?”
整个船上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水流声,摇撸嘎吱着让他们一点点沉下心,石音坐在船边低头看着书,偶尔还能够见到水道上飞过灵动的水鸟。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我都希望有一个你。”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回应让石商有些惊愕,偏偏郭嘉的表情里多了点曾经没有的复杂,良久后才继续说下去:“若没有你……这世道或许再过五百年,都不会再有下民有出头之路。”
五百年,可不就是几乎五百年。现在192年,直到隋朝杨广开科举,至少也是要在570年。四百年间,几乎可以说是再没有一个下农识字。
“我知道我是天资聪颖,但我见过小时候比我更聪颖的。他父母是佣户,他也只能是佣户。没有钱,更不可能去上学。他能做笛,自通音律;他过目不忘,认字飞快;他……死在了黄巾来袭、阳翟城破的那天。”
郭嘉的声音很轻,带着仿佛是并不在意的痛苦与偶尔停顿的节奏,说着几乎没有人知道的过去:“他死的时候比我还小几岁,同时也根本无法进书院避难。最后他死在我怀里,和我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去黄泉念书。”
他想读书习字,但是从来都没有机会、甚至于都不能用手指,去触摸一下写了字的竹简。
“我到了济南就在想,这样的济南,我会留下来的。只要济南不变,我就能留在这里留一辈子。哪怕不出仕只当个先生,我也会很开心。”
“你不出仕,那咱们东家是富到什么程度,能把你给漏了?”
“那还不简单嘛,我可以藏拙呀。”
听着两个人的声音里总算是多了点玩笑的意味,石商突然低下头微微抬手,遮住眼睛良久才再度露出一个微笑。
陈留距离廪丘倒是不远,而陈留太守如今也被曹操换了自己人。在看到过来迎接的夏侯惇时伸出手,和曾经一样与他对了下拳后再伸了个懒腰:“元让好久不见,蔡小姐呢?”
“英存我看你是不是又长开了?总觉得你脸又变了点。还有奉孝,你最近是不是又偷懒了?”
夏侯惇盯着姚珞看良久有些唏嘘,当年小小一个姑娘半多年没见都像是变了个人,他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谁。反而是他旁边一个小小的姑娘脆生生地开口:“姚先生,蔡小姐如今已经回到蔡家老宅啦。她让我来和您说,她特别想见您。”
“哎呀呀,这位小可爱又是谁家孩子?”
看着姚珞蹲下来喊自己小可爱,小姑娘笑得愈加开心,松开夏侯惇的手与她行了一礼:“姚先生,我是阿诺。”
“这是我亡故小弟的遗腹子,也是我最小的侄女。阿诺大了,谯县不便上学,我就带她来了陈留,想过两天让夫人或是希悦通融通融,让她能进济南幼学念书。正好蔡小姐来了,我让她去给蔡小姐帮忙,也好认识几个字。”
夏侯惇低声开口介绍了一句后轻轻拍了拍夏侯诺的后脑勺,看到姚珞伸手牵着她时脸上愈加柔和了几分:“那位蔡小姐来的时候真不一般,几大车上全是书,怕不是整个陈留的库存都没她一人多。几块《熹平石经》都用布包着没人看见是什么,要不要……”
“这些是她的,让她决定好了。”
“蔡小姐很好看。”
阿诺在旁边轻声开口,脸上似乎有些微红:“还会给我讲课。可惜我是前两天才过生辰,没法去济南幼学,但我明年就能去了!”
“哦……对哦,四月幼学才开,规定是必须要生日在四月以前的满五岁才行。那也麻烦阿诺再等一年啦,到时候你入学比一些小孩子都要大,就是姐姐了。”
“嘿嘿,那真好,我还没当过姐姐呢。”
夏侯诺这么一听整个人更加振奋起来,走路也变得昂首挺胸:“我还和蔡小姐学认字了,认了个‘风水火土’,现在都会写了。”
“真厉害。”
笑眯眯地随着两个人引路的方向走去,因为蔡琰是寡居又是给父亲守孝,因此她所在的住所也很清净。轻轻敲了敲门口,石音在看到走出来的石律时总算松了口气,一开始笑着的脸上又多了点恼怒:“阿律,你前段时间擅自切断通讯,知道我们多着急么!”
“音姐,你可真是越来越老妈子了。我都说了我心里有数,你怎么能不信我。”
“我不信你?你倒是也想想咱们!东阙差点急到哭,南星在药营下值就去卫商去中林那儿蹲你的消息,你还在这儿笑??”
听到石音越来越高的声音石律在旁边缩着脖子,根本不敢说话。她虽然是她们几个里年龄最小最胆大的一个,但也是最怵石音这个大姐,只能苦着脸在旁边听她数落,再对着看好戏又偶尔添油加醋两句的石羽龇牙咧嘴。
姚珞则是已经走进内室,看着在桌前穿着白色麻衣的姑娘抬起手对她作揖行礼:“英存冒昧前来,打扰到昭姬了。”
“倒也并不打扰,我一直都很想要再见您一面。”
蔡琰抬头看着眼前的姚珞,对着她做出请的手势后突然又笑了起来:“乱世之中,美玉无处可藏,石头却以身为基,奋力支撑。”
“然而石头所做,只是不想让美玉再度蒙尘。”
听到这句话时蔡琰轻轻叹了口气,她是“琰”,是经过雕琢的美玉;眼前的人是“珞”,是小小的石头,往日里的确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是现在……
阶为石,座为石,所有一切的建立都用了石头,也全部都建立在石头之上。
“我愿将《熹平石经》赠以曹兖州,但我有一个要求,还望别驾应允。”
“昭姬请说。”
眼前和自己同龄的人眼中有着光,和她一样的火光。有着这样的火光,姚珞肯定她不会说出类似于“再给我找个人嫁了”这种浪费时间的话。
蔡琰手指划过眼前的竹简,蔡邕没有注完的释她已经接手了下来,往日里她可能还不愿意去做,但是有了姚珞之后,她也会去寻求可能存在的第二、第三条道路。
“熹平石经并不完善,尚未做注。在我做注完全后交于曹兖州,若是曹兖州认为可行……”
蔡琰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愈发灿烂:“我想要在上面写下我的名字,姚别驾,这个要求,你同意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