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郭嘉而言,他印象中的姚珞其实一直都是他刚见到她的样子,或许他本人也依旧认为自己永远十五岁,如今快十年过去,他内心深处依旧还是刚来济南的模样。也或许是因为当初刚来济南太快乐,以至于现在哪怕姚珞都当妈了,郭嘉还是觉得姚珞就是个小妹妹。
但就是这种“妹妹”的形象,让他在今天看到刘协的时候突然发愣,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想笑。这世上面容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别的,姚珞与太史慈两个笑起来的样子就尤其相似,走到街上,不认识他们俩的都会下意识认为他们是亲兄妹。
脑海里过了一圈后又把这点小事情抛到脑后,他们现在接到了皇帝而且小皇帝当场就让曹操当了司空,那虽然说没有圣旨下来,但金口玉言哪里有错呢。
而且跟在曹操后面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加官进爵,那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要知道元让都当左中郎将了,大家这回完全就是升官嗖嗖的。”
郭嘉笑嘻嘻地走在旁边,看着兖州军以“营”为级别分批入城,然后开始扫大街的样子满意点头:“就算以后不留在洛阳,咱们估计还是得在洛阳留点兵驻守下来。”
“可惜刘小曲退了,不然我想把这事儿交给他。”
“宗室啊,刘小曲可真是可惜了。”
提到刘曲郭嘉也有点叹气,这孩子和他大伯一样,前几年还挺上进呢,结果刚想提拔就直接躺平,简直愧对刘鸾一番好意:“就他那恨不得马上回家的态度,你还是换个人吧。”
“是啊,那也得想是换谁。”
人到用时方恨少,本来这些武将分在兖州刚刚好,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地盘莫名扩大之后他们反而抽不出人了。
“算了,让文则来吧。他比较认真,在军中威望也高。”
于禁不是很喜欢笑,治军也相当严谨,大家这么些年都很相信他。然而兖州军在进了洛阳城后,几万人都快傻了。
虽然平日里自己说自己扫大街是专业的,连曹昂都去扫过大街,可没人和他们说,洛阳的大街这么破这么乱啊?
瓦砾到处都是,街上全是垃圾,踢一脚都能起灰,看着好像还有细细的黄沙。旁边的房子也都破的不成样,看着都不像是一个城,倒像是废墟了。
这可是洛阳,他们的都城,而且听石羽的话好像他们在之前都已经修理过一遍了,这就是修理之后的模样?
他们人看着挺多,但是一进到洛阳城里面人随着街道分散,简直就像是水滴进入大海,一冲就全散了。
“妈耶,你和我说这是洛阳?比当年的下邳还惨啊。”
王獒一走进城整个人都有点傻,他印象里的都城应该是繁华热闹的,但现在看起来别说济南了,简直连现在的下邳都比不过啊。
“嗯,这是洛阳。”
乐进拍了拍王獒的肩膀,声音里多了点严肃:“别傻了,干活。”
“哦,来了!”
外面的声音一点点穿进了留在洛阳的人的耳朵里,虎儿悄悄咪咪把门开了一条缝,看到院子有人走过时吓得想关上,却又看到院子里自己扔出去的草鞋似乎被那个人叠放着放在了他们里屋前面。
他刚才,肯定,肯定是被看到了吧?
蹲在门口死死抱着头不敢开口,然而等待良久都没等到门被强行推开的时候。虎儿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气又从门缝往外面看时却看到草鞋上多了一颗糖。
这个是……
想到那个叫老赵的屠夫官爷给他带来的饴糖,再看着似乎草鞋上放着的那个几乎和老赵给的一模一样时虎儿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扭头跑去了床榻前:“阿奶!他们给了糖,和赵官爷给的那种样子一样的糖!”
“啊?”
柳老太太下意识放下了手里的剪刀,犹豫良久后还是艰难撑起拐杖,刚准备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外面老赵的声音。
“就是这家老人家给了草鞋,我没要,坚决没要,你要给我作证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没要,你敢要……不对,老赵你不是退了么。”
“人是退了,心没退呢。一天在军里,一辈子都给咱们主公……哎哟现在还不能喊主公,和军,姚先生一样喊东家好了。哦对了还有前面那家,朝咱们扔过藤套,你记得给钱。好像扔了七八个吧,按照十个算啊。”
“我……你当我的军饷白来的呢?还有,你的钱呢!好歹你是个屠户,怎么可能没钱!”
“诶嘿嘿,来这儿吃军,不,吃姚先生喝卫商的,哪儿有用钱的地方嘛。稍微带了点,都买糖哄小孩子了呗。你先给着,我回头就还你。你放心,我绝对还,不还我被武侯鹅子啄成傻子!”
王獒差点没被老赵拍得吐血,并且深深懊悔当年他居然和这人是一个帐篷一个小队的交情。然而表面上咬牙切齿,敲门的时候还是得露出微笑,顺带再去踩老赵几脚。
呸,武侯哥才没空来啄你,他现在都和郑西一块儿打架,那架势基本都能顶半个吕布了。
看着来给他们开门抖抖索索的人,王獒努力笑得和善,在老赵嘿嘿的笑容和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塞过去了一把五铢钱:“您这些天都来给咱们编藤套,送来又不愿意拿钱,这些给您送来了,您点点。”
“这,这是……”
“都说了你们送了就跑有个啥子用,咱眼睛都记着呢。拿着啊,走了,下一家!”
老赵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带着苦着脸的王獒吆喝一声往下家继续。而这个时候后面正好又有踏步声过来,吓得人直接跪下。在他刚想磕头就看到来人也满脸惊恐,一个手里提着把扫把一个拿着簸箕,看着好像比他还害怕。
“您,您摔了?疼么?医护营!医护营来个医护姐姐给看看行么?”
“老赵说过这儿有个老太太腿脚不好,要咱们去看着呢。你学的应急处理呢?不管怎样,先给个馒头充充饥!”
听着后面清脆的女声两个小兵对视一眼,看着人跪坐在地上的模样嘿嘿笑了笑,也索性跪坐下来从怀里拿出来了个挤成个球样的馒头。
“饿了先吃,别吃太多,吃太多会撑死的,给你一半哈。咱们先扫地,您这儿关好门,灰大。”
趁着兖州军在洛阳搞大扫除再让工兵营术业有专攻的来修房子,曹操在宫里听刘协从开头抱怨到底,看着他的表情一直都很温和。
“曹公,您在听?”
“一直都在。”
曹操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看着刘协的表情却逐渐变得复杂起来:“陛下受苦了,如今的洛阳……实在是不适合陛下久留。”
“那我又应该去哪儿?”
刘协也知道洛阳现在是不能呆了,但接下来要去哪里也是个大问题:“您可有建议?”
“若是要说建议的话,您觉得……”
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地方,现在济南是不可能让刘协去的,但刘协在的地方也必须离洛阳不远,不然说不过去。
想到来之前荀彧提出来的许县曹操微微沉默一瞬,但最后还是微笑着开口:“您觉得许县怎么样?”
“许县?”
“许县就在颍川,距离洛阳不远,您要是想洛阳了也能回来看看。而且许县现在城防坚固,颍川虽然是四战之地,但北有山脉阻挡,南方早已基本平定下来,您也不用过于担心。”
“那朕就去许县好了!”
这么容易??
带着点复杂看着刘协,再看着他的神态时曹操轻轻地叹了口气,在面对着这个小少年因为自己叹息而手足无措时脑海中却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这个孩子很小,这样的反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关键就是,他是皇帝。
这样的皇帝,又能怎么办呢。
“陛下受苦了,臣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虽然曹操现在是司空了,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以刘协为主。然而听着刘协对洛阳一点留恋都没有只想快点去安全的地方,曹操却还是有些不忍地开口:“陛下,洛阳的百姓……”
“洛阳还有人?”
“……”
“随便他们吧,要来许县,不,以后叫许都了。要来许都就来,不来就留在洛阳吧。”
天子,天子。
什么是天子?
曹操竭尽全力安抚了下刘协,并且暗示就算要走也不会那么快走后才疲惫地从宫殿里出来,看到大街小巷上帮忙的兖州军深吸一口气。
“东家,怎么样?”
扭头看着大冬天却忙得大汗淋漓,只是抽空来问他情况的姚珞,曹操沉默片刻后吐出一口气,转头注视着姚珞的眼睛声音晦涩:“英存,若是你,你会想走么?”
“人都没安顿好,这就要走了?”
姚珞差点没尖叫出声,看着曹操差点没想抓着他肩膀好好晃荡,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他脑子里的水给摇出去:“您在想什么呢?要咱们这么跑了,洛阳留下的人怎么办?让他们去死?”
是啊,剩下的人怎么办?刘协可以不顾及他们,但是他们不可以。
“没事儿,我就这么一问。”
“东家你可别吓我,这问题奇奇怪怪的,下回别问了啊。”
姚珞嘟哝了一声,手里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往他手里塞了过去:“中林前会儿都给帮忙调查好了,在洛阳留下的人真不多,一共不过四百二十三户人,加起来不过千余。这些大多都是在东城的小老百姓,也都是老人小孩。至于世家……
世家还会留着么?早全跑光了。
“没什么。”
听着姚珞的回报曹操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在洛阳街道上声音沉闷:“我只是在想,陛下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去许县,还直接把许县改成了许都,实在是有些……”
“他是皇帝嘛。”
姚珞轻笑了下,语气里却没太多对刘协的尊敬。反正曹操知道她对着汉灵帝都是能翻白眼骂狗东西,这也算不了什么:“您觉得这样不好,但您不能说。毕竟除了皇帝以外,今上确实很惨。”
被带着跑来跑去,小小年纪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死亡威胁。洛阳对他来说不是个好地方,就算曾经有与兄长一起玩耍、有父亲照顾的回忆,但更多却是凶杀和胁迫。
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无可厚非,想要立刻去许县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于可以说姚珞觉得还很正常。然而这样的正常,却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的“正常”。
“东家,对于皇帝这个职业,我想说些话可以么?”
街道上人太少了,他们两个在这样的氛围下说话完全不可能会有人听见。在听到姚珞的声音时曹操顿了顿,随即低笑出声:“皇帝这个职业?行啊英存,也就你会这么和我说话了。”
“毕竟我知道我这么说,东家不会生气嘛。”
姚珞也轻笑着略在曹操后面半步往前,抬头看着冬日显得格外寂寥、却又难得湛蓝的天空声音艰涩:“我不想要皇帝,但现在的百姓需要一个皇帝。因此在日后天下平定之时,皇帝也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人。”
她想要遏制的皇权在这样低下的生产力环境下注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做都不去做,那才是最蠢的选择。
“为什么?”
“别人看到的或许有万人之上,可在我看来当了皇帝的人一辈子被权力束缚,孤家寡人,所有人都窥觑他身下的那张椅子。成了皇帝之后就只是皇帝,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姚珞微微沉默片刻,看着愣住的曹操声音轻微:“皇帝,存于亿万生命之下。”
“不错,身为皇帝,应当负天下人。但这很难,这太难了。”
听到姚珞这句话曹操反倒是笑出声,往前的姿态却和刚才略有佝偻的模样完全不同:“你说的没错,肩负万民之人,才是皇帝。”
虽然曹操隐约感觉到姚珞真正要说的反而与自己所想相反,她也不想再有皇帝。但他明白她的想法,也知道她会这么想的原因。
“英存,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遇到你或许才是我人生之幸。我相信你会在,你拉着我没有踏错,也会与我一起往前。”
“这可真是谢谢东家了,我这么说你都不生气。”
姚珞没忍住笑出声,看着曹操表情有些揶揄:“既然如此,那东家给我赏钱不?”
“给,当然给,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
曹操闷笑了一声,扭头听着隔壁一条街的敲敲打打撇嘴:“只不过这里这么响,全是声音扰民可不好了。”
“这声音还行,现在大白天呢,扰民的规章可是您亲自定过,那可是要到戌时三刻宵禁之后、卯时之前发那么大声音才是扰民。”
“……”
扭头盯着姚珞坦然又无辜的样子曹操哼哼了一声,甩着袖子继续往前走:“就你会说话,罚你把洛阳户籍重整一遍,等整备好了问他们留在洛阳还是跟着咱们去许县。”
“行。”
看着曹操伸出的手姚珞好笑地伸过去扶了他一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曹操带着点感叹的声音:“当初我遇到你比今上还小几岁,这差距也真是有点大。”
“是么。”
姚珞不带任何感情地轻轻应了下,脸上的笑却有些无奈:“我那时候也不一样,人穷是非多,要恰饭的嘛。”
“行,提到恰饭,我今儿晚上要吃咸菜面,你给我炒。”
“……”
曹老板,感情前面那么多铺垫,就为了这口咸菜肉丝面?
满脸槽多无口地等到晚上给曹操做了个炒咸菜当浇头,姚珞再下了一把面条,看着曹操西里呼噜吃完抹了把嘴巴就又去和小皇帝汇报的模样叹气。行吧,反正她也早就习惯当火头军了。只不过现在在洛阳久了,还真有些想念廪丘。
这次来洛阳她和陈宫都出门了,姚小砾同学就托付给了在家的石音和高如容女士。高如容女士养孩子利索,这段时间还和徐夫人,也就是王思雪小姐特别聊得来。两个妈快快乐乐抛弃了儿子们一起开了家饭馆,弄得郑玄每天都只能眼巴巴希望他们家能送外卖。
现在照顾个小孩儿嘛,而且还是姚珞和陈宫的小孩,高如容女士特别开心。姚小砾又特别好哄,要睡觉也简单,姚珞把她的三弦都送了过去,随便摸两段姚小砾就能直接睡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咸菜里稍微放了一点点肉末香气就已经能出来,再加上还有放了点笋干一起炒香,撒上葱花当浇头香味都能飞出好远。陈宫看着难得有想家的姚珞没忍住勾起嘴角,声音里多了点笑意:“想砾儿了?”
“本来以为没什么的,但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想他。”
不过想到这段时间姚小砾已经开始咂吧各种各样高如容做的辅食,姚珞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好羡慕啊,这么小就能吃容姨做的菜,现在连老爷子都没得吃呢。”
“亲娘乎?”
“亲娘哉。”
姚珞瞬间笑眯眯地看向陈宫,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表情愉悦:“那我也要问你了,你这个亲爹怎么不跟他身边?”
“这几个月下来虽说觉得自己是亲爹,但想到你生他时候的模样,还是觉得这小子可恨。”
陈宫仔细想想,觉得还是得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你当年就不应该托大让我停药,让你受苦我真是觉得等那小子大了得打两顿,让你出气。”
所以她这算是体验了一把“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么?姚小砾虽然现在还不会说话,但要他知道自己父母这种想法,是真的会嚎啕大哭的。
皇帝想要放弃洛阳去许县这件事情传得很远,跟着他来到洛阳的官员们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已经定了、而且洛阳也确实不适合当都城,但情感上肯定不允许皇帝这么相信曹操。
更何况曹操身边居然还让女人当官,女人,那像话么!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这么相信了那曹孟德啊!而且你看,他居然还让女人当官,这还像话么!”
姚珞就算不去上朝也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屁话,然而他们却根本不敢说她什么,原因也简单,因为她是郑玄的弟子、负责斧正《熹平经注》的一员。
《熹平经注》是刘协在学习的经典,如果说批判了她,那就等同于批判了皇帝。所以不会批判她,也不会批判蔡琰,因为她们两个是特例,那自然就要批判别人了。
“可是,可是……”
想到帮过自己的石羽刘协犹豫了下,却还是没有开口。曹操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模样,站在旁边的姚珞垂着眼眸,任由他们喷完才认认真真对着刘协先行了一礼:“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可讲否?”
“可。姚卿直说无妨。”
姚珞抬起眼眸扫了一眼对面,在这瞬间除了刘协以外所有跟着他来到洛阳的朝臣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跟着小皇帝一路来到洛阳的太尉杨彪更是心里一突,感觉要出事。
“诸位随着今上从长安一路实在是辛苦,珞甚是内疚。竟无做好任何迎接准备,更无热汤相赠,如此疏忽更是让诸位大人连个年都没过好,实在羞愧。”
荀彧瞥了眼表情似乎真的像是羞愧模样的姚珞扭头,看到郭嘉居然还冲着他眨眼的模样嘴角抽了下。他是忠于汉室没错,但这群人那还是算了吧。
姚珞声音却依旧饱满,一路传出德阳殿再在宫门口听到她声音都不是什么难事。看着对面的表情愈加低下头,她的声音更是惭愧地仿佛马上就要钻进洞里:“诸位大人为了生计实在是操碎了心,在此珞稍稍统计了一下,终究是不负众望,明白了大家的难处。”
“你……”
“李大人承受不住严寒,竟是只能亲自与商队要来炭火取暖,也只堪堪烧些衣服来熬过这个冬天。让如此忠臣做下此等无奈之举,臣实在是太没用了。”
郭嘉听着姚珞那声音默默地低头憋笑,偏偏她还没说完,抑扬顿挫地也和说书差不多:“也没有发现周大人居然因为衣着破烂即将冻死,没有在商队相赠之前献上冬衣,实在是不该。若是早就知道这事儿,必然让工匠加班加点修建住所,必然不会让王大人好心劝言百姓离开危房,才能住上没破洞的房屋才是。”
曹操深吸一口气,在下一秒姚珞啪地一下拿出石羽这段时间记录下来的账本,恭恭敬敬对着刘协跪下:“陛下,如此忠臣,臣已全部记录下来,还望陛下对忠臣多加赏赐,不再只求百姓供奉,勿要大伙寒心才是。”
“……”
“……”
供奉,嚯,供奉。
要知道这词相当于特指“给皇帝献上礼品”的,百姓只能供奉皇帝,什么时候连臣子都能一并供奉了?
但是那些人是跟着他一路来到洛阳的人,刘协看着姚珞送上来的账本陷入沉默,最后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再开口。姚珞也懒得管皇帝怎么想,直接甩出一张就烦这种装逼的人jpg,一纸文书把所有人都告了。
你说我不能上朝,行啊,那你也别来了。你不配我也不配,大家一起笑呵呵回家吃饭多好?
“英存这次做的,稍稍有些过头了。”
戏志才也没忍住在下朝后对着郭嘉低声开口:“她这次怎么会这么莽撞?”
“我倒是觉得……”
郭嘉微微停顿了下,看着天空突然也扯了个笑脸:“不说英存,你觉得今上会判么?”
“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毕竟都是忠臣嘛。”
姚珞突然从两个人边上冒出来,笑眯眯的用折扇拍着手心:“但我觉得这样多好啊,大家都说亮话,都这样了还扯有的没的,不好好想想怎么搬家反而想着怎么捞好处,可真是完美。”
说真的,她不怕这群和刘协一起跑的人没能力,就怕他们当真都是个个“忠于”汉室。
“所以。”
郭嘉突然伸了个懒腰,伸手将掉下来的一缕发丝拢到脑后又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多了点无奈:“又不可能让他们真的出事,咱们还要继续忍多久?”
“这个嘛。”
姚珞用扇子抵了抵下巴,扭头看着朝阳下的德阳殿,露出了个有些复杂的笑。
“那要看他们是更想保护汉室,还是更想保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