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在城墙上漫步着,身后跟着两个身着便服的人,一个身材魁梧气质彪悍,另一个则文质彬彬仙风道骨。这两人便是当年杨鹏收取渭南汉中之时俘虏的刘子羽和关师古。这两人一文一武,都曾经是抗辽战场上的名将。杨鹏收取渭南汉中之后,众人皆降,唯独两人始终不肯投降。杨鹏却也不强求,将两人迁到了天京新城软禁起来,除了不让他们离开天京新城之外,一任自由。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要不是两人今天突然来求见,杨鹏都已经忘记两人了。
杨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微笑着问道:“两位在天京新城过得可好?”
关师古点头道:“好!从来没有这么安逸过!不过这种生活我可不习惯!”刘子羽躬身道:“多谢燕王的照顾!”随即不由的感慨道:“在天京新城居住的这段时间,所见所闻令我感慨良多啊!天京新城的繁华居然更甚往昔,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关师古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无比钦佩地道:“燕王真是了不起!不仅打败了契丹人,收复了燕云十六州,还把燕京治理得这么好!不仅繁华,而且安宁,更让人高兴的是,没有了达官贵人欺负老百姓的现象,老百姓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真是太好了!”
杨鹏微微一笑。刘子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燕王,我们,我们……”关师古没好气地道:“老刘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随即朝杨鹏一抱拳,直率地道:“燕王,我们以前当您只是一个造反的阴险小人,可是现在我们知道错了,您不是一个只会造反的阴险小人,而是一个大大的英雄!您既然能够让天京新城变得如此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就一定可以让整个天下都变得如此模样!如果您不嫌弃,我和老刘愿意投效麾下,赴汤踏火在所不辞!”刘子羽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杨鹏。
杨鹏欣喜地道:“你们愿意来帮助我,是我的荣幸,我非常高兴!”
两人见杨鹏答应了,不由的十分兴奋。
杨鹏思忖片刻,对两人道:“刘先生就暂时做我的幕僚,关将军暂时在直属军团做一名前锋将军吧!”两人大喜,一起抱拳应诺。杨鹏扶起两人,道:“明天早上,燕王府将要召来一场重要的会议,你们也来吧。”两人知道燕王府召开的会意那都是最高级别的会议,同时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会议,如今燕王让自己两人参加,那不仅说明燕王把自己两人都当成了自己人,而且还有要委以重任的意思,一时之间,两人激动不已,心中不由的升起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来!
第二天早上,燕云的一场重要会议在燕王府后厅召开。与会的除了原本就留在天京新城的众文武之外,还有从各地赶来的军政武官和杨鹏后宫中有职位的王妃,除了他们之外,有两个人比较引人注目,那便是刘子羽和关师古。众人看见两个陌生的面孔,虽然不知道究竟什么人,却意识到,燕王有重用两人的打算。
杨鹏首先为关师古、刘子羽和众人介绍了一下。这时,关师古和刘子羽才知道与会各人的身份名字,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而众人也早就听说过关师古和刘子羽的名字,听说是这两个人,心里不由得恍然大悟。
杨鹏坐了下来,众人纷纷落座,每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杨鹏。杨鹏道:“之所以急召大家赶来天京新城,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与诸位讨论一下!”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的战略目标早已制定,不过经过这一次的大战之后,我却想要稍稍修改一下之前制定的战略目标!这一次的事情令我感觉,‘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是很有道理!”
在场的好几个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心头一动,不过谁都没有做声。杨鹏继续道:“之前我们的计划是,先打垮周边的外敌然后一统华夏。可是如今我却想要将这个秩序颠倒过来,先一统华夏,然后再逐鹿天下!”
众人不由的小声议论起来。段志贤大声道:“赞成大哥的决定!他妈的,先前咱们与外族拼命的时候,狗日的朝廷总是在后面捅刀子,真他妈的烦人!先灭了这帮孙子最好!”
杨桂华道:“古有名言‘攘外必先安内’,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有先解决了内部的问题,才能更好地对付外敌!我也赞成先统一华夏!”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刘子羽道:“燕王的战略自然十分正确,然而要一统华夏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困难有三,第一是地势不利于我,朝廷依靠长江天堑,而巴蜀自古便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喻,我军要跨过这些天险一统华夏,绝非易事;第二是朝廷实力不容轻视,虽然燕云兵锋之锐冠绝天下,然而朝廷只要任用良将,便可练出足可与我们相匹敌的精兵,就好比之前的杨家军那样,而朝廷方面的财赋钱粮人口兵源更是远胜于我们,若战争发展成僵持状态,对于我们将是十分不利的;第三是民心,虽然朝政昏庸腐败奸臣当道,但江南的民心依旧是向着朝廷的,如果朝廷再施以合适的政策,江南百姓肯定会和我们血拼到底,燕云军虽然强悍,可是面对无穷无尽发誓血战到底的百姓,只怕也难有胜算。”
段志贤紧皱着眉头,刘子羽的话让他感觉很不爽,然而对方说的三条都很有道理,他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韩冰道:“刘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也有有利于我们的方面。第一,宋军因为朝廷加害有功将领的事情而士气低落,想要恢复士气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第二,江南虽然富庶无比,然而绝大部分的财富却在皇室和少数贵族手中,百姓对此早有怨言,只要我们政策合适,便可以瓦解江南的民心士气,而财富在皇室和少数贵族的手中又使得他们很难将这些财富转化为力量,天下最吝啬的人就是皇室和贵族,在社稷安危和自己的财富之间,他们往往会选择后者;第三,皇帝昏庸,既无大志,也无雄才大略,如今更是和叔兄争权夺利,眼见大战一触即发。”
刘子羽的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只觉得这位经常替燕王坐镇天京新城的王妃娘娘当真不凡,几句话便将朝廷存在的重大弊端说得明明白白。
耶律寒雨微笑道:“韩冰和刘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因此,就大战略来说,如今正是一统华夏的时机,然而此事也绝不易办,必须要精心筹划,不可操之过急!”
杨鹏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刘子羽抱拳道:“属下以为,要兵进江南,应当先收取西川!”杨鹏及韩冰、耶律寒雨的脸上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段志贤没好气地道:“四川那个地方我去过,险得不得了,只须一千人马把守,就是千军万马也别想冲得过去!要打下那里得死多少人啊?要我说的话,就从镇江方向渡江强攻,咱们的水军厉害,一定可以打得过去!”
杜南摇头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据可靠消息,朝廷也打造了大量的火炮,布置在沿江多处要塞之中。他们的火炮虽然威力远不如我们的,可是数量庞大!强渡大江,或许能成,可是损失就太大了!而渡江之后,又将面对敌人重兵!”
段志贤没好气地道:“胖子,你怎么不帮我说话?”杜南身为两淮总督,治所在扬州,而段志贤则率军守备江北,行营也在扬州,两人关系自然与众不同,所以段志贤才如此说话。杜南呵呵一笑,“和尚,咱们现在是说公事,就事论事,可不敢因私废公!”
段志贤没好气地道:“镇江这边不同意打过去,难道四川就容易打了?俺看更难!”
杜南摇了摇头,道:“那倒不见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谁都知道四川是不好打的,因此不管是朝廷还是四川的官员,都不会想到我们会从四川下手,由四川如今依旧只有十来万守军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咱们出其不意,他们毫无防备,再加上如今南边正在闹内讧,我想我们有很大机会可以夺去四川!”
杨鹏站了起来,段志贤杜南当即停止说话,和众人一道看着杨鹏。杨鹏走了下来,道:“此事,我决定了,就从四川下手!”扫视了众人一眼,吩咐道:“各方面开始秘密准备。记住,对于四川的计划,出了这个门之后再不许说起!”众人齐声应诺。杨鹏看了一眼王蓉,道:“水军只留一部在山东外海,主力舰队秘密南下。”王蓉抱拳应诺。杨鹏又对项大年道:“第一、第六、第七三个军团即刻秘密南下。”项大年兴奋地抱拳应诺。杨鹏扫视了一眼段志贤等人,笑道:“你们难得来一趟天京新城,多留几天再回去吧!”
段志贤哈哈大笑,大声道:“俺好久没有喝天京新城的桃花酿了,这一次可要喝个痛快才行!”众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段志贤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大哥,项大年老弟来了,那么江北的军事究竟谁做主啊?”项大年这才想到这件事情,道:“对啊,谁做主啊?”杨鹏看了一眼耶律寒雨,对两人道:“江北的战事由媚儿做主!”两人一起看向耶律寒雨,两人素来敬佩这位嫂子的智略,因此对于大哥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杨鹏看向耶律寒雨,眼中流露出温柔之色,叮嘱道:“江北的军事我就交给你了!”耶律寒雨抱拳应诺。
杨鹏问张翔和黄光:“银行的事情,你们筹备得怎么样了?”
黄光和张翔站了起来,黄光抱拳道:“一切都进展顺利,属下和张翔觉得下个月的第一天就正式开业。此时还要请燕王决断!”杨鹏道:“你们觉得那一天好,就哪一天吧。”两人齐声应诺。杨鹏想了想,问两人道:“这第一任的行长,你们两个商议好没有?谁来做?”杨鹏之前传下了命令,要张翔和黄光两人筹备银行的事情,同时要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出任行长,可是两人对担任行长一点都不热心,一来觉得这个行长也不过就是钱庄的掌柜,自己担任行长简直就是降职了,二来也觉得做这个行长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因为这些原因,两个人对于担任行长这个职位都不是那么乐意。然而燕王的命令却不能违抗,怎么办呢?两人一番讨论之后便达成了一致,索性将这件事推出去,推到了孟玉楼的头上。
张翔躬身道;“属下两人仔细商议过了,均觉得我们两人在钱财方面并不具有专长,担任这个职务只怕会误了燕王的大事!”
杨鹏笑道:“我看你们两个都是看不上这个职务,觉得担任行长分明就是降职了!”两人听燕王说出了他们的心思,登时面有赧色,本来是想推荐孟玉楼的,然而此刻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了。
杨鹏道:“你们要是能够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便放过你们。否则的话,就让你两个抓阄。”众人禁不住笑了起来。黄光连忙道:“启禀燕王,我们你们都觉得孟玉楼是担任这个职务的不二人选!”张翔连忙点头附和。
杨鹏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她确实更加合适!”黄光和张翔听见这话,都不禁松了口气。
杨鹏扭头对坐在旁边的书记官道:“起草命令,撤销孟玉楼官营总管的职务,任命孟玉楼为银行行长,令孟玉楼即刻返回天京新城,主持银行事务。”杨鹏一说完,书记官便写好了,站起来,捧着写好的委任状来到杨鹏面前,呈给杨鹏过目。杨鹏拿起来看了一遍,回到书案前,拿起自己的金印在委任状上盖上印记。随即将委任状递给了王开,吩咐道:“立刻发出去!”王开接下委任状,奔了下去。
随即,杨鹏和大家商讨其它的事情来,不知时间流逝,当准备散会的时候赫然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杨鹏笑道:“时间正好,大家就在这里吃中饭吧。”众人笑着拜道:“多谢燕王!”……
耶律寒雨、韩冰陪着杨鹏,沿着回廊慢慢朝湖泊走去。此时正是一天里阳光最为火辣的时候,将整个王府都照得通亮,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十分耀眼。一路上,不时遇见飞凤女卫和侍女,飞凤女卫和侍女一见到三人,便停下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待三人离开后才离去忙自己的。
耶律寒雨问道:“大哥让小妹坐镇江北,想必是打算让小妹佯动江东吧?”
杨鹏笑了笑,看了一眼耶律寒雨,道:“也不完全是佯动。我的想法是,双管齐下!四川方向,镇江方向,同时动手。其实,我并不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四川方向。”两女都是极有智谋的人,虽然杨鹏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明白,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思忖着点了点头。
杨鹏道:“镇江方向有五个军团,三十余万大军!必要的情况下便在水军的配合下强渡大江!四川方向,仅有刘锡等人的汉中军是远远不够的,我打算将第九军团也调过去。”所谓的汉中军,其实就是当日刘锡等原驻守汉中渭南的宋军投诚过来改编的,有六万人左右。这支军队在燕云军的编制中十分特殊,既不是正儿八经的燕云野战部队,也不是民兵,装备一如既往,战力由于锦衣卫的进入和燕云军训练方法的推行,比之先前有了不小的提升。
韩冰皱眉道:“加上第九军团的话,也不过十二万兵马。不过蜀中险要,要拿下蜀中也并非光靠兵力多就能够办到的!”
杨鹏点了点头,微笑着对韩冰道:“韩冰,你又要替我坐镇天京新城了!”韩冰一愣,随即明白了,问道:“大哥要亲自率军攻入四川?”杨鹏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我打算在大军正式行动之前,先去四川看了一看。”两女一惊,韩冰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要是大哥的身份暴露了,就太危险了!”耶律寒雨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杨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握住两女的纤手,微笑道:“你们是关心则乱!其实如今的这种情况之下,能有什么危险?就算身份暴露了,四川的官员还敢把我怎么样吗?”两女一愣,随即明白了,耶律寒雨点头道:“双方并未开战,双方的关系可以说还好,宋人的地方官应该是不敢得罪大哥的……”抬起头来,皱眉道:“可是……”杨鹏立刻伏头吻了一下她的红唇,耶律寒雨芳心一荡,想要说的话全都忘记了。杨鹏笑道:“没有什么可是的,你们不必担心!”
当天晚上,杨鹏坐在卧室中,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赵金喜的歌舞,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赵金喜或许不是最美丽的女人,然而却媚骨天生,一颦一笑总是勾魂夺魄,妖精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商家大宅的书房内,气氛有些压抑。商士衡和父亲商从龙相对而坐,都眉头紧皱的模样。商士衡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气愤地道:“没想到燕云军居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打败契丹人和倭人的百万年军,倭人更是全军覆没!而吐蕃和西辽居然也都败了!燕云军难道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商从龙叹了口气,随即无比庆幸地道:“好在咱们没有贸动,否则只怕也步了段家的后尘了!”
商士衡也不禁感到庆幸,随即愤然道:“朝廷真是没用,迟迟不敢出兵!要是他们在契丹军突入燕云十六州的时候就动手的话,我就不相信他杨鹏还能抵挡得住!哎,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商从龙皱眉道:“我看朝廷是靠不住的!”随即看向商士衡,“儿啊,那燕王或许真命天子,咱们如果继续和他做对下去,只怕会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商士衡斩钉截铁地道:“杨鹏不守古训,不遵圣人之道,我辈中人必须誓死与其抗争到底!若不推倒他,我辈读书之人还有立足之地吗?父亲,我就不相信打不垮他!当年王莽篡汉,势力比他杨鹏还要强盛得多,可是最终还不是被覆灭了!”
商从龙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不由的点了点头。商从龙又道:“朝廷既然靠不住,咱们就靠别人,总之一定要恢复圣人之道才行!”顿了顿,对商从龙道:“父亲,我看大辽国是得天命的正统,咱们不如想办法与他们联系联系!”商从龙想了想,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忧心忡忡地对商士衡道:“儿啊,我很担心黑衣团事情会不会牵连上咱们!听说他们在天京新城的据点最近被铲除了,也不知道燕云方面有没有发现什么跟我们有关的情况?”
商士衡也不禁担心起来,道:“应该不会有问题,咱们一直都是同黑衣团的首领联络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商从龙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杨鹏就陪着妻妾和孩子们玩乐,暂时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尽享天伦之乐。王府的后院中总是传出欢快的笑声。……
这天早上,一支商队模样的人在清晨的薄雾中离开了天京新城,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一行人朝西边缓缓行去。此刻,在官道两边行走的百姓都不会想到,就在他们旁边的这个队伍中便有他们崇敬的燕王。
杨鹏没有骑马,坐在马车中,看着一张十分幼稚的画作,脸上流露出慈爱的笑容。他手中的这张画作,便是杨蕊的杰作,画的是骑马打仗的情景,人就是几根支架,马就是乌黑一团。杨鹏放下蕊儿的杰作,不由的叹了口气,心里真不想离开孩子们和女人们,然而他有太多的事情,这种分别总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