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家后院最高的阁楼上,灯火通明,摆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宴,莫伦、岳明阳、项苍松三人坐在桌边喝酒赏景,窗帘开处,正对着的就是燕云军在成都城内的军营,六位娇媚的侍女捧着酒壶侍立在侧。
军营内杀声骤起,三人兴奋不已,纷纷把酒吟诗,颇有些指点江山的风度。可是没多久杀声便渐渐地停歇了,一切归于平静。
项苍松不解地道:“怎么就停了?”岳明阳笑道:“项兄不必担心,我们以有心算无心,攻了燕云军一个措手不及,兵力又多于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恶战。此刻,我军一定已经消灭燕云军了!”其他两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莫伦举起酒杯,嘲讽似的道:“都说燕云军如何可怕,有道是‘燕云骁锐,所向无敌’,我看也不过如此啊,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岳明阳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燕云军自然也不例外。驱逐燕云军收复四川实在没有什么稀奇的,莫兄,我们当有更大的理想才是!如今天下不宁,正是英雄崛起君临天下的大好时机啊!”
莫伦和项苍松都不由得眼睛一亮,一种从未有过的野心涌上了心头。“咦?那是怎么回事?”项苍松突然指着不远处的街道道。莫伦和岳明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许多火把正朝这边涌来,火把下是无数的人影,两人不由的大感讶异。莫伦皱眉道:“我没要人往这边来啊,是谁这么不听命令!”随即只见火把将整座府邸包围了起来,接着,大门处传来一下一下巨大的响声,似乎有人在撞门。
三个人这时才感到了不对劲,面色不由得变了,岳明阳急声道:“难道是燕云军?”就在这时,前院突然轰隆一声,接着呐喊声传来,随即前院传来了惊呼声和十分严厉的叫喊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断朝后院而来。
莫伦急忙道:“不对!不对!我们快走!”说着便朝楼下奔去,项苍松和岳明阳赶紧跟了上去,众侍女不知所措之下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从阁楼上下来,赶紧朝后门奔去。哪知后门处也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是大队人马涌进来的巨大动静。一群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转身朝前面奔去。结果没奔出多远,只见无数火把迎面而来,火光映照之下是无数顶盔掼甲手持兵刃的将士。一群人大吃一惊,慌忙转身,却看见从后门进来的军队也已经逼近了,一群人不知所措,直感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顷刻之间,莫伦等人在后院湖泊边被燕云军团团围住了。刚才指点江山的豪情早已经无影无踪,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惶恐无状不知所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现场却没有地洞。
“三位大老爷,你们好啊!”一个嘲弄似的声音传了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余庆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三人眼睛一睁,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余庆嘲讽道:“三位大老爷不是个个堪比诸葛孔明吗,怎么连这么点事情都想象不到?”
三人又是惶恐,又是迷茫,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余庆冷冷一笑,道:“诸葛孔明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就你们这点斤两,居然也敢造反!”三人自尊心大受伤害,莫伦气愤地道:“你莫要得意得太早了!郑钧将军他们就要入城了,识相的就把我们放了,本老爷还可以保你一身荣华富贵,否则你便只有死路一条!”岳明阳和项苍松也都叫嚣起来,三人这时都想到了郑钧那边的二十万大军,刚才的惶恐无措尽去,自信又都回来了!
余庆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三人被他笑得惊疑不定,莫伦喝道:“有什么好笑的?”余庆笑呵呵一笑,摇头道:“你们也正是太蠢了,见我率领大队来抄你们的家,难道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三人一脸茫然的模样。余庆感叹道:“我也真是佩服你们啊!如此愚蠢居然也敢造反!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这段时间看到的一切,那都是假的!”三人一愣,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模样。这三人确实够愚蠢的,余庆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居然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也只有这种人才敢造燕云军的反吧,所谓不知者不惧吧!
余庆道:“我换一种说法吧,免得你们都听不明白。从一开始,燕王就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这个圈套的目的,就是要鼓励你们造反,然后好将你们一网打尽!”三人面色一变,莫伦难以置信地道:“你,你是说,你是说,我们,我们都中计了!”余庆笑道:“所谓呼延必显将军战败,就是一个假消息,目的就是激发你们造反。至于你们让王乐山游说郑钧等将军一同造反,燕王也是了如指掌的。”
三个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感觉那燕王杨鹏实在是太可怕了,己方一群人就好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一般!莫伦气愤地问道:“照你这么说的话,郑钧他们起义都是假的?”
余庆嘲讽道:“起义?造反而已!燕王是天下明主,郑钧等人算是豪杰之辈,豪杰之辈只会效忠于天下明主,怎么可能反叛明主而与叛逆同流合污!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如今郑钧等人已经四面出击,往各地去平定叛乱去了。”三大士族利用自己在四川巨大的影响力,不仅在成都作乱,还下令各地他们的人集结力量做乱,因此此时四川的绝大部分州县都已经举起逆旗附逆了,杨鹏给郑钧等人的任务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四川各地的叛乱。莫伦等人都等着郑钧等率军今夜一同发动叛乱,其实城外的那二十万宋军早已秘密四面而去了,在外人看来,那些军营没有任何异样,其实早就是一座座的空营了。
不久之后,莫伦三人被押解到了行宫的大厅中。三人见到了高坐上首的杨鹏,不由的心头一惊,暗道:你竟然真的没有离开成都!
余庆朝杨鹏抱拳道:“燕王,莫伦、岳明阳、项苍松三人均已成擒!”
杨鹏点了点头。余庆扭头冲三人喝道:“跪下!”三人心头一凛,身不由主地就跪了下来,目光游离不定,心中不知所措。杨鹏看着三人微笑道:“你们胆子很不小啊!”三人心头一惊,慌忙叩头道:“草民知罪了,求燕王恕罪,求燕王恕罪!”
杨鹏道:“这个时候求饶,你们不觉得晚了吗?其实你们安安分分地生活有什么不好,最多失去土地,可是你们积累的财富却足够你们十辈子享用不尽!人啊,偏偏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为了一点芝麻,最后却赔上了所有的身家!值得吗?”
三人也不禁后悔不迭,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这世上唯独买不到的药就是后悔药。岳明阳央求道:“求燕王饶恕了小人吧!小人愿意,愿意献上所有的土地!”莫伦和项苍松也连忙表示要献出土地。
杨鹏嘴角一挑流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身子前倾,右手放到案桌上,道:“我倒是愿意放过你们,可是我燕云的律法却放不过你们!”三人面色一白,只听杨鹏继续道:“你们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应该有所觉悟,这个时候想要回头,已经晚了!人这一辈子,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没有人可以重来!”
三人恐惧到了极点,莫伦突然把心一横,大声叫嚣道:“杨鹏,你不要以为我们输定了!你杀了我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杨鹏笑道:“难道你还期望天上降下一道天雷来把我给劈死了?”众人哄堂大笑,莫伦三人只感觉十分难堪。莫伦哼了一声,大声道:“你罪孽深重,老天自然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现在虽然抓住了我们三个,可是我们士族的力量遍布全川,数十万人马足可击败你们!”岳明阳和项苍松纷纷附和。莫伦道:“你如果与我们好言商谈,或许我们还能达成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协议,否则我们死了,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大不了咱们双方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岳明阳和项苍松大声附和道:“不错,大不了同归于尽!”
杨鹏笑了笑,看了三人一眼,道:“你们三个此时还在做白日梦啊!”三人不解。杨鹏笑道:“你们书读得是不少,可是都是些之乎者也琴棋书画,有个屁用!你们难道不明白蛇无头不行的道理吗?首脑被擒,即便是精锐之师也会崩溃,何况你们那些家丁护院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只要你们被擒的消息传扬出去,不须要我军攻击,他们自个儿就会土崩瓦解了!”莫伦三人惊疑不定,岳明阳急忙道:“还有韩童大人!”另外两人眼睛一亮,那神情就仿佛溺水的人突然看见了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稻草。
杨鹏呵呵一笑,点头道:“韩童,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可是他就是再有能耐,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就凭借区区万把军队,又能有什么做为?”
三人依旧不死心,项苍松叫道:“你不用故作镇静,我们都知道你怕韩童大人,韩童大人曾经击败了你们燕云军!韩童大人必将彻底打败你们,光复整个四川!”
杨鹏拿起手边的一份军报,朝三人扔了下去,道:“这是昨夜收到的军报,你们看一看吧。”
三人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莫伦连忙捡起那份军报,打开看了起来,其他两人则凑过来,就着莫伦的手观看。军报上面没有写多的,只写着:‘末将幸不辱命已经攻破雅州,叛军已逃往西山野川诸部,末将正率军追歼残敌!第九军团都统制呼延必显敬上!’呼延必显率军与韩童鏖战数场,韩童这个书生在智谋上与呼延必显这个沙场名将斗了个旗鼓相当,然而终因为手下将士战力与燕云军差距太大而最终不敌,不得已退入雅州。随即呼延必显便率军进薄城下,三面猛攻,韩童虽然竭尽全力,奈何燕云军太过彪悍,他手下的叛军根本就抵挡不住那山崩海啸一般的狂野攻击,人人心惊胆战,仅仅一天时间,雅州城池便告失守,韩童率领残兵败将向西突围而出逃往西山野川诸部去了。
三人看了军报的内容,只感到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惊骇莫名,惶恐异常。杨鹏道:“按照我燕云律法,叛乱罪杀无赦,家产充公!拖下去关押起来,十天之后,公开处斩!”六名密卫应诺一声,当即上来架住了三人。三人吓得面无人色,屎尿齐流,无限惶恐地叫喊道:“燕王饶命!燕王饶命啊!”杨鹏一挥手,六名密卫便将三人拖了下去,凄厉的叫喊声迅速远去,最终什么也听不见了。
杨鹏问立在右首处的将军孙偓:“其他在成都的士族都拿住了吗?”孙偓抱拳道:“都拿住了,没有走脱一人!”随即笑道:“很多人被抓的时候都还懵懂不知,如在梦中!”杨鹏笑了笑,面上流露出思忖之色。
郑钧等奉命率军四面出击,讨伐叛乱,正像杨鹏所预料的那样,各地知府知县在得知成都的叛乱被平定莫伦三人被捕之后,绝大多数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顽抗,纷纷立刻反正,并且派人向杨鹏请罪。杨鹏对于这些及时反正的各地官员,一律不予追究,依旧让他们留任原职。然而却也有那么几个地方官员,害怕被这一次巨大的叛乱事件牵连进去,索性卷了本地的公款跑路了!如此一来,当地登时一片混乱,许多人趁火打劫,好在燕云军及时赶到了迅速稳定局势!
这天中午时分,太阳当空,虽然已经是隆冬时节了,却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成都城的百姓们,纷纷赶到东城门附近,将东城门前的行刑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是水泼不进了;而行刑台上以莫伦三人为首的十几家士族的首脑身着白色囚衣跪着,面色苍白,虽然是在烈阳之下却浑身瑟瑟发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屎尿骚味,原来行刑台上一半的士族早已经吓得屎尿齐流了;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则感慨世事无常,还有的人则面露不忍之色,各色人等反应各不相同;一群身着红衣、双手捧着砍头大刀的侩子手站在那些囚犯的身后,而监斩官余庆则坐在行刑台的一边,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令牌,不时抬起头来观看天色;在人丛中,有一些人隐身在看热闹的百姓之中,眼中流露出焦急和愤恨的神情。
咚咚咚咚咚咚,钟鼓楼上突然响起了鼓声。余庆当即站起,拿起一根令箭掷到地上,扬声喊道:“时辰已到,开刀问斩!”众刽子手齐声应诺,纷纷揭掉了盖在砍头大刀上的红绸,在烈阳的照耀下,一片寒光闪烁。几个士族家主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晕倒。就在这时,人丛中有人高声厉喝:“兄弟们,动手!”随即只见近百身着劲装手持兵刃的人冲出人群,朝行刑台杀来。衙役捕快大惊失色,连忙抵挡,然而劫囚者武艺高强,衙役捕快抵挡不住,顷刻之间便死伤惨重了。劫囚者杀上行刑台,与侩子手动起手来,百姓们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惊叫着四散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侩子手抵挡不住劫囚者的攻击,或死或伤,或逃下行刑台。
劫囚者连忙救下莫伦等人,领头的那个劫囚者扶起莫伦,激动地道:“莫老爷,龙八来了!”这龙八身材魁伟异常,手持一柄纯钢大斧,显得极为威猛。莫伦激动地点了点头,“好!好!果然是忠义之士,我没有看错你!公子还好吗?”“就是公子派我们来的,他就在眉州等着与老爷团聚呢!莫老爷,我们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莫伦点了点头,在龙八的搀扶下便准备离开。此时,其他士族家主也都被搀扶了起来准备离开了。咚咚咚……城门楼上突然响起战鼓声。莫伦等人都是一惊,随即便看见城墙上周围的街道上出现了旌旗汹涌,人头攒动,铁甲铮铮,长枪如林。众人大为惊恐,有人叫道:“不好了,这是圈套!”
燕云军围拢上来,密密麻麻地长枪对着行刑台上的众人,一齐发出一声呐喊,声震云霄。莫伦等人齐齐变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龙八双眉一凝,举起大斧吼道:“兄弟们,跟燕云狗贼拼了!”众人听到他这一声呐喊,心中也不由得起了拼命之心。龙八率领众人护着莫伦等人朝城门突击。面对着他们的燕云军当即放平了长枪,准备接战。就在这时,四面弓弩手一起发箭,箭如雨下,毫无遮蔽的众人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双方还未接战,众人便死伤惨重了!
龙八挥动大斧荡开面前的长枪,大吼一声,一斧当头朝一名燕云军劈落,那燕云军士躲避不及,登时脑袋碎裂,血肉横飞!
龙八猛地杀入燕云军中,挥动大斧猛杀,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杀得燕云军士尸积血飞,一时之间居然禁他不得!而与此同时,其他人则被燕云军截住了,在如林的长枪攒刺之下,众人纷纷溅血摔倒,不停地倒退。
龙八正杀得兴起,突然四个手持钢铁盾牌的悍卒从四面冲了上来。龙八挥动大斧朝其中一个横砍去,那个悍卒身子一矮躲开了,龙八见他竟然躲开了,不由的吃了一惊。四名悍卒齐声呐喊,猛冲上前,龙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四条钢盾挤住了,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四名悍卒同时用力一推,龙八只感觉一股大力猛袭而来,整个人禁不住向后连退,一直倒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体,这时他已经退出了燕云军中!
龙八心头一惊,突然看见七八支长枪同时朝自己攒刺而来,眼见无法挡架,只好向后跃开了,众长枪刺了个空。
“龙八,现在该如何是好?”莫伦急声问道。龙八紧皱着眉头,暗道:‘妈的!燕云军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我居然冲不出去!那四个家伙,显然只是普通士兵,可是四人合力之下我居然对付不了了!’随即心念一动,扬声喊道:“都说燕云悍将勇冠天下,我呸!他妈的,都不敢跟老子单挑,狗屁的悍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