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早在1823年底便计划过攻打张格尔,奈何不久便是诸王之乱,接着朝中又忙于着手整顿新军,到了1825年4月刘寄终于理顺了一切,决定御驾亲征。他点齐了新军五镇和骁骑营官兵,合计三万人大军前往回部征讨。
大军到了西安,又与陕甘总督杨遇春的五千人合为一处。
1825年6月3日,乌鲁木齐城外热的就像可以点着火似的。
干燥的土地上绿油油的葡萄架下成了纳凉的好地方,许多戴着白帽子的老人在葡萄藤下弹着冬不拉。附近兜售哈密瓜的商贩在凉棚里吆喝着。大路上不时可以看见从喀什噶尔过来的难民,他们形容枯槁,拖儿携口,所有的家当裹在驴车上匆匆的想要离的喀什噶尔更远一些。
这宁静的气氛突然的被打破了,大队从城中出来的官兵引起了人们的警惕,这群人约有两三百号人,里面有一人看官服品级不小,难得的是这些人并不如平时一般的横行霸道。他们拥进了凉棚里惊走了其他的顾客,可一名帮办扔给了卖凉水的人一块碎银足以弥补他的损失。老板知趣的给官兵们送上了凉水,领头的将领微微颌首坐在了藤椅上喝上了一口。其他的官员却顾不上喝一口水,立刻指挥着兵丁们在四周站岗放哨。让人们好奇的是,这些人的岗哨并不像保护那位在凉棚里的官员,而是将大路围的水泄不通,又派人将附近的制高点一一占领。
不久答案出来了,远处掀起的满天尘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好大的尘烟,这必定是一支军队。人们一边猜想着,一边在心里打着鼓,难道张格尔从喀什噶尔打过来了。
这时刻那些平时并不得人们好感的清兵们,突然的让附近的百姓生出亲切感来,这些清兵如此镇定,看来不会是张格尔的军队。
轰隆隆响着的车辆声,马蹄声,步伐声混杂成沉闷的赶路声从前方传了过来。果然是一支军队,当军队的前锋出现在城外时,后面的人还隐藏在远方和地平线融为一团,分不清到底有多远。
这支队伍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队伍中士兵的服装首先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可人们还来不及细看绿色军服的样式,便被这支军队肃然严正的军威所震撼。从来没有见过一支如此有气势的队伍,这种震撼不仅仅出现在路旁远远偷看着的百姓心里,连伊犁将军长龄和麾下的乌鲁木齐提督达凌阿以及伊犁领队大臣祥云都十分好奇,早就听说皇上练了一支新军,没想到这些人都这般模样。
一身的绿军装分上下装,上浅下深,两袖和腰身,一顶带帽沿的绿色软帽包裹着脑后盘起来的辫子,让帽后看起来鼓囊囊的。这样的装扮明显让这些人的行动利索起来,队伍即使在行走中也比长龄麾下的几千士兵整齐精神。
在这支威武之师的中间,有一人的穿着让长龄感到亲切和熟悉,明黄色的一整套盔甲,只是露出了一张年轻消瘦的脸,那不是皇上是谁。
长龄将马缰交给手下的亲兵,带着达凌阿、祥云赶紧跑了过去。隔得老远,长龄便叫道:“可把圣上盼来了,奴才迎接的迟了,请圣上责罚。”
刘寄哈哈笑了几声,翻身下了坐骑,往前走了两步便站定了下来。
长龄和麾下两位将领抢上前去翻身跪倒在刘寄身前,刘寄上前扶起三人后说道:“诸位为国分忧,辛苦了。”
说完刘寄回头向着杨露蝉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很快杨露蝉身边的司号员“滴滴哒滴滴哒……”的吹奏起来,这声音尖锐嘹亮,传出老远。不仅新军和骁骑营的士兵,便是路上听熟了这声音的陕甘兵也知道是停止行军了。
大军在城外停了下来,押后的陕甘总督杨遇春快步上前,几路人马终于汇合在了一起,当晚便在乌鲁木齐城外扎营,约定第二天便开拔往阿克苏。
营地里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乌鲁木齐的夜晚和白天的炎热比较起来似乎是两个不同的地点。刘寄拒绝了为他准备的行辕,在军营里和士兵们驻扎在一起。夜晚的寒冷让他忧心着士兵们的情况,巡视了一圈后,刘寄下令军需官立刻将毡毯一人一张发到士兵手上,这命令显然让军需官为难了,随军物资里就千把张为军官准备的毡毯,那里有供四万大军使用的毡毯。这问题刘寄帮助他解决了,刘寄写了一道手谕让他交给随军行动的商人。这些商人是刘寄在出发前号召各地商帮跟来的,他们带着部分的军需物资跟在后面安全的地方,刘寄答应他们战时以市价双倍的价格购买他们的物资,如果没有卖完的,战后在市价的基础上加三成收购,如果有临时需要购买的东西都以双倍的价格向这些商人购买。这些人有了刘寄的欠条,自然会想办法通过他们熟悉的商业网络为士兵们采购毡毯。
刘寄又让人在营地里架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见到刘寄起来,随行的将领都聚集到了刘寄的篝火边和皇上谈着闲话,看起来皇上并不严厉,很热情的招呼着大家围着篝火团成了一圈。
达凌阿似乎在军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在皇上讲了些笑话来缓和有些紧张的气氛后,他腼腆的问道:“皇上,新军用的枪怎么和判匪用的洋枪一个模样。”
新军的枪基本上是英国造的是brownbess式前膛装药的滑膛燧石火枪,刘寄向杨露蝉招了招手吩咐道:“杨统制将洋枪取一支过来。”
当杨露蝉将枪放在达凌阿手中时,达凌阿点着头说道:“没错,就是这种枪。”
刘寄和身边的龚自珍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来英国人插手了这次事情。
满脸扎冉的长龄洪声说道:“皇上,奴才的探子来报,张格尔不仅有浩罕的人支持而且有英吉利人在暗中帮助,张格尔的身边随时都有几名高鼻子洋人保护。”
杨遇春举起酒囊喝了一口,熊熊的火光映着他花白胡须上的酒滴闪闪发亮。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将抹了一把胡须上洒下的酒渍,沉吟了半响说道:“廓尔喀出兵攻打日喀则时,那狗日的英吉利人就在暗中使坏。老子跟随福安康大将军进藏,亲手杀了一个随在廓尔喀人军中的洋人。格老子,这洋人跟妖怪没什么区别,红毛猫眼,身上不见光的地方比娘们还白。”
杨遇春一开口,围着火光的众位将领都鸦雀无声,军中最重战功,此等浴血奋战来的将军始终是军人最尊敬的对象。杨遇春一身大小数百仗,立功无数,焉有不得军心之理。
篝火中的柴火发出啪啪的响声,杨遇春停顿了下来,良久又说道:“皇上,老臣今日放肆,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冒犯了皇上,请皇上责罚,如果皇上觉得有用,老臣虽死也心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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