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爵滋在伦敦市西的桑赫斯特皇家陆军学院学会了地图的绘制,他拿起了笔为林则徐草绘着世界地图的简易形状。毛笔在宣纸上轻快婉转的描绘着,随着狼毫笔尖的移动,黑色的线条走出了一幅平面的地图。很快笔尖在宣纸的大片空白处标上了太平洋,接着大西洋,亚洲、欧洲、非洲等等,最后黄爵滋在地图上描上了一根根均匀的竖线和横线,把地图分成了许多小格,又在格子的交叉处或者标明东经某某度或者注明北纬某某度。看看画的差不多了,黄爵滋指点着地图讲解了起来。
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这幅地图严重的不符合比例。可毕竟是中国第一幅标出了欧亚大陆,非洲和美洲的地图,而且这幅草绘的地图将“世界是圆的”这个先进的概念正式传到中国本土。
林则徐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圆的!”他不觉失声叫了出来。
“不可能!”林则徐又惊呼了一声。
他拿起纸张,伸直手臂仔细的看了起来,嘴里喃喃的念道:“不可能!”
黄爵滋当初在桑赫斯特皇家陆军学院吃尽了苦头,不说在满是大块头的洋人中受到的窝囊气,光是每一天排的满满的课程,从早上的跑步到夜间的紧急集合,就累的他够呛。可是每次看到学院院长办公室的那幅世界地图,他便觉得在苦也值得,因为中国需要了解世界,而他正肩负着这种使命。
今日听到林则徐的震惊,黄爵滋完全能够理解。就好像当初他看到这幅地图的反应也是一样的。
当时那名穿着挂满勋章的将官服的院长,很严肃的告诉黄爵滋:“黄先生,三百多年前的哥伦布已经亲自驾船证实了地球是圆的,本人能以子爵的名义发誓这是真的。”
林则徐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他向着黄爵滋说道:“看来《世界地理大全》所言不差,下官一直以为这都是洋人自己编撰出来的。”
说到这里林则徐失声笑了出来,那笑声低沉苦涩,仿佛在哭一般,听的屋子里几个人都心情黯然。
林则徐沉默了半响后昂然抬起了头,他的双目中射出坚定的神色,向黄爵滋拱手说道:“下官邀请德成先生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将世界地图用最好最大的纸,画出来呈给皇上。”
魏源听到林则徐的话,原本有些伤感的神色也振作起来,他点头说道:“除了画地图,鄙人还想写一本书,就叫做“海图图志”。”
杜受田听到魏源的话站了起来,他昂着首,挺着胸,一只手背在腰间,一只手用力的挥舞在空中说道:“咱们中国也需要坚船厉炮,海洋已经不在是安全的后方了,如果没有海防,便没有中国的安全。”
三千多名留洋生员被英国人驱逐后并没有都回来,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去了欧洲大陆,特别是最后去的数百名十至十五岁的少年,这些少年由萨克雷帮忙进入了巴黎大学。除了去欧洲大陆的人,也有少量人以商人的名义留在了英国。留在英国的人,当初只是戴兰芬因为祖国来的汇款常常延时,权益之计在使馆附近开了一间中国餐馆,谁知道英国人对中国菜感觉很好。没多久这间餐馆便享誉伦敦,戴兰芬便在生员中挑选了一些会经营的人专门负责餐馆的买卖,两年多下来已经成为了伦敦上流社会聚餐的首选之地。更在英国的伯明翰、曼彻斯特、利物浦等等城市里开设了分店。英国人在驱逐戴兰芬时似乎遗忘这些餐馆,让他们继续存在在英伦三岛。
算起来这次回到中国的生员只有一千二百多人,他们分成好几批人,乘坐着各国的商船到达中国。
转眼间秋季到了,香山的枫叶红了,圆明园的秋菊也在这时盛开了。重阳过后不久便是霜降,天气明显的转凉了。京城中的男子在长衫外加上了马褂,有的人甚至穿上了皮褂子。
第一批留学生员回到京城时正好是这一天,当时刘寄正在圆明园中和即将到安徽任巡抚的邓廷桢说话。这邓廷桢是一个大个子,半百的年纪精神却很健旺,说起话来声若洪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邓廷桢是个武夫。其实邓廷桢是嘉庆年间的进士,善诗词,通音韵,是个典型的儒家文化的实践者。
听到海外留学生员的回来,刘寄当即让邓廷桢跟自己一起去见这些生员。
刘寄和邓廷桢从四知书房出来,沿途看着圆中景色,到了勤政殿生员们也就到了。
曹进喜将这第一批三百名学子带到了殿外,当值的侍卫高声叫道:“皇上到!”
在勤政殿外高大的松柏下生员们顿时矮了下来,跪满殿外的青石板路上,原本还有话声的殿外立刻静悄悄的,只听到刘寄和邓廷桢两人的脚步声近来。
踏着软底的缎鞋刘寄站立在勤政殿外的石阶上,面有喜色的说道:“诸君辛苦了!”
生员们整齐的高声答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毕有人在人群里哭了出来,这哭声仿佛有感染力,惹的下面哭声一片。
刘寄看着重新穿上了长袍大褂的留学生员,长长的出了口气向身边的邓廷桢说道:“他们虽然受了些磨难,可总算回来了。”
“是呀!万里之遥,臣也有些不明白?圣上为何派遣他们出洋?”
听到邓廷桢的话,刘寄回过头说道:“维周,你跟朕见见这些生员,听听他们的谈话,自然便明白了。”
在宽敞明亮的殿堂里,香炉里燃着袅袅青烟,它和仙鹤与宝瓶一起将觐见的人和皇帝的宝座隔离开来,也让龙坐上的皇帝蒙上了一层缭绕的烟雾,使宝座上的人多了一层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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