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给对方回复了一个【ok】之后,又告诉蒋燃自己今晚要加班,让他不要等自己吃饭了。
交代完,她坐在椅子上微微苦闷。
因为对方工作不配合导致自己加班,林鲸十分不服气也意难平;和她一起负责这件事的是赵姐还有另外一个女同事,两人也埋怨了两句。
赵姐开始外卖,顺便把手机递给林鲸,“你看下吃什么,反正晚餐公司报销。”
林鲸点了一份粉丝汤。
过后蒋燃给她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结果在三个女同事的外卖来了,然后晚饭都解决掉之后,庭颂酒店那边的工作人员还没来,时间已经接近七点,林鲸发消息过去问他们何时能到。
对方态度满分地说:“马上就来,稍等一下,辛苦美女们了。”
结果他们只是态度满分,工作效率创历史新低。等到八点才来,一男一女洋洋洒洒进门,笑意盈盈地嘴上说着抱歉,待过后赵姐套出话来才知道他们在酒店上的是夜班,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因此并不在乎现在的时间有多晚,就耗着呗。
林鲸拉出椅子开会,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了。
之后的进程不算顺利,两个工作单位各有目的,物业这边不想坑业主坏自己的招牌,而酒店那边的工作人员则是尽可能提高销售任务,难免争辩上头,再互相妥协。
工作效率慢,浪费不少时间。
林鲸对做这种于自身绩效毫无助益的工作已经精疲力尽,而对方看似也是被领导押着过来工作的,也有些怨气。
十点半点的时候,赵姐有点撑不住的脑袋磕桌子,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林鲸起身去倒水的时候,接到了蒋燃的电话,“什么时候结束?”
他是等到有些不耐烦,语气懒洋洋的,林鲸这边却已经早想撂挑子了,感到极度的不平衡,说话又冲又委屈:“我怎么知道!”
蒋燃被她喊得安静了几秒,然后说:“好吧,不打扰你了,结束给我打电话。”
林鲸愧疚又心虚,挂上电话后搓了搓酸涩的眼皮,泣声就要从嘴角漏出。她赶紧整理情绪,回去继续工作。
过后蒋燃也就没有再打电话或者发微信来。
晚一点的时候,钟渝屈尊降贵地来露了个面。
在他们办公室闲闲散散地兜了一圈参观,然后又坐下打游戏,等一把结束之后,他不咸不淡地客气两句,说有事要忙先走。
把老板的姿态做的很足,以为员工看到老板的那张脸就能得到激励和恩典,典型的上位者心理。
林鲸不合时宜地想,其实蒋燃也是这样的人,一个电话就能决定员工本该的假期如何度过,还有昨晚他那一席话,都在说人生应该努力工作。
他们永远都看不到,基层岗位的辛苦付出,却并不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只是把人当成眼前拴着胡萝卜的驴子而已。
想到这里,她心房某处的极端分子,又在隐隐躁动着。
因为赵姐和另一个女同事回家比较远,林鲸只好让她们先回去,也只有同等级的大家才能互相体谅。
等到所有的工作都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酒店的两个人一脸倦意地离开。
林鲸听到屋外晃动的树叶声音,透过窗户,看到隔壁楼走廊有一串孤单的灯光,但无人影走动。
她心情微崩,趴在桌上,一滴豆大的泪珠顺着内眼角往下掉,滑到鼻梁上。
每一个女生都想经济独立,精神独立,好好生活,可是生存也的确好难啊,一晚上加班的挫败感足以把人打倒。
略微丧了一会儿,她才走出办公室。
院子里的石桌边上坐着一个人,蒋燃正凝着手机,听到动静后站了起来,喊她:“鲸鲸。”
他嘴角含着笑,一贯的轻风细雨,看上去并没有计较几个小时前她的坏脾气。
林鲸心跳猛地快了几下,走下|台阶,“你怎么来了?”
蒋燃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你这么晚不回家,我能睡得着?”
林鲸鼻头发酸,她小心地低头揉揉:“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不跟我讲。”
“十点多,听你电话里的声音不对。”蒋燃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那样,“怕打扰你工作就没进去,事情都做完了吗?”
林鲸松开环住他的手臂,头别扭地往别处一撇,本想风轻云淡的过去了,却不想因为他的话,涌入更多细密的委屈,便梗着脖子胡乱说一句:“做完了。冷不冷,在家里等好了,这点路还要来接。”
蒋燃不以为然:“这点路也是夜路,我想,在这里等比在家里等,会让你感觉好点。”
林鲸好一会儿没说话,她知道,如果从办公室到家的这一段路,如果她现在一个人走回去,肯定会比现在难过。
“我饿了,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蒋燃看她:“咱们家有什么你不知道吗?除了零食。”
“那怎么办?去门口的那个全家买一杯泡面吧。”
蒋燃想想:“你只想吃泡面?”
“那也没别的吃的,去找餐厅还要等,我人都没了。”她终于笑了笑。
蒋燃问她:“燕家巷旁边有个大排档,这个点应该还在营业,想去吗?”
闻言,林鲸的眼睛都亮了,两手捧着一个合起来的拳头,抵着下巴,像是作揖或祷告:“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蒋燃揉揉她的头发:“只此一次,偶尔打个牙祭是可以的,多了不行。”
“嗯。”
于是,两人半夜开车去了老城区。
下了车,老街区这个点还人声鼎沸,蓝色的塑料棚子都快撑不住沸嚷了,挺多从夜班下来的工人挤在一起喝酒唠嗑。
美食广场的四面是一家家门面很小的店铺,林鲸走在蒋燃前面,在背后牵着他的手,去找她熟悉的那家烧烤摊。
蒋燃虽然穿着休闲,但这矜贵的气质和长相却与油腻腻的大排档格格不入,尤其是店门口的大炒锅被老板快颠出了火苗,几乎冲到人身上。
蒋燃把林鲸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让她避开奔跑的外卖员,看上去有点后悔。
林鲸张望了一下周边的环境,问:“你是不是不习惯在这吃饭?”
蒋燃说:“我在这吃宵夜的时候,你大概在写暑假作业?”
“哼!”
林鲸找不到印象里的那家烧烤摊,便在最边缘的一家老头老太太的面店里点了一份炒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们只点了一份,林鲸问:“你不吃吗?”
蒋燃给她把水打开:“你先吃吧。”
好吧,林鲸呼啦啦吃了几口,这面条实在太劲道了,肉给的实在,关键是还便宜,一大碗牛肉面才二十块钱。
她吃了几口就饱了,故意挑了一筷子给蒋燃,“真的很好吃。”
蒋燃就着她筷子也吃了一口,“的确。”
林鲸惊讶,“我只是给你看看,这是我吃过的。”
蒋燃拿过筷子,继续吃了起来,说:“本来不饿,看你吃这么香就饿了。”
“……”
林鲸跑去找老板付钱,回来的时候蒋燃已经吃完了,正在喝水。
“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女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本来丧得人生没有意义,因为一碗牛肉面就治愈了。
走去车上的时候,林鲸主动说:“我晚上迁怒你,对不起。只是今天忙了,事情好多又被拖着加班。领导把任务派下来就甩甩手走人,我就很不爽。”
蒋燃一时没说话。
林鲸承认自己有阴暗一面,“你们在高处的人,永远都看不到基层岗位的艰辛,只有嘴上说的好听。但是今天晚上看到你这么晚还在等我,我又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沿着老城区这条坑坑洼洼的路,慢慢向前走着,就如平常的饭后散步。林鲸差点踩进水坑里,蒋燃拉了她一把,她一不小心撞到他身上。
两人就此也没分开,牵手改为他手臂揽着她肩膀,像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老夫老妻,晃晃悠悠地踱步。
斟酌了一会儿,蒋燃开口:“我承认之前过于理想,人都有七情六欲,更有惰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对你的内心世界没有足够的了解,说一些自以为对你好的话,却没能与你共情,了解你的处境。”
“我和别人不同是因为我是你的丈夫,对你的诉求不是业绩指标,而是希望你本身能更好,身体健康,工作和生活都开心。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心里话,及时沟通就是好的开始,有矛盾也不怕,以后会更好的。你觉得呢?”
林鲸眼眶又发热,她发现自己应对不上蒋燃说着的这些话,心理却是极度认同的,只有重重的点了下头“嗯。”
一路磨磨蹭蹭,回到家已经三点多了。
林鲸顾念着明早七点半就得起床,撑着困顿的眼皮,赶紧跑去浴室洗澡,念了好几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蒋燃建议:“要不明天请半天假,好好在家睡觉。”
林鲸纠结:“这不好吧?”
蒋燃:“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你今晚加班这么长时间。领导和员工是双向选择,你的诉求只要不过分,就及时提出来。领导不会主动来体恤你。”
林鲸已经脱了衣服,身上被打湿,“好吧,你现在帮我给周经理发个微信,他明早起床就能看到了。”
“嗯。”
蒋燃刚把手机放下,就又响了。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头像打来的语音电话,蒋燃拿给林鲸看,是钟渝。
不知道他这个点打电话来干什么,为了自己更坦荡一些,她说:“是庭颂的老板,你帮我接吧。”
蒋燃走出去,接通后钟渝的声音传来。
“林鲸,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现在工作都忙完了吧?辛苦了,要不我明天请你吃饭当感谢?”
这边没人出声。
钟渝以为信号不行,“听得见吗?”
蒋燃轻描淡写:“她已经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晚上九点。
啊啊啊啊啊!我自己先尖叫一波,周末起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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