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却是在自己的床上。
柳渊起身推门,侍立的小厮迎上来服侍。
“我昨夜几时回来的?”
“丑时上下,路大人送您回来的。”
柳渊有些惊讶,回头正要再仔细盘问小厮,却有侍从匆忙来传,竟是任大人要亲自召见。
大堂之上,不止任父,有的,还有昨日梦境里的雅致公子。
“柳渊,前些日子你在丹凤城做得很好,拘在我这里只会是大材小用,”任青道,“任大人想调你在身边留用,你今日便去陈大人那里报道。”
他看着对方,半晌说不出话来。
到头来,梦境里的缠绵悱恻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象,现实是任青是主,他是仆,任君发落任凭处置,才是他的命运。
任青是何等的冷酷决绝,审时度势,自己一旦被舍弃,过往的一切便都要为他的荣华富贵一一让路。他可以把自己转送给父亲,由着任父对他存心教训,也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任立对他肆意打骂,百般折辱。甚至,可以亲手写下处死他的批文,亲手行刑处死自己,只为了换得任父的欢心。
往事一一涌上心头,柳渊双手竟是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睁开眼睛,飞扬的银絮已经将庭院里装点得莹白一新。
一脚将跪在地上的李迅踹翻,柳渊翻身上马,却被李迅牢牢抱住,“大人,这次是下官和宫里的陈大人一同将任公子押解进京的,任公子现在恐怕已经在宫里了。”
柳渊一把扯住李迅的衣领,怒道,“看来你眼里是真没我这个主子了!”
李迅不管怒火冲天的柳渊,执意道,“任公子自己也知道皇上不会放过他,倘若他被我带走了,连累的只有大人您!”
“那你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下官还在犹豫,皇上派的陈大人就到了!可见任公子所言不虚,”李迅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下官不想看着大人被无辜牵连。”
“那你就由着任青去送死?!”柳渊急火攻心,脑海里闪现的是何家在菜市口问斩时的情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任青居然会说服李迅,一心赴死。
离别时他还亲口承诺会护他性命,可那时的任青,怕是已经死意已决。
柳渊不敢再想,上马夺门而出。
“柳大人来的真是时候。”太监总管齐亮笑道,“皇上正吩咐奴婢去找您。”
柳渊无心答话,眼睛牢牢锁着院子里跪着的人,若不是四肢拴着手铐脚镣,旁人见了只会以为是等候觐见的文臣。
太监齐亮见柳渊愣在那里,正要开口,只见一个紫袍的青年走了过来,忙行礼道,“王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那青年笑笑,“皇上听见外面的声音像是柳兄的,让我出来瞧瞧是也不是。”
柳渊回过神来,向紫衣青年作揖,“原来王兄也在这里。”
这紫衣青年正是与柳渊同时封侯的王贤。他与柳渊年纪相仿,却生就一张娃娃脸,任是再严肃的表情在他这里,也都看上去像是在调笑。
王贤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跪在院子里的任青,“前些日子还听说白军师整日烦心,我瞧着他也算是瞎操心,要是他知道柳大人其实已经把任青送过来任凭皇上发落,恐怕也不会天天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柳渊无心多说,只道,“我们还是进屋吧,免得让皇上多等。”
“柳大人先去,我这里还有皇上的吩咐。”王贤笑道,转头对齐亮道,“皇上说了,罪臣贼子入宫,先赏二十下板子。”
柳渊猛地顿住,一把扯住齐亮,转头看向王贤。
王贤伸手轻轻扯开二人,低声道,“这些都还只是开胃菜,柳大人既然把人送来,难道不知道接下来等着的是什么?”他向齐亮点点头,示意他自去行动,手里却握着柳渊的手腕不放,“柳兄是聪明人,皇上还在等着,赶快进去吧。”
。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