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庆殿内,楚若瑜正坐与殿前,他一身黑色狐皮大衣,五官如玉雕琢,沉稳的气质让整个人散发出尊贵不容侵犯的威严。
在他脚下跪着的,是一个年莫二十的书生。书生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但还是依稀可以看见是个满腹经纶文质彬彬的公子。
“师傅,这是科举事件殿选上的才子,我在御花园内看见有个黑衣人要将他灭口,我在最后关头把他救下了。”
童颜一五一十的禀告道。楚若瑜的眼神却是又冷下几分,他如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那才子。
“谁要杀你灭口?”
才子被楚若瑜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脚已经止不住的发抖打颤。
楚若瑜眼神渐收锋芒,慢慢转为柔和平静,他知道,中原才子大多柔弱胆小,不能用军中那种审问方法。他起身将才子扶起,缓缓地说道:“你放心,你家中之人我已托人照付,你将实情说于我听,我定会保你周全。”
才子听后,顿时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殿下!殿下求求你救救我!”
他起身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是太子!太子要杀我灭口!他联系我们这些中了殿选的才子,用家人姓名威胁我们写国破家亡的文章来陷害殷王殿下!”
果然,与楚若瑜料想的一样。科举之事果然另有蹊跷。他命令童颜将才子安顿好。日后他将是重要的证人。
南郡候府内。
小雪依旧不停地下着,花园小径内,一位侍女正为小姐撑着伞。小姐大衣披身,手中拿着的是精致的暖炉。她长发及腰,头发被整齐端正的梳起。上有两根青色丝带落于身后。精致的侧颜上是那长长的睫毛和小巧红润的嘴唇。当真是大家闺秀形态仪态端正风雅。
“小姐,你说老爷找你是为何事啊?”
苏婉君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爹爹找她何事,但是她可以确定苏磊定不会为难于她了。
二人走到苏磊的书房前,寒月敲门三下,就听见屋内传来声音:“进来。”
推开门就见苏磊手中拿着一个蓝田玉制成的玉佩。那玉佩苏婉君一眼便认出,这是娘的玉佩。苏婉君看的有些失神。
“坐吧。”苏磊说着,眼神示意寒月退下。寒月乖乖得把门带上,站于屋外等候。
苏婉君行了个礼,便在苏磊旁坐下,眼神并未多看她爹一眼。
苏磊看着自己这个离别多年的女儿,不知是虚情还是假意,语气变得柔和平静又带点父亲的慈爱。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这些年来对你不公,怨我没在大殿之上为你求情。可当时情况你不是不知,我不能拿家族荣誉去为你求情,抛下整个苏家于不顾啊。”
苏婉君依旧没看苏磊一眼,她表情冷淡,眼神中充满了冰冷。
“君儿知道,爹爹不能为我抛弃家族。君儿从未怪过爹爹。”冰冷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苏磊心开始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我当时也是无可奈何啊,爹爹身在朝堂,身不由己啊。”苏磊苦口婆心地说道,似乎想用亲情感化这个从小亏待的女儿。
见苏婉君不语,沉默了许久。他继续开口说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是你姐姐做的。是你姐姐对不起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姐姐也嫁人了,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你就放下吧,她毕竟是你的姐姐。”
苏磊缓缓低下头,他知道当年事是苏婉宁做的局。可他却从未惩罚过苏婉宁,甚至还如从前一般宠爱。心中的愧疚隐隐浮现出来。
“既然父亲知道了,就不必再提了。”
苏婉君缓缓说道。当年之事她早已淡忘。她早已不恨,她对这个家早已没有感情了。又怎么会恨呢?
父亲盯着眼前这个说话严丝合缝不带任何感情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当年她病故的娘亲……他终究还是有亏欠啊。
“日后你在楚湘王府,一定要谨尊师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在楚湘王府也不要忘了,南郡候府才是你真正的家。”
苏婉君突然转过头,眼睛看向苏磊,那美眸不似从前那般柔情温和,却充满了冰冷与决绝。
“父亲转变态度如此快,想必也是因为我师傅吧?父亲让我好好侍候师傅,不过也只是把我当成连接苏府与楚湘王的棋子罢了。”
反正父女之间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苏婉君不过也是因为师傅才受苏府重视。干脆把话挑明。她累了,不想再做任何伪装。
苏磊被苏婉君带话惊的呆坐在原地,他曾以为,自己这个女儿对苏府,对他还说有点感情的。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家。但听完苏婉君的话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已经对这个家毫无感情和留念了。不知是心痛还是愧疚。他想起那个他曾经明媒正娶的女人,苏婉君的娘……曾经他们也是那个琴瑟和鸣的夫妻啊。可却因为……因为那件事……他为了家族利益冷落了她,使的她病故。
苏磊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愧疚,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女儿说话,也不知道以何种姿态面对这个女儿。从前只因为她娘的原因,他冷落于她,甚至已经淡忘自己还有个小女儿。现如今……苏磊长长叹了口气。呆坐于一旁。
“父亲要是没有别的话,那君儿先告退了。”
苏婉君起身行礼,转身推开门,消失在了苏磊的视线中……
雅涧阁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藏书,一卷一卷都被苏婉君整理的很好,她爱看书。唐诗宋词,小说经传她全部熟背于心。书的上面正飘着一缕淡淡的茶烟,屋内茶香四溢,炉上的紫砂壶内,正煮着茶,茶气混和着书卷气。充满了整个屋子。
苏婉君跪坐与书桌旁,书桌上正摆着棋盘,白子黑子,都下于盘上。她正认真研究师傅授于她的棋艺,眼下师傅不在,她只能自己和自己下。从前在王府她总和师傅一下下棋,一下就是一整晚。她从不会觉得疲倦。她纤细洁白的手指拿起紫砂壶,将茶水倒于瓷杯之中,放于嘴边轻抿。在王府,她的煮茶技艺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连楚若瑜煮茶都不如她。
她微微抿嘴,品味这一抹茶香。她满意地闭了闭眼。想起师傅那俊朗的面容。脸上充满了幸福。她就这样缓缓睡去……脑海中满是楚若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