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诡异的安静下来。
漠城是知道两人成亲了的,他原以为是小郡主为了掩人耳目与仗义的女掌柜做出的一场戏,可看自己小徒弟的反应,好像并不如此啊。
“元怿,我和三娘成亲了。”陆棠一又重复一次,一字一句说的格外郑重。
“师父,三娘,我们想单独待一会儿。”郎元怿沉默半晌,再开口时的语气同往常也并无差异。
“七娘。”洪喜儿在低下握住棠一的手,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将棠一独自留下。
“没事的。”陆棠一捏下她的掌心,又冲洪喜儿挤了下眼睛:“她对我没办的。”虽说是对洪喜儿说的悄悄话,奈何这空间太狭小,对面两位练家子坐的又近,想听不见都难。
郎元怿一瞬间有种快绷不住的感觉,她暗自调理内息努力忍下情绪,这个时候得冷静。
待房间只剩下二人时,小世子终于能一拍桌子:“你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陆棠一挺直腰板:“元怿我问你,喜儿好看吗?”
郎元怿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洪掌柜的姿容仪态确实很是出挑。不对,这是重点吗?“不是,好看也不能成亲啊?”
“喜儿对我好,救我照顾我保护我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不能成亲?”
元怿抿抿唇,“救命之恩可以有很多种报答的方式,谁让你以身相许了?而且,你们都是女子啊!”她说着按了按额头,“你才刚及笄没多久,搞不清楚感激和感情也可以理解。”
“我十七了。”作为活了二十三年的小陆同学,此时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自己年芳十七。
看着人一脸不解,陆棠一又补了句:“我告诉她们我今年十七,你别给我说漏嘴了。”
好家伙!元怿赶紧倒了两口气,平缓下自己受创的心灵,“你也知道十五太小了?不是,你确定洪掌柜对你也是这样的感情吗?不是人家心善同情你想帮你,才同意成亲的?”
陆棠一笑了:“那她得是活菩萨转世才能心善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帮人。我们俩可是当着全镇人的面拜过天地上了婚书的,律法都认证了。”
郎元怿惊得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你,你身份不是假的吗?怎么弄的?”
“阮姐姐。”陆棠一笑的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她帮我搞到的,她人可好了,你不在帮了我们许多。你不知道上次我被房家陷害抓起来,又关又打差点被发配了,还是阮姐姐帮忙救下我的,要不然你现在就只能去渊州捞我的尸骨了。”陆棠一越说越委屈,郎元怿一听这个果然成亲的事就先放下了,“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岂有此理!”
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睛化身成委屈的大狸猫,期期艾艾的将此间经历同人一说,元怿听罢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只恨不能现在带人抄了房家把房思宾抓起来削掉他脑袋。
“要不是三娘,我就没有坚持活下去的动力了。”陆棠一说的动情,还不忘擦擦眼泪,末了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她那一摞纸,“这是我在牢中写给你的信,我想着我死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三娘。唉!死亡面前我才知道亲人和爱人才是最珍贵的。”
元怿接过那一摞纸,此时除了心疼外哪还有别的情绪,别说娶个洪掌柜,现在就是陶依告诉她,她想要嫦娥,自己都准备想办法登月看看。
“你这孩子。”
“我不是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更不是分不清感情的人。我很清楚自己对三娘的心意,我也确信她是喜欢我的。”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从面对面坐着,变成坐在彼此身边,棠一握住元怿的手,“元怿,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起码是你,你不能也同他们一样,如果连你都不支持我甚至还要阻挠我们在一起,我可怎么活?”眼看着人眼泪都要下来了,元怿叹口气,“从小到大,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什么不依着你?我只是怕你后悔。”
“不会!我从没这么确定过一件事,我喜欢她,真的,我想和她在一起,我第一次这么渴望平凡安逸相守到老的生活。元怿,你可能不会明白这种感觉。”棠一笑了笑,“我觉得,她是我的光。”
元怿看着她,见惯了她古灵精怪跳脱顽皮,再怎么开心似乎也没有这样过,在她说“她是我的光”时,眼中竟真的有光。
“陶依,你放心。”说出这句话时,元怿心里竟然有一丝松快的感觉,“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支持,安心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陆棠一在一开始就莫名确信元怿一定会理解支持她的,可此时真听人这么说还是免不了心中感动。再次将那摞纸推到她面前,陆棠一笑得竟有几分祥和意味:“你也一样,元怿,终有一天我们不需再躲躲藏藏,可以堂堂正正的安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棠一从屋中出来时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洪喜儿顶在柜台上正给人结账,看见她出来放下笔就往这来。
“掌柜的,还没给完钱呢。”
“剩下的不要了,算你优惠。”
“嘿?”
“阿棠。”
陆棠一看着她快步走来,一向四平八稳的洪掌柜难得这样紧张。“怎么样了?”
陆棠一笑笑,走到身边忍住在大堂众人面前将洪喜儿抱入怀中的冲动,只轻轻捏起她的手掌,“我不是说过了吗,她拿我没办法的。”
洪喜儿还是有些不安,她可不想姐妹俩闹不愉快,“七娘她有说你什么吗?”
“她让我们安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洪喜儿愣住,看看陆棠一,似乎没有继续要说的话了。“这就完了?”
点点头,小陆同学看了眼周围,可以,王琦还能撑得住。拉起她的手,陆棠一将洪喜儿带入内堂小院。这里是属于她们的私人空间,可以放心说话办事。
“是还交代什么不方便说的吗?”洪喜儿被拉到廊下时,还以为是大堂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
“她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啊。”陆棠一只说了这一句,下一秒一个旋身将人抵在了柱子上。洪掌柜还没待做出什么情绪上的反应,唇便被人含住了。
“唔!”从刚才下楼见到她时,她就想吻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棠一才松开两瓣红透的饱软。
“你,你白日宣淫。”洪喜儿声音柔柔的,好似还没从方才的缠绵中缓解。
“这就算宣淫吗?”陆棠一舔舔嘴唇,“那我一会儿要对你做的事情,可要怎么形容呢?”
洪喜儿小口喘着气,还没待再说,下一秒整个人竟被她打横抱起。
“阿棠!”洪喜儿惊呼一声赶紧搂住人脖子,“你别摔着我。”
“嘿!瞧不起谁呢!”陆棠一本来就是心血来潮,抱起来时就觉得些微那么一点点力不从心,可洪掌柜这话一出,小陆立马精神抖擞,将人向上一掂,抬脚踹开房门。
“你要干什么啊?”等到被人撂到床上时,洪喜儿才开始有稍许反抗的意图,“大白天的,外面还忙着呢。”
“很快。”陆棠一欺身上前,吻便落在了她的耳畔,“我们还没有白天做过呢。”
“陆阿棠!你……”
一晌贪欢。等到二人重新回到大堂中时,已经过了晌午最忙的档口。
洪明昭正站在柜台后面算账,看到她们小两口从内堂出来还吃了一惊:“诶?你们在家啊。”
洪喜儿理了理鬓角,显得颇不自然,“啊哈,有点事。”
洪明昭奇怪看一眼她,陆棠一忍着笑走过去,“大哥我来吧,你快去歇会。”
“没事,我就管个账不辛苦,倒是给琦哥儿忙坏了。”
王琦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门外出神,仿佛已然入定一般,对周遭事物都没什么反应。
“她怎么了?”洪喜儿道。洪明昭摇摇头,“刚才客多的时候还好好的啊。”陆棠一看看她,对洪喜儿说:“好像是和俞姐姐闹别扭了,我早上问她,她没说。”
洪喜儿想了想,走过去准备和人聊聊,洪大哥在后面小声问向陆棠一,“怎么回事?琦哥儿和俞姑娘?”
陆棠一笑笑,她这大舅哥啊,好像反应还真不太灵敏。“要是不出意外,没准店里又要有喜事了。”
后院大屋。王琦同洪喜儿面对面坐在四方桌前,想来自从棠一搬到自己房里,她也好久没来这间屋了。
“你同菱初说了吗?”洪喜儿开门见山,王琦听后果然脑袋更耷拉了。
“她不同意?”
王琦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到底咋说的,你快好好说话。”这琦哥儿以前最爽利,现在怎么扭扭捏捏起来。
“她说我还太小,问我是不是真想清楚了。”
“那你怎么回的?”
“唉。”王琦扯了下头发,“她问的太突然了,我一时没回答上来,但我不是想反悔更不是没考虑好。”
“然后呢?”
“然后我正要说想清楚了,她就让我回去再想想吧,都好好想想。”王琦说完脑袋便拱桌子上了,“掌柜的,其实她就是不愿意对不对?所以才会让我好好想想。”
“嘶!”洪喜儿捂了捂脸,就为这?“那你好好想明白了没?”
“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就是喜欢她想和她一直在一块。”
“那你当时不说。”
“我那不是,她忽然那么严肃,我就没反应过来。”
洪喜儿轻叹一声:“哎呦琦哥儿啊,枉我素日还说你是咱店里最机灵的。”
“拉倒吧,你素日不是说棠一最机灵吗。”
“啧!”洪掌柜的一咋舌,“就能冲我来劲,有本事把这精神头多对菱初使一使,没准我现在喜酒都喝上了。”
“讨厌!”王琦一想到这就闹心,“掌柜的,你说俞姐姐是不是反悔了?”
“哼。”洪喜儿哼笑一声,“琦哥儿啊,我要是菱初,一定好好靠靠你这不开窍的。”
“我又怎么了嘛?”
“以菱初的性子,要是反悔了她会这么拖着你让你回去想想?她那是怕你后悔。”洪喜儿说至此,忽然缓和了语气,又拿出八百年不见的长姐对待幼妹的神态:“琦哥儿啊,成亲这事非同儿戏,尤其又是咱们这样的。两个女儿家相守一生不容易,菱初是怕你有一日后悔遗憾。”
王琦怔然,洪喜儿也不多言,等着她自己想明白,过了半晌她才开口,“掌柜的,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同俞姐姐在一起更重要的。可你说的对,人生漫漫,若有一日她也想子孙环绕安享天伦怎么办?”
洪喜儿稍顿,孩子的事她倒也和棠一说起过。“家里还有卿儿,而且这个世道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我们收养一两个也不是不行。”这一点她倒是很赞同阿棠说的。
看着人又一次仿佛受到震动的表情,洪喜儿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你自己考虑清楚,这辈子最想要的最想守住的是什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