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会装(1 / 1)

哀家很满意。

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几乎每一个姑娘都领教过罗绮宫宫女的厉害,就连天天去藏书阁看书、不怎么掺和后宫事情的宁嫔,都说娴妃身边的宫女骂过她是书呆子,与此同时,程嫔也在册子里委屈地表示,那宫女骂过她是酒罐子。

云妃的比较有意思,她在册子里说自己虽然同娴妃以及娴妃宫里丫头有过过节,已经在发生的时候就当场处理完了,并且“了无遗憾”,所以“无需上报”。哀家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个处理法,但看到她没啥遗憾,就知道她肯定是没吃亏。

只有一个人,什么表述也没有。此人就是余知乐。

按理说,她不可能没受过娴妃的欺负,哀家清楚地记着,她们来凤颐宫请安的时候,娴妃当着哀家的面,对余知乐讽刺过好几次。

哀家有点好奇,把册子合上递给果儿,让她放到书房哀家晚上慢慢看,然后看向余知乐:“容妃。”

她突然被我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起身颔首:“臣妾在。”

我本想直接问她为何随同大伙一起说出来,脑子却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惦记起昨日苏得意偷偷告诉我的小如公子最近在教容妃重弹《**》,于是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学得怎么样了?老师教得还好吗?课下有未练习过?之前弹错的音改正过来了吗?”

几句话一个磕巴都不打地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然“乔正堂”化。

小时候,作为乔家唯一的闺秀,我也被安排学过琴,每次学完,乔正堂就拿这几个问题问我。但我实在不行,错的音越来越多,老师被气走了一个又一个,乔正堂就放弃了,再次说出那句包罗万象又一以贯之的话:“为父就知道你不是这块料。”

后来乔正堂就发现他闺女我,三百六十行,行行不是料。

哀家自己也很愁呢。我在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礼射御数等方面差得异常平均,空有满腹墨巷经纶,熟记每一章回名称与故事细节,却怀才难遇无处施展,只能偶尔给完全不行的苏得意和至今仍不知道还行不行的姜初照普及——

人生就是这么悲凉啊,凉得想让哀家登高远眺,背诵《滕王阁序》:“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行吧,就到这里吧,后面的哀家就背不过了。

余知乐大概没料到我叫她是来问这些,但她大概也明白了我话中的掩藏的意思,于是面色变得冷淡了许多:“陛下昨日也派苏公公来问了差不多的话,想来太后和陛下都很担忧臣妾和小如公子发生什么吧?”

此话一落,满殿美人整齐划一地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唇角微扬,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不约而同地等待余知乐接下来的发言。这看戏的模样,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哀家只是关心你的琴技有没有精进一些,至于你跟小如公子……”

“臣妾跟小如公子没有任何私情,”余知乐神情坦荡,语气直接,“他之前虽同臣妾有过婚约,但那是父母未经臣妾同意便定下的,他喜欢臣妾是他的事,臣妾从未喜欢过这个人。与他学琴时都有乐师和宫女在场,我二人自始至终都未单独在一处过。”

这话说得十分刚烈,仿佛哀家要是不信,她随时随地都能撞大墙以证清白。

虽然只在十六岁那年于西城楼上与小如公子说过不算多的几句话,但不晓得为何,我觉得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出生于江南豪商之家,富埒陶白,赀巨程罗,但他却没有沾染上丁点儿的富家公子游手好闲骄奢淫逸的习气,反而朴素活泼灵动可爱,修得一身好才艺。乐理精通,琴技超绝,能说闲书又能唱戏,是不可多得的全才。

这么讲吧,若哀家没有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没有嫁进宫来给姜初照当母后,哀家是非常希望能嫁给小如公子这样的人的,并愿意随他游山玩水、发展特长,而且他家里还有钱,能使他不用写《深海食游记》就可以环游大祁。

正替余知乐和我自己可惜呢,方才一直走神的云妃突然举起小手。

我点点头,摸过姜茶吹了吹:“云妃有什么要讲的直接说就行。”

她立马起身,举手投足时身姿灵动,清雅眉目间期待尽显:“母后,臣妾也想跟小如公子学琴。若母后能批准,臣妾今天就想去找小如公子。”

我被这话一刺激,一口姜茶不上不下辣着我的嗓子,差点叫我喷出来。接过果儿递来的小手帕擦了擦嘴,缓了缓,忧愁地问她:“你对小如公子……”

“臣妾对小如公子非常敬佩,”她还知道收敛,没说出更叫我震惊的话来,但她神色非常之认真且花痴,叫我又不得不多想,“母后,臣妾连琴都托工匠做好了,且是照着小如公子那把做的,花了臣妾大把的银子,母后若是不同意,臣妾这钱就白花了。”

哀家忽然有摸不透云妃了。目光瞧瞧移到余知乐脸上,发现刚才还贞烈得想撞大墙的她,现下既吃惊又困惑,既茫然又肃凛,总之表情复杂得不行,甚至还带了隐隐的敌意。

见她的脸色这般,我那看戏的心就又鲜活起来,生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于是当场答应了云妃:“哀家准了,你就跟容妃一块去吧,两个人作伴学习,也好有个比较,进步会更快呢!”

再观云妃,福身谢恩,生龙活虎。

又观容妃,愁染眉梢,目光萧肃。

我激动到差点拍大腿,恨不能也找一把琴扛着一块去,好近距离观摩这场大戏。

夜晚戌时,天下起小雨。

果儿从教坊司打探消息回来了。

“太后,云妃娘娘果真是全才呢,只一个下午,就把那首极难的《**》学得差不多了,小如公子一直在夸她,甚至惊叹她是天才,容妃娘娘也傻眼了,脸色有点不好看哎。”

果儿兴奋不已,把伞收起来,从殿门进来一路吩咐宫女将地火烧热、给手炉换炭、把热汤备好,终于走到我面前,接过我递上去的蛋黄酥,尝了尝,立即眉开眼笑:“好吃哎,多宝姐姐简直是神仙手艺!”

“苏得意送来的时候说多宝又开了两家分店,还说是用哀家当初投的钱分到的红利开的,所以这两家分店都是哀家的,虽然哀家没打算要,但听到这些就超级开心,”我捧起一块浮云小卷喂到她嘴边,“这个也是新品,也好吃,你快尝尝呐!”

果儿低头,就着我的手把小卷咬了一大口,长长的睫毛因着啃咬的动作扑闪一下。虽然裙子上沾了潮湿水气,但额上的发却是干爽蓬松的,整个人萌萌软软得叫我的心都快化了。

“这个也好吃!”她探出舌尖把唇上的糕点沫舔了去,笑出漂亮的小梨涡,“回凤颐宫的时候遇到了陛下呢,他刚从议事殿回来,好像是加班加点地处理朝事,想来还没吃过饭,果儿要不送一点过去给陛下尝尝?”

我佯装不满,嗔怪她道:“怎么回事,整日里陛下长陛下短的,老是从哀家这里搜刮了东西送去成安殿。你瞧瞧你,去年这时候,哀家就暗示你去侍寝,后来也说了好多次了,你若是愿意,哀家做主让你当个妃子也不是难事,偏偏你又不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吧,却又天天惦记着陛下,什么好事都想着他。”

果儿就放下蛋黄酥,擦干净手,大胆地环住我的腰,把脑袋埋进我怀里,一边撒娇一边嘻嘻笑道:“果儿对陛下、对太后是一样的惦记和喜欢,分量也是一样的,而且果儿很希望太后和陛下也能互相喜欢,这样太后和陛下就都能开心一点儿。”

这话可了不得。

我赶紧捏了捏怀里的小脸,严肃地提醒她:“太后和陛下是不能互相喜欢的,以后不能讲这样的话哦。”

我这厢刚要放手,她就主动把脸颊往我掌心里蹭,还笑吟吟的,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我语气严厉而郁闷,反而更欢脱了一点儿:“六王妃没有骗我哎,太后香香软软的,超级好抱。太后捏脸也舒服,要不再捏捏呐?”

“你什么时候见了六王妃,”我好奇问道,“她怎么还给你讲这些?”

“就是上个月呀,太后让我去宫外取了糕点,顺便买些桂花糕和山楂蜜饯送到王府,不过回来的时候,太后就睡啦,所以您不记得了,”说到这里就从我怀里抬起头,又替她的陛下委屈起来,“太后时常惦记着六王爷和六王妃,却鲜少惦记陛下,陛下太可怜了。”

怕她再继续说,我赶紧把糕点挪动地方,把空了的地方填补了一下,盖上盖儿:“快给你的陛下送去吧,他今晚若是吃不上这点心,你就睡不着觉了。”

果儿嗖的一下就从我怀里站起来,喜气洋洋地接过,一溜烟儿地跑到殿门口。

“果儿,等等。”

她刚刚拿起伞,听我叫她便转身回头:“太后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了一会儿,也从榻上起身,揪起夹棉的披风裹在身上:“哀家跟你一块儿去吧。”

好像,自从高婕妤成亲那日,我们回到宫中,哀家就再没见过姜初照呢,他也没来找过我。

“筱筱妹妹,你快去把手炉给太后拿来!”果儿激动到忘乎所以,像是怕我会反悔一样,赶紧过来迎我,“果儿给太后撑伞!听苏公公说,陛下最近夜里常常一个人饮酒,且闷一口酒,就得叹三口气,吟一句苦诗,好像很孤单呢。”

哀家信以为真,有些愧疚。甚至反思了当初马车上对他说的那些让他离我远点儿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不知道是苏得意眼瘸还是姜初照会装。

哀家冒雨到了成安殿,就发现本应该喝一口、叹三口气,再吟一句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的姜初照——

此刻在殿后廊檐下支起梨花木小方几,摆了山珍小菜,缤纷蔬果,面向热气滚滚的温泉,淅淅沥沥的春雨,俊秀挺拔的翠竹,同余知乐铺毡对坐,对酒当歌,言笑晏晏,人生几何。

酒到酣处,人也振奋,他主动和余知乐碰杯,畅快大笑,纵意诵章:“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真是去他娘的,孤单,饮酒。

他孤个锤子,单个寂寞。,,网址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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