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婆!不是叫你不要下床的吗?快放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某人那大惊小怪的声音由远及近夸张地传来。uc小说网:.ucm/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就一惊一乍的,吓得我手一抖一不小心给一颗小葱浇了一大瓢水,土都被冲走了。我回头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他立即识相地闭嘴,乖乖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让我坐在树荫低下的藤椅上,又体贴地端过来一杯茶,看着我喝下,替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接过我手里的水瓢,自觉地走到菜园里去浇菜。
边走还一边控制不住地唠叨:“医生都说了叫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要卧床休息!(卧床二字被他加重强调)你不知道吗?哎!怎么这么大人了,还不听话呢?万一又出现上次的情况该怎么办呢?”
看他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样子,我不由得果断地叫了一声:“stop!”某人一脸不甘愿地合上碎碎念的嘴巴,完了还还飘过来一个怨念的眼神。
从来都说女人善变,可是男人要变化起来更令人惊讶。此言绝非虚假,有实证为例,请看那个正在菜园里弯腰浇水的英俊男子:
他的穿着打扮请参照所有从海南岛旅游回来的人士,头戴一顶草帽(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想起来摘下),上身是棉绸的宽松短袖衬衣,下面是一条同样质地的大裤衩,浑身印着椰树,海水,海鸥,沙滩等图案,甚是花俏,再配上古铜色的肌肤,看上去和当地人没有什么两样。
言行举止可以参照经典的上海男人(当然,他比上海男人要魁梧,要帅气,关键时候要man),你能想象曾经在金三角以行事沉稳、果断、狠辣,风格冷酷、无情、残忍著称的关沙,变成整日碎碎念的男人的样子吗?
“老婆,别走那么快!”
“老婆,别拿那么重的东西!”
“老婆,别发那么大的脾气。”
……
(以我曾经语言学硕士的专业功底,完全可以宣布:新的句型诞生了,那就是关沙的“别”字句。)
别打冷颤了,现在的关沙就是个十足的唠叨王,比阿梅姐还要唠叨,他每天无所事事,成日在我身边瞎转悠兼耳提面命,要这样,不要那样,这样好,那样不好,全家人就数他紧张,真是受不了。
不过,女人总是有点心口不一啦,嘴里说受不了,其实我心里喜欢着呢。此时,坐在高高的槟榔树下,傍晚的海风吹来,凉爽、清新带着丝丝咸腥的味道,眺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心情也变得舒展。前面是我的小菜园,身后是我们美丽温馨的家,阿梅姐在做晚饭了吧,男主人在菜园里心不在焉地浇水,不时瞟一眼坐在一旁的女主人……这是真实的生活吗?怎么美得像是一幅画呢?
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脸上不由得绽开一个幸福的笑容,心里觉得无比的宁静和满足,四个月的胎儿,还不太显形,这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自己和关沙共同制造的小生命。原来,上天对我们还是不薄的,当年的流产损伤了身体,这么些年来,都没有怀孕,现在居然给了我们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是上天为了我们走出金三角而奖励的礼物吗?
这个还在孕育的小生命,给我们带来莫大的喜悦和希望,全家人都沉浸在对他出生的企盼中,尤其是他的父亲更是紧张,自己现在俨然就是他们的全程保护对象。
如果说刚走出金三角的那段时间,关沙还有略微的失意,现在则是完全是进入了当地的生活,做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体贴的丈夫,一个略显沉闷的父亲。
思绪又回到几个月前,1985年的1月份,18号那天,泰国的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纷纷刊载这样一则消息,内容大致相同:“鸦片大王”关沙因患冠心病于1月16日突然死亡,终年42岁。根据他本人生前遗愿,遗体已火化,骨灰洒在金三角大山的各处。尽管如此,其亲戚和部下仍旧为他在朵依村建造了豪华的坟墓,耗费万美元,并筹备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这一消息一经发布,泰国军警立即派人前往朵依村秘密勘察,关沙去世以后,整个贩毒集团陷入一片凄哀,防守不严,军警得以顺利进入,多方打听,证实了关沙去世这一消息确实属实,于是放心离去。很快,其他国家获悉此消息,也都纷纷为金三角赫赫有名的大毒枭关沙的死亡而弹冠相庆。
此时,在与泰国毗邻的西马来西亚,一对普通的中国夫妇持证件从泰国出境,他们一个叫张绍民,一个叫张静姝,男的长相普通,高个子,晒成棕黑色的皮肤,只是一双眼睛里不小心射出精锐的光芒。女的称不上漂亮,最多是长相秀气,但却气质娴雅。夫妻双双带着他们的母亲和弟弟,举家迁往马来西亚的马六甲。
那时真得感谢朵依村中一个老人,据说他易容的技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手段高超,任何人经他的手一番改造,无人能识本来面目。
关沙,这个在金三角生活了42年的男人,从一个懵懂的小男孩,日渐成长为懂得厮杀和毒品交易的少年,历经生死和险境,种种磨难把他打造成沉稳淡定而又狠辣果断的男人,到后来成为金三角叱咤风云的毒枭。然而,在这一年,他终于放弃了手中的权利和武器,离开了生他养他的金三角,离开了和他并肩拼杀的兄弟,带着他爱的女人,来到这个陌生的过度,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问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他说没有为什么,就是我终于想通了,人生短暂,现在对我来说,基地和集团已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可以舍弃。
那,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
你!和你在一起过日子是我下半生要做的。离开金三角,隐姓埋名,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静地生活,这是我最好的结局。
我再问他,那你后悔吗?
傻瓜,我怎么会后悔?现在的我不知道有多幸福。
我也很幸福。原来,没有那个令人害怕的结局,一切不过是他的脱身之计,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然后慢慢老去,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直到我们死去。
收回飘忽的思绪。夕阳下,两个青年一起回家,才进了院子,一看菜园的关沙,彼此目光交流,会心一笑。走到关沙旁边,关蒙打趣说:“阿爸,你又浇水啦。”
关沙抬起脸,恼羞成怒,瞪了关蒙一眼,关蒙赶紧转过脸冲我吐吐舌头,咧嘴一笑,走了过来。
坤鹏走过去讨好地说:“司令,我来浇吧。”
关沙手一扬,用水瓢“嘣嘣”敲了两下坤鹏的脑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老板!不然小心我炒你那个……那个……哎,阿静,上次你说的那个炒什么来着?”
“炒鱿鱼!”真是没记性。
“对对!炒鱿鱼!你要是再犯,我就真的要把你炒鱿鱼了,夫人也保不了你。”现在他是货真价实的珠宝店老板,绝对有资格炒伙计的鱿鱼。
坤鹏无奈地摸摸脑袋,“嘿嘿”憨笑着。
正在此时,阿梅从小楼的大门里走了出来,喊了一声:“都回来了啊,吃饭了!”
我欢呼一声,立刻站起来就往屋里快步走去。总算是等到吃饭了,自从怀孕以来,我的食量猛增,一餐能吃三大碗,每次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我已经饿得肚子“呱呱”叫了,其他的东西我都没胃口,就喜欢吃阿梅姐做的饭菜,吃得那叫一个香。可是也不好老是麻烦阿梅姐给我开小灶,而且,我觉得自己吃的已经超出了孕妇正常的饭量,得节制一点,不然生完宝宝以后身材迟早会严重走样的。
还没走几步,关沙已经在后面喊叫了:“老婆,别走那么快!慢点!饭菜都是你的,我们都不敢跟你抢。”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都不敢跟我抢?说的我好像虐待他们一样,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一刻,他人已经到我跟前了,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呢。我冲他妩媚一笑:“那好吧,晚餐你的那份给我好了,你别吃了。”
关蒙和坤鹏在前面正缩着脖子偷笑呢,我清清嗓子,响亮地说:“你们两人的也归我了!不准和我抢啊,除非我吃不完才有你们份,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
一家人说说笑笑到了屋里,坐在餐桌旁,桌上是丰盛味美的晚餐,头顶有温馨明亮的灯光,身边坐着亲密的爱人,还有甘苦与共的家人,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晚餐,这样的生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自写文以来的几个月,今天终于收到第一个长评了,真的很高兴,感谢何以,谢谢你!(内心的激动现在还未平复)
各位的留言都是对我莫大的鼓励,一个番外,笑纳大家。
还有,本人对上海男人没有偏见,只是纯属叽歪,请上海的亲们不要见怪啊,还请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