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听筒里传来那声‘好朋友’后,伊达航所在的房间里就响起了有些渗人的童声,那段旋律听上去意外很耳熟,可他拧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是什么歌。
“笼子缝,笼子缝,笼子里的小鸟哟,什么时候能出来?*”明显是电子音的旋律忽然被一道若有若无的歌声取代。
伊达航听到这个声音后第一时间就愣住了,随后仔细一听歌词,总算是分辨出这首在日本广为人知的童谣。
“黎明的夜晚,鹤与龟滑倒了……”
还穿着那身白西装的准新郎转过身,果然看到几秒前还是墙壁的地方被悄无声息地升起,将后面房间里的人露了出来。
随意靠坐在墙边的青年唱着唱着打了个哈欠,有一绺黑发被小块的血渍黏在他脸侧,不过这人却满不在乎,还有闲心边哼着歌边用手指顺着就靠在他腿上的那颗乱糟糟的卷毛脑袋。
“背后的那个是谁呢?”赤江那月淡定地唱完最后一句,反客为主地打起招呼,“好巧啊,伊达警官。”
伊达航抽了抽嘴角,按住额头:“宫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是他忘记这两人的脾气了,他们怎么可能乖乖待在礼堂里放他一个人过来。刑警先生叹了口气。
那月刚才哼的是笼目歌,一般来说,只有年纪小的孩子们会在玩游戏的时候唱到这首童谣。
对了,游戏!想到这个关键词后,还记得电话那一头说过什么的伊达航表情严肃了一点。
但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往前推二十年都没怎么听过的一首歌,要他怎么在最短时间内顺藤摸瓜回想起那个童年游戏来?
玩家一看班长皱起来的表情,就猜出这人绝对是没搞懂这首歌出现在这里的意思,他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也确实很难想象出来五大三粗的老大哥会去关注这些东西就对了。
“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需要有一个小孩蹲在最中间当做‘鬼’,”那月勾着嘴角,语气平静地跟伊达航解释,“其他的孩子在‘鬼’的周围牵着手,边绕圈边唱这首歌。”
“在歌声停止之后,‘鬼’猜出这时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是谁的话,被说出名字的孩子就会变成新的‘鬼’——当然,也就是所谓替死鬼咯。”
伊达航猛地察觉到了犯人的用意,还有那个名为‘好朋友’的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没来得及打断青年侦探的下一句话。
宫本大侦探轻快地说:“bingo~你猜对了,上一位‘鬼’先生。”
“现在,我是新的‘鬼’啦。”
伊达航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然而他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迟了。
他也算知道侦探前面会直接喊出他的名字来,就是为了诱导他也喊对方的名字,以达成‘鬼猜出背后站着的是谁’的要求。
电话听筒里传出来刺耳的笑声,似乎后面的那个人看戏看得非常满意,还热情地鼓起掌来。
【真不愧是只靠几句话就让日向那家伙自杀了的大侦探,我还以为需要我来跟可怜的伊达警官介绍游戏内容呢!】
犯人夸张地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你也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了吧,警官,那可不是什么蛮劲就能拿下来的东西,】声音从伊达航手里没放下的电话里继续飘出来,是不意外的大声,连稍微隔着几步远的那月都觉得有些吵,【机械项圈里被我装上了我们组织最近的新货,再过二十分钟就会自动注射哦?】
nbs那月笑容不变,动作不算客气地把腿上那颗脑袋挪开,站起身拍拍衣摆的灰,径自走向伊达航身旁。
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连试探也不存在,直接伸手按下了座机后方瓷砖墙往上数第四块雪白的砖片。
而后,被他按下的瓷砖变成了弹出的‘柜子’,伊达航的距离能清楚看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一个和他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黑色项圈。
“只要我戴上这个就好了吧。”那月轻笑一声,拿起柜子里的东西在脖子上比划着,看得伊达航心惊肉跳。
犯人顿感无趣:【啊,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居然愿意当这个替死鬼吗?】
他想看的可不是这出戏码……啊,虽说仔细想一下的话,还真的蛮有意思的。
【游戏规则就是,只要由被伊达警官喊出名字,满足游戏条件的‘新鬼’戴上这个替换项圈,我们亲爱的伊达警官就能获得自由咯~】他嘻嘻地笑了两声,被变声器扭曲过后的声音格外惊悚,【如果能为了警官戴上项圈,那就是‘好朋友’了嘛。】
所以这个所谓游戏才会叫做,【好朋友】。
“宫本,你清醒一点,”伊达航现在根本不敢说什么刺激身前不远处的侦探,光看对方那个比划大小的模样,他都感觉心脏要跳到嗓子眼了,只能试图言语劝导,“我不需要你来代替我做人质!”
虽然说出来的话比起劝导更像是呵斥。
伊达航没那个资格去赌,万一那个犯人是在说谎,实际上另一个项圈一戴上后对方就会死呢?又或者戴上了他也不会‘自由’,怎么能相信一个犯人的话!
况且,他也真的不愿意看到谁用自己的生命来替换他,这总会让伊达航想起表面上已经殉职的好友。
“你确定会放伊达警官回去吗?”大侦探看上去总算是有些害怕了,咬着唇一副可怜又苍白的模样,垂着眼睛抓住那个项圈,手指都在颤抖,“如果食言的话,食言的话……”
“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犯人莫名打了个寒颤,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敏感。
这个传闻中的侦探也不过如此,居然一下就上了他的当,还用这么幼稚的威胁,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就算是我也会遵守游戏规则的,那是当然!】
伊达航心下一紧,暗道不好,可他只一晃眼功夫,那个项圈就牢牢地扣在了黑发青年的脖子上,而原本束缚着他的项圈却随着铃铛的响声,干脆利落地掉在了地上,甚至连原本紧闭的门都吱呀一声打开了。
那月十分习以为常地忽略脖子被禁锢住的不适感,仿佛之前的可怜模样都是犯人看错了,还用着欢快的语气冲伊达航说道:“去吧,伊达警官,这边还有我们俩呢,你这个准新郎还是不要想着自己来破案抓人了。”
“快点回去吧,那里现在可危险了诶?安室差不多也该到楼下……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啦!”
危险,指某个赛亚人、不是,空手道冠军,算算时间似乎已经到教堂门口了吧。
他可没说危险的是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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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松田阵平为什么会是真正的昏迷状态,这还得从他们两人被雇佣兵发现后开始说起。
那个老大能被雇佣,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两人最开始就没打算装晕,当然是要真情实感一点了。
所以他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装作自己在装晕,然后借机被真的迷晕’,两人都有底气相信犯人不会对他们贸然下死手,这才敢这么头铁地莽上去。
于是两人就在雇佣兵靠近之后假装暴起要缠斗,接着被‘成功’放倒——单指松田,那月对于那些迷药早就是免疫的,不过他在跟对方缠斗的时候有些走神,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一点。
咳咳,他脸上的血渍自然不是他自己的血,而且从那月的角度来看,他这不叫‘莽’。
是什么会给犯人错觉,让那家伙认为都两天过去了,那月会什么准备都不做,什么计划都不打就冲过来?
在用上一些与异能无关的语言诱导和催眠技巧,成功把本来就放心不下婚礼会场、单纯是因为相信友人们的能力跟想阻止犯人才会故意赴约的伊达航,给强行忽悠出去后,黑发大侦探不去想等那人冷静下来后会抓到什么马脚,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伸手按在后颈处,转了转脖子,金色的小铃铛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声音倒是挺好听的,”那月嘟囔了一句,“样子也勉强还算符合我的审美。”
他知道伊达航身上有信号会传到佐藤几人手上的定位.器,同时也知道,降谷零也偷偷在自家班长身上放了点小玩意。
非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话……zero君放的本来就是组织里新研制出来的定位.器,比警视厅的那个更厉害的一点就是,能绕过大部分的信号屏蔽器继续运作。
所以说,他才会推算出按降谷零的速度看,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会到楼下了,不过其实也不完全是靠推算的,另一个原因——
【宫本侦探,我跟你也没什么仇,所以可以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被放在桌面上的听筒里又传出犯人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还记得那首笼目歌吗?只要你也找到新的替死鬼,你就不会被杀了。】
想也知道,房间里现在除了他以外的大活人就只有个仍没醒来的松田阵平,那个可以变成他的替死鬼的家伙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监控器后面的偷窥狂大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要玩你这个破游戏啦,”玩家嫌弃地撇嘴,“我呢,会戴上这个项圈不过是因为感兴趣,毕竟你也好那个什么向也好,都没办法杀死我,既然如此,耍一耍你们不是很有意思?”
犯人沉默了几秒,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身后刚才放项圈的那个柜子里还有一个遥控器,就算你不想玩,也迟了!】
【要么按下左边的按钮,你能活下来,但教堂里的炸弹会马上爆炸,要么按下右边的按钮,你会被注射生不如死的药物,教堂里的人却能撑到伊达警官过去。】他冷笑着说,【来吧,这一次轮到你做选择题了,宫本侦探。】
【左——还是右!】
赤江那月无奈地眨眨眼,他本来还没想用这么快的速度结束战斗的,这家伙就不能让他多玩一会儿吗。
指望罪犯争气,他还真是脑子不清醒了。
“左还是右,我都不会选,”黑发蓬松的侦探本就是靠在木桌上背对着墙的姿势,这时更是闭上眼,嘴里又哼起歌来,“黎明的夜晚,鹤与龟滑倒了,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他脸上的笑没什么温度,施施然转身,屈指敲了两下墙面。
“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侦探的歌声比最开始还要低一些,那双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对上墙缝里的微型摄像头,眼底似乎沉淀着鲜血与风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浅浅的红色。
“游戏结束,现在轮到你当鬼了哦,七年前越过一次狱的野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