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方才还人畜无害瞬间凶神煞气的店掌柜。这人,表面看着挺老实巴交的,不曾想下手竟这么狠,简直就是冲着一击毙命的目的而出手的。
“靠,有没有搞错。”顾凌简直要气死了。她大半夜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无怨无悔、不求回报地给这人包扎治伤,不求听到一声感谢,至少也不用杀人灭口吧。
眼见那脚尖即将踢到自己,说时迟那时快,连忙单手撑着桌面,接着借助桌面的力量,转身便来了一个漂亮的侧翻。
只见顾凌的脚刚着地,紧接着那头便传“啪”的一声刺耳的巨响,桌子竟被这人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看着裂成两半的桌子,顾凌的脾气“蹭蹭蹭”往上涨,火冒三丈。
直接朝着对面打算再次对她下死手的人怒吼道:“你丫的,你是瞎了还是没长眼睛?你的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用的吗?躺在地上的人死没死,你不会自己看?你看一眼再对我动手能少块肉还是怎么滴?你们简直就是一群神经病,我怎么会遇到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简直是倒大霉了。看什么看,你看一眼会死啊,我又跑不了。”
顾凌本来只是想发泄下自己内心的不满,不成想竟真的唬住了对面的人。
这时,司卿墨轻声地发出了一声:“咳。”
这声虽小,虽然还是那么得令人讨厌,可是顾凌此时却觉得这简直是堪比天籁的救命之声。不然,那人若执意要杀了她再去看司卿墨,到时候她跟谁喊冤。
“今晚以后,一定远离这些人。”顾凌暗暗地下定决心。
只见来人瞬间便跑到了司卿墨的身边,焦急地喊道:“二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扶我起来。”说完便要撑地而起。
看着这人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架势,顾凌简直要呕血而亡。
她上辈子、不,这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样的人。
淡定淡定,不生气不生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不知过了多久,顾凌才强忍下心中的暴怒,“好心”地出口道:“你伤口刚包扎不久,要是扯开了可不关我的事,或者是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感染啊,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还有啊,既然你醒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说完还不忘瞪了店掌柜一眼。
店掌柜的用手掩嘴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心平气和地看着顾凌时,才发现顾凌的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色,额头冷汗淋漓,脸上尽是疲倦之色,紧咬着嘴角,似乎隐忍着疼痛,可是,看来看去,也没瞧见顾凌身上有什么伤,更何况,他刚刚虽出手对付她,可是并没有伤到她分毫。
但,不管怎么说,顾凌也是一介女子,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人家出手,怎么说都是他的不对。思及此,站起来,对顾凌微微弯腰道:“姑娘,方才是在下鲁莽了,有冒犯到姑娘的地方,还望姑娘见谅。”
诚意十足。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顾凌无端地给了他一记白眼。
心中对此人十分不屑,知人知面尚且不知心,更何况她连此人的面都不曾见过,何谈知心?一看面相,妥妥的一个笑面虎。得亏是她的身手够好才躲过了他的袭击,假若今天她没有躲过他那一脚,她不死也得半残。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完了?做梦!
然而,这二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故此,纵然心中十分瞧不起此人的做法,面上依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连想往外走的步伐也堪堪停住了。
转身严肃地交待一些术后需要注意的事项,“你把他扶到床上躺着,尽量小心些,不要扯动伤口。我方才是没力气搬动他,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在地上给他包扎伤口。刚刚我给他注射了麻沸散,药效估计得过会儿才能完全散去,没了麻沸散的麻醉后,伤口可能会有些痛,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再有就是,在伤口完全恢复之前,尽量吃得清淡些,特别是不要碰那些发物,不利于伤口的恢复。如果有些低烧的状况,这也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接着抬手就丢给对面人一个白瓷瓶,本以为会是店掌柜的接着,不料想,那个男人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继续道:“这是有利于伤口复原的药,饭后吃,每次一粒即可,吃五天,每三天换一次伤口上的纱布,半个月后,伤口差不多就可以完全愈合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大夫将线拆掉就行了。”
说完,不再停留,大踏步地往前走。
她是真的疼啊,后背的肉估计都和那些轻薄的布料黏在一起了。疼死她了,此时,她只想赶快回房间躺着。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她快要踏出门槛时,店掌柜的再次出口道:“姑娘,留步,敢问姑娘大名。”
顾凌一怔,那声音温柔地一点都不似方才还剑拔弩张地对着她的人会说出的话。
可是,这问题倒是难住她了?她叫顾凌,可是她真的是顾凌吗?
思索了会,突然眼前一亮,道:“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好好的姑娘家为何取此名?”
可是,顾凌早已走了。无人会回答他的疑问。
顾凌走在门房的走廊上,也在想为何会对“九死一生”有这么大的执念?
她好好的一个人,来到这里之前,生平未曾遭遇过大风大浪、大险阻,也未曾被人扇过巴掌。在另一个世界,有父母疼,有弟弟亲,何以来到这里之后,便将自己好好的姓名隐了,另外叫甚么九死一生呢?
想来只因她立世二十四载,所遇见的只有三种东西:第一种是蛇虫鼠蚁,此四物只闻其名不见其身,便可令人感到毛骨悚人,密集恐惧症者更是见之便倒;第二种是豺狼虎豹,伶牙俐齿,死其口下者,惨状用悲惨二字不足以形容;第三种是魑魅魍魉,逢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人生短短二十四载,在此中过来,未曾被第一种所蚀,未曾被第二种所啖,未曾被第三种所攫,如此惊世骇俗之物,竟都被她避了过去,如此人生,能算是九死一生吗?
如若不算,这穿越时空,跨越千年,竟不被隧道中的雷电劈死,还能安全地魂穿他人,安然地活了下来,如此,总该算是九死一生了。所以,方才脱口而出的“九死一生”,与其说是对自己人生无常的自嘲,不如说是对自己命大的纪念。
命蹇事乖,虽说不能消极地听天由命,但如今这境况,恐怕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凌艰难地走着,每走一步都仿佛在经历着锥心之痛。
越想越觉得委屈,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就是走着走着就湿润了泪框,仰头望了望即将破晓的天空,仿佛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来,仿佛这样就不曾伤心流泪过……
恰在此时,流星划过。顾凌赶紧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得无声息地道:“爸,妈,我想你们了。我好想回家,你们现在过得好吗?爸妈,我真的好想你们啊。”
“不要再找我了,找不到的。”
“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将来要是真的有机会,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飞奔回到你们的身边。爸爸妈妈,请你们一定不要再为了找我而累垮了身体,请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