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弘霖独自一人站在楼梯间的窗户旁边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直到把一盒烟抽完了才停止。
渐冻症是绝症无药可救。
专家们正是因为知道柏飞电竞职业的特殊性,他们担心柏飞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才决定先告诉郑弘霖,现在这个节骨眼病情绝对会给柏飞带去巨大打击,于是郑弘霖请求专家们先瞒着不要告诉柏飞病情。
至少再等一等。
专家们答应郑弘霖可以隐瞒一段时间,但是还是建议他早点告诉柏飞,不过治疗还是会按渐冻症去治疗,他们也只能帮柏飞缓解和控制病情,尽可能地延续生命。
郑弘霖红着眼望着窗外的皎月繁星和高楼大厦。
大脑空白,心乱如麻。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是柏飞患上这个不治之症就意味着职业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能不能继续打职业的事情,而是关乎到了柏飞的生命。
为什么偏偏让柏飞遇到这种事?
柏飞那么热爱电竞,他该怎么告诉柏飞……
他也没敢告诉柏飞的父母,他怕老人家承受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郑弘霖慢悠悠地回了病房。
他推开门看到其他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而柏飞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模样看上去似乎已经生无可恋了,幸好他们不知道护士刚才叫他出去干了什么,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柏飞,而他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病房里的气氛极其压抑低沉。
庄文超问:“老郑,护士叫你出去干嘛了?”
“哦,没干什么,”郑弘霖走进去故作轻松地说,“护士跟我说阿飞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叫我们别太担心。”
庄文超:“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郑弘霖拉开椅子坐下,“医院里面不是不允许抽烟吗?刚才犯了烟瘾,去楼梯间的窗户那边抽了几根烟。”
庄文超没说话。
郑弘霖身上确实有一股很浓郁的烟味。
刚进病房就闻到了。
沉默半晌,庄文超心疼地看向面色苍白的柏飞。
柏飞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毫无半点平日里的阳光和意气风发,看到柏飞这个样子说实话他真的很难过,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也不知道检查结果怎么样了。”
郑弘霖不动声色:“这么久了应该快出来了吧。”
庄文超:“阿飞。”
柏飞沉默着无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别太担心了,”庄文超说,“你的右手现在不是可以动了吗?等检查结果出来了肯定会没什么事的。”
霎时,柏飞本就黯淡无光的眼眸变得更加晦涩。
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他自己很清楚。
虽然他的右手已经可以活动了,但是他能感觉到两只手都在慢慢变得越来越无力,越来越僵硬。
甚至连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感觉自己好像逐渐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现在就别说这个了,让阿飞安静会儿吧,”郑弘霖突然起身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柏飞,“阿飞,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
柏飞没动静。
“老郑,”晋阳突然开口,“你们回去吧。”
他看向柏飞,“我留在这里陪阿飞。”
庄文超接着后面的话,“那我也留在这里陪阿飞。”
说完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邢风,然后说:“风神,你跟老郑一起回去吧,我跟队长在这里守着阿飞就好。”
邢风微微抬眸,淡淡开口:“不用。”
他们三个都想留下来守着柏飞。
“战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郑弘霖说,“今天你们都跟我一起回去,明天你们想留在这守着阿飞再留吧。”
听郑弘霖这么说,他们只好跟着郑弘霖一起回去了。
走的时候嘱咐了护士好好照看柏飞。
柏飞在医院他们很放心。
转眼间,安静得可怕的病房里只剩柏飞一个人。
柏飞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眉头逐渐紧皱似乎在想着什么,眼角忽而有泪滑落打湿了枕头,再也克制不住绝望崩溃的情绪,心脏疯狂地抽痛起来。
他知道这次出事给队友和整个atc战队带去了无法估量的损失和麻烦,虽然队友都没有怪他,但是他恨自己连累了队友,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什么要生病。
如果他的身体没有事,检查结果肯定早就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能不能继续打职业,他连想都不敢想。
不能打职业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邢风他们到达战队基地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了,一楼训练室亮着灯,二队队员和青训生还在刻苦努力的训练,柏飞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每个人都不敢懈怠。
上到二楼,郑弘霖直接带他们去了会议室。
推开门打开灯。
“老郑,”庄文超走进去,“你叫我们回来有什么事?”
郑弘霖平静地说:“你们先坐吧。”
三个人坐好,目光都集中在郑弘霖身上。
“接下来我要跟你们说一件很重要的事,”郑弘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庄文超:“什么事啊还需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晋阳想了想,然后问:“关于阿飞吗?”
闻言,邢风看了晋阳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阿飞的检查结果其实已经出来了,可是我没敢告诉阿飞也没敢当着阿飞的面告诉你们,”郑弘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医生说阿飞……阿飞得的是渐冻症。”
三个人一同惊住。
“什……什么……”庄文超眼睛瞪得很大,“渐冻症?”
邢风听到渐冻症三个字心颤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渐冻症是绝症,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晋阳难以置信地问:“医生已经确诊了吗?”
郑弘霖红着眼忍泪点了点头,“阿飞得了渐冻症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比我清楚,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已经无法再继续打比赛,无法再当一名职业电竞选手。”
“他的职业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走到了尽头……
刹那间,庄文超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亚洲邀请赛只剩一个月,时间迫在眉睫,阿飞不能再继续下面的训练,之后的训练我会直接把李崇明调到一队让李崇明顶替阿飞的位置,”郑弘霖抹了把眼泪,声音止不住颤抖,“我希望你们接受阿飞将要离开和退役的事实。”
庄文超听着听着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一向沉稳的晋阳也忍不住落泪。
邢风也红了眼。
“我会把阿飞的退役仪式安排在亚洲邀请赛之后,”郑弘霖继续说,“我希望你们接下来稳住心态好好训练,在阿飞还在役的最后这段时间,希望你们替他打赢最后一场比赛。”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阿飞在役时最后一次可以拿冠军的机会。”
郑弘霖之所以选择告诉他们就是因为柏飞在确诊渐冻症那一刻就不能再继续打比赛,为了整个战队着想他不得不做出让二队队长兼一队替补队员李崇明顶替柏飞的决定,他知道这对柏飞来说非常残忍,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说得难听点,柏飞已经成了废人。
他必须对整个战队负责。
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柏飞无法回到赛场,还不如早点告诉他们,让他们早点从失去柏飞的痛苦中走出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柏飞会是以这样憋屈的方式退役。
全球邀请赛……
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打比赛……
第二天他们如往常一样一起去医院见了柏飞。
他们本来不想去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明年轻气盛,生命却已经在倒计时的柏飞,但是他们怕柏飞起疑心胡思乱想,所以他们还是去了医院守着柏飞。
每个人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殊不知,每个人心里都在为柏飞流泪。
柏飞虽然还不知道,但是他隐隐约约已经感觉出来了什么,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沉重,庄文超也不再安慰他说他的身体肯定没事,他觉得他们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他不敢问,所以不闻不问。
晚上。
洛玥担心了邢风三天,也很担心柏飞,于是去医院看望了柏飞,柏飞的状态非常差,眼中已经没有了光,根本不像她之前见过的那个阳光帅气朝气蓬勃的样子。
虽然她和柏飞才认识不久。
但是看到柏飞这样,她真的很心疼。
晚上邢风抱着她睡觉的时候,非常难过地告诉她,他们失去了柏飞,邢风告诉她柏飞确诊了渐冻症。
她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而是他们都瞒着柏飞,就连医生护士也瞒着柏飞。
深夜,柏飞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他看了眼已经在陪护床上睡着的庄文超,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了病房,他的身体好像一切都好又好像一切都不好,奇奇怪怪的,他没有告诉父母他生病住院了,他怕他们会难过。
走廊里的灯很暗。
柏飞慢慢往护士站走去。
有声音传来,好像是两个护士在说话。
“唉,37号病房的病人真的好可怜,”护士甲说,“大家为了隐瞒他的病情都装作不知道,真的好可怜……”
柏飞闻言停下脚步,他就是住在37号病房的病人,隐瞒病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悄悄靠着墙安静地偷听。
“他那么年轻怎么会患上那种病呢?”护士乙说,“你说他以后可怎么办啊?他的父母又该怎么办啊?唉……”
“可不是吗?”护士甲叹了口气,“听说他是一名职业电竞选手,他如果知道自己得了渐冻症估计得……唉……”
……
寂寥无人的走廊里。
一个孤独的身影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走廊走着,肩膀在剧烈抖动,地上淌着一滴滴心如死灰的泪水,只见黑暗逐渐将他吞噬与他融为一体,直至消失得一干二净。
庄文超第二天醒来没有在病房里看见柏飞的身影。
在医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柏飞。
柏飞,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飞,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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