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谢太子殿下!”水名灵俯身行礼。
李义转头看她一眼,哼一声,又道:“听说昨日十二皇叔还听一位宫女唱歌了?”
果然是跟屁虫,连瑜王听过的歌他都要听!
水名灵不得不感叹李祁的魅力之大,能让他这个太子侄子迷恋成这副模样。
大家听闻太子要听歌,纷纷把目光转向兰翘。
兰翘此刻正低着头,满脸的激动与羞涩。
连着瑜王和太子都要听她唱歌,她绝对要飞上枝头了呀!
她尽情接受着周围头来的艳羡目光,在李义靠近她的同时缓缓抬头,露出娇滴滴的模样,以最美嘴甜的嗓音唤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李义眉头一皱,“就是你?”,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兰翘扭捏着身子点头,“正是奴婢!”
“既然是十二皇叔也赞叹的嗓子,本太子也欣赏欣赏,你且唱来!”
李义负手而立,英俊潇洒的面容有如赤阳,斜睨兰翘一眼。
偌大的院子,悄然无声。
阳光落在兰翘身上,万目聚之,她有如站在高台,自信飞涨。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
一启唇,歌喉飞扬!
可一句还没唱完,李义嫌弃的摆摆手,“停停停,不用唱了!”
这样的歌喉,连他东宫里唱得最难听的歌姬都不如!
兰翘被打断,笑容僵在脸上。
所有的目光都在看着她,跟看小丑一样。
大家都不晓得哪里出了错,她也不晓得哪里出了错。
兰翘委屈极了,皱着脸,泪眼汪汪的看着李义。
可李义连个眼风都懒得给她,拂袖在前,由人簇拥着,浩浩汤汤的离去了。
水名灵隐约听见他道:“呕哑嘲哳的,不晓得皇叔怎的会夸赞这种歌声?难听死了!”
水名灵闻言忍不住笑,不想太子殿下还是个真性情的,比那什么烂桃花的惺惺作态好多了!
日落西山,斜入重峦。
文青阁接连热闹了两日,今夜也注定不会休宁。
但不同的是,昨夜在笑,今夜在哭。
兰翘抽抽啼啼的坐在石凳上,整张脸埋在袖子里,呜咽得昏天地暗。
比起昨日,今天围着她的人少了三分之二,只有显少几个平常与她好的宫女在安慰她。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趋利避害,有甜能同享的人多,有苦能共尝的少。
“别难过,太子殿下兴许有急事,才没听你多唱几句呢?”
“可,可他直接打断了我,说明他对我……”
“傻兰翘,瑜王都夸你唱得好,那就真的好了,别想太多了!”
水名灵点了灯,从庑廊下穿过。
《河海注》虽然不多,却不能白日里明目张胆的抄录,她只能夜间书写,所以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她将将走出几步,正待离开,突然被叫住。
“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说话的人带着哭腔。
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在地上拉长了草木的影子。
水名灵转头看她妆花的脸,“没有。”
她素来冷淡安静,也不多话,这样两个字落入兰翘耳中,被扭曲成不屑的意思。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冷冰冰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嘲笑我!”兰翘“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气势汹汹的指着水名灵。
水名灵看她那娇恼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
她自己一个人受了委屈,难道要全天下的人都跟着她难过,摆出一副怜悯的样子?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二人平日本就没有情分,也装不出什么安慰的表情。
“相由心生,随你怎么想!”她时间匆忙,懒得争执。
说罢,水名灵提着灯笼往文青阁走,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兰翘被气极,几步跑过去要抓她回来,却被其她的宫女拦住了。
“快别,她是秋儿送来的人,有毓秀宫撑腰呢!”
“一张死人脸,你就别管她了!”
提及毓秀宫,兰翘多少有点忌惮,可看见水名灵不争也不反抗的样子,她忍不住大声吼了句,“仗着一点关系就了不起!我看你能高兴多久!”
夜色照人,晚风寒凉。
文青阁似一位眺望的少女,婷婷袅娜,于灯火星宿之间静静伫立。
水名灵挑着宫灯来到廊下,守夜的却只有小何公公一人。
她吹灭灯火,走进去。
天气寒凉,远离书架的小凳旁放了一盆炭火,冒着暖融融的热气,顿时全身血液都活络了。
小何公公听见动静,侧目看一眼外面,瞧见水名灵,和和气气的站起身迎接,“名灵姐姐来了!”
小何公公年岁十三,是文青阁年龄最小的,为人和善,嘴巴甜,不论看见谁都要规规矩矩的喊一声姐姐或哥。
水名灵将宫灯放下,对他笑笑。
他走过来,“太子吩咐姐姐的事儿干爹都同我说了,你只管安心在楼上抄录,我替你守着,旁的人进不来。”
宫女私自抄录书籍是大罪,违反宫规的,但太子有令,水名灵不得不抄录,只好在私下里将此事告诉了何公公。
多少他是管事儿的,知会一声,她听从安排,才不算逾越。
且事实证明她将此事告诉何公公是对的,太子乃位高权重之人,让抄哪能不抄?于是何公公也给了她一个便利,特许她晚上进入文青阁,抄录《河海注》。
这小何公公是随何公公的姓,是何公公的干儿子,听他此番话,何公公应该将事情都告诉他了,那么她也不必过多遮掩。
水名灵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便提着裙裾上楼了。
夜里的文青阁不似白日明亮通透,门窗都紧闭了,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手中一盏小小烛台探路。
此处本就偏僻,鲜少有人,到了夜里,走路的声音也如雷一般大噪。
好在水名灵武功尚佳,一路到达三楼,也不闻半丝响动。
她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挑亮灯芯,便施施然坐下,安安静静的抄写《河海注》。
她喜欢独处,在悄无声息的房间里,闻着书墨香气,忘却凡尘俗事,实在畅快安逸!
提笔落笔,书卷上她的字苍劲有力,不失风骨,却并不张扬,甚至还带了一丝文秀儒雅。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一身的本领从何而来,她只晓得一切从心,方不枉重生。
水名灵正写得专注,忽而听闻细微的脚步声。
一抬头,她杏眸之中映入一个清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