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身体好着呢
其实牧霖知道他家里并不冷,虽然他搬过来了,但还是经常回去,年也得过,年二九那天他就回去贴了春联,给他爸妈上好香又摆了东西,家里的灯三十晚上也开了一盏。
年三十早上余国栋还让他回去放了一挂鞭炮,家里没人住也得有点人气儿才行。
大过年的,余国栋不可能真撵孩子,但心里也实在是憋气。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季白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跟牧霖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完碎瓷片儿,他俩还把客厅跟厨房又收拾了一遍,该扫的扫,该擦的擦,哪哪收拾得都很透亮。
余国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他们干什么说什么,他都假装听不见。
中午晚上做饭的事儿都落在了牧霖跟季白头上,中午俩人又做了一大桌子,都是姥爷爱吃的,变着花样哄人。
一个人再爱吃也吃不了一大桌子,况且余国栋现在也没心思吃饭,抬头看一眼就气得要命了,想挑点错处出出火,但季白跟牧霖什么都做到位了,家里收拾得板板正正,连个瓜子皮都没有,一点儿毛病没有。
最后他只拿家里的东西撒气,看凳子不顺眼,看桌子不顺眼,看个电视恨不得把里面的人揪出来揍一顿,看着一桌子他爱吃的也不顺眼,不是嫌菜咸了就是甜了。
季白跟牧霖昨天下午躺在雪地里,别人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在意,却正巧被余国栋看了个全程。
他差点把二胡杆子捏碎,小广场节目表演完,有孩子上来就扯他的二胡弦儿,二胡可是他的宝贝,他怕被其他皮孩子弄坏了,想着让牧霖先把二胡给他送回家,往回走就都看见了。
再结合上半年的事,事实再不可思议,再荒谬,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季白跟牧霖好了,俩小子好了,余国栋一时接受不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吃完饭又拎着二胡走了。
余国栋一走,季白跟牧霖瘫在沙发上。
“怎么办?”牧霖叹了口气问。
“姥爷心软,”季白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们慢慢跟他磨,你看他都不是真的想撵人走。”
“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最晚正月十二就得走。”季白伸了个懒腰,“争取十二天把姥爷给磨下来。”他们想找机会跟姥爷谈,但余国栋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余国栋一连三天早出晚归,不是带着他的二胡,就是有人来找他去喝酒,林场只要是过节,天天都是各种饭局和牌局。
初三早上余国栋七点就被人叫走了,说是打牌,晚上很晚也没回去,十点多的时候季白给姥爷打电话,那边还在吃饭喝酒呢,他嘱咐余国栋少喝点酒,又说待会儿跟牧霖一起去接他。
季白跟牧霖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拾收拾出门接人,院门就被人哐哐砸了半天,砸完就开始喊人,说是余国栋跟人喝酒打起来了,林场的医院看不了,现在正往市区送呢,让季白赶紧去市里看看他姥爷。
季白跟牧霖衣服都顾不得穿就跟着来人跑了,去隔壁借了车,直接带着季白跟牧霖往市区开。
在车上季白又问了问情况,余国栋晚上跟几个平时打牌的人一起喝酒,今儿晚上多了个罗民,一桌子人都喝了不少。
后来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话题绕到牧霖家,顺着话头又提起了那场大火,然后又开始说牧霖。
一桌子大人,还都是长辈,说两句也就算了,但罗民还记着上回山上的事儿,说了不少牧霖坏话。
说牧霖命硬,说牧霖克人,罗民还不知道牧霖已经搬到余国栋家的事儿。
桌上的人看余国栋的脸色不好,纷纷咳嗽几声示意罗民别说了。
偏偏他是个看不懂脸色的人,越说越起劲,当时在山上季白还打了他一拳头,后来他连着季白一起骂,罗民也不管其他人不停打岔的声音,也不管余国栋在不在场,甚至直接说余国栋应该好好教育教育季白才对,后来的话越说越难听。
余国栋是个极其护短的人,本来旁边的人一直拉着他,最后也忍不住了,也不管什么关系不关系,不顾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脸面,谁说他孙子都不行,直接掀了桌子动了手。
一桌五个人,关系错乱,有帮余国栋的,也有帮罗民的。
几个人都喝了酒,下手都是没轻没重的,混乱中也不知道谁抄起酒瓶子就砸,本来是冲着罗民的,后来把余国栋打了,当场就昏过去了,架也不打了,直接把人送医院去了。
林场医院说得输血,但是血库不足,只得往别的大医院送。
季白一直催着快点开,他们的车紧跟着送余国栋的车进了医院。
余国栋检查之后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头上缝了不少针,三个小时之后才出手术室。
季白看余国栋惨白的脸,心里又害怕又内疚,今年过年他如果不回来,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