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斩自临时指挥部起身的一瞬,一缕刀光便破开浓雾出现在了电信大楼楼顶,直奔天魔旗主关阔杰面门而去。
下一刻,虚空突然飞出一对狼牙棒,叮的一声将刀光磕飞。一个面目糙黑的汉子从浓雾中现出身影,伸手接住狼牙棒,立在关阔杰身侧,而另一侧,则站定了一个手按双刀的瘦削汉子,面目阴冷。
飞出去的刀光打了个盘旋,眨眼便回,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一时刀阵森森,从四面八方攻向关阔杰等三人,两刀两棒立刻迎上,纠缠在一起,叮叮之声如急雨摧窗,响成一片。
“伊余,觉得这姜大剑仙的刀如何?”关阔杰并不理会身边的激战,而是和伊余聊起天来。
伊余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会道:“我看得比较粗浅……这姜大剑仙虽然号称剑仙,但似乎仅是以土系灵力的念控之法,摧动了数把刀而已,并不是传说中以金系灵力凝出仙剑的御剑术——这只能算是个伪剑仙吧?”
关阔杰哈哈大笑,道:“他要是真剑仙,怕是知道我的位置,我就已经是死人了!但是金灵力哪有那么好炼?狐族的天凤大仙转修了金灵力,百来年连个剑毛都凝不出来,现在也还是走的摧运实体刀剑的路数。”
伊余看了看又道:“他速度上也总是要慢上一线,而且用刀不用剑,显得对自己的控制能力很没自信。”
“那你可太小看他了!”关阔杰摇头到,“这姜斩的修道智慧就体现在这里:他很有自知之明,又很懂取舍。既然走土灵力的伪剑仙路数,干脆就舍剑取刀,弃轻灵而重势,反而极大地发挥出了土灵力厚重的优势,成就极高,是华夏数百年来杀力可排到前五的人物。”
伊余瞪大了袖珍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就这?我看照他这么进攻,过完年他也破不了防啊?”
“那是因为他离得远,如果让他出现在我们身周十数米内,就凭狼护卫和猪护卫,可不够他砍的——所以,我们得换地方了!”
言毕,四周白雾一合,楼顶顿时叙静下来。
片刻姜斩出现在楼顶,扫视了一眼,骂道:“鬼精鬼精!”
他刚才本来收着手,就是想麻痹对方让自己靠近,没想到这天魔旗主滑得很,竟然没有上当。只得放出刀光,加快巡游,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临时指挥部。
姜斩离去后,王子薇刚刚张开天皇龙帐,便被一声巨响震得摇摇晃晃,打开门看去,迎面飞来一巨大物体,轰然砸在光罩上,地面似乎都跟着抖了几抖。
待王子薇看清那东西时,发现是用一条不知到从哪里弄来的粗大铁链,把一个拦车用石大理石墩缚起,临时拼凑成的链锤模样兵器。
眼看随着哗啦一声响动,大雾中伸出的铁链猛然崩紧,拖着石锤在地面上拉起一道烟尘缩了回去,雾中隐隐有巨大的阴影在晃动,随即大雾排开,石锤再次飞回,重重砸在光罩之上!
这一幕把王子薇看得眼角直抽搐——石墩加上铁链,怕不得有上千斤重,再加上这一抡之力,王子薇自问自己的天皇龙帐可挡不了几下。
可是她刚掏出剑佩,一个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大雾可以扭曲感知,你这么使用剑佩,只会白折浪费一道剑气!况且姜道友主修的是土灵力,这庚金剑气,怕是他穷数百年的岁月,也凝不出几道,哪有你这么浪费的?”
转头一看,是富诗韵。只见她从王子薇身边走过,径直出了门,边走边道:“你随我去雾中,我替你吸引火力,你到眼睛可以看到他的地方,再施放剑气。”
虽然对富诗韵的口气有些抵触,但见她主动承担了最大的火力,反而让王子薇莫名地对她生出了些好感,赶紧几步跟上,二女一同走出了天皇龙帐。
“需要速战速决,没有我主持,天皇龙帐扛不住几下。”王子薇叮嘱道。
“不用你提醒我。”富诗韵哼了一声,低声道:“倒是你要注意,对方应该是被金丹妖仙附灵的萨满。那妖仙既然敢来此作恶,想必也是入了魔道,不要白瞎了那道剑气,瞄准脑袋射,人和妖仙的附魂,都给我留下!”
说完突然提高了嗓门,对着雾里大声喊道:“嗨你这蠢猪,长这么大个,把你香童裤子都涨破了知不知道?老家伙你这是要出来溜小鸟吗?!”
就听见雾里传来一声怒吼:“我不是猪!”两人立刻同时向两侧闪开,紧跟着巨大的链锤便从天而降,正中二人原来立身之处,打得地面碎石纷飞,瞬间形成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大坑!
只是当王子薇想靠近看清对方头颅之时,才发现殊为不易——这为这家伙力量太大了,而且鬼得很,一直藏身在雾中,只把链锤舞得狂风一般,虽然主要在追杀富诗韵,但仅余波就逼得自己左支右绌,几次想靠近,都被逼了回来。
甚至有一次险而又险地被链锤擦着面门划过,惊出了王子薇一身冷汗。这才知道,就算自己手中握有可杀金丹的武器,但想要越级杀金丹,也近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富诗韵又凭什么去吸引他的火力?
“看清了!”突然传来富诗韵的一声娇喝。接着一团火光突然在不远处约两层楼高的位置爆开,瞬间把附近的雾气冲击一空,形成了一个短暂的雾洞,一颗狞恶的巨大熊头便在雾洞中显现出来。
嗬,还真不是猪!
剑佩早被姜斩开了门,就在王子薇两眼锁定那熊头的一刹那,两指微微一捻,顿觉心里一悸,似乎放出来了什么极其凶厉的东西。
一下刻,雾中出现了一条直线痕迹,正正划过熊头,熊头陡然一滞,雾气弥漫之时,依稀可映在上面的阴影正沿着直线之痕缓缓错开。
雾合,有大物轰然坠地!
王子薇赶紧跑进雾中查看,只见巨大的链锤滚落在一边,地上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陌生汉子,由头顶至左胁,被笔直劈成了两片,惨状让人作呕。
人是死透了,只是不知妖仙的附灵留没留下。王子薇确认了战果,强忍着胃里的抽搐,转头去寻富诗韵。
未成想路边突然出现一个惊恐万状、有如疯魔的男子,一边咳着,一边吐血,见王子薇出现,眼睛里瞬间绽出光芒,伸出手气息微弱地道:“菩萨,救我,救我!”
王子薇被这一幕惊呆了。
作为修行者,她不但有强大的身体素质,更有着神奇的法宝护身,所以对天魔旗的杀伤能力,并没有多深的感受,如果不是有刚才的萨满出现,她甚至会觉得这威力尚不如那厉鬼道士的咒法。
但是这个人的出现,让王子薇突然意识到,天魔旗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修行者,而是这些普通人,而且其杀伤威力,绝对惨无人道且另人发指:浓雾降下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这个人到底要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和绝望,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成这幅模样?
她搀扶起那个人,准备带回临时指挥所救治,但仅走了十几米,心里便一沉。
路,变了。
她清楚的记得,拜那熊萨满链锤所赐,进入雾中时,路边有一个被击弯的路灯杆,地面上也留下了许多坑洼,更重要的是,烈士祠附近的商铺,都是做丧葬生意的商家。
可是此时当她看看四周,视线所及,路灯杆是笔直的,地面也是平整的,而路边的商铺,居然全是餐饮店——从那熟悉的牌匾看,这里竟是县里的美食一条街,与烈士祠的临时指挥部,直线距离也超过了两千米!
糟了!怎么忘了雾阵的错乱感知能力!
王子薇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怎么办?自己一时大意,竟然失陷在雾阵之中,把整个临时指挥所的人员全部置于了危险之下!
某处。
伊余对关阔杰道:“你刚刚损失了一个脑残粉,以及重伤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无妨,这是成神路上必须要付出的牺牲!”关阔杰道。
“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
“你听说过有神明拿自己当祭品吗?”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伊余看着浓雾缓缓退开,露出四周茂密的林木,又问道:“为什么不在县城里,要到这野外来?”
“县城里人多,打起来会误伤到人——不要误会,我是觉得,每一个提前死去的人,都是对我神力的浪费!”关阔杰道。
“卧槽,无情!”伊余道:“我都怀疑他们还是不是你的同类。”
“不是。自从我进入金丹境那一天起,不管我承不承认,我在本质上都已经成为了超脱他们那个层次的存在。其实就算是诸天神佛,哪个又还视自己为人类?”
“在神修眼中,人类只不过是贡献信仰神力的韭菜而已。只不过有些神修自己种韭菜割,我是抢韭菜割而已。本质态度,并没有不同。”
伊余哑然,突然觉得关阔杰的道理,似乎都很有道理。
关阔杰笑了笑,突然道:“其实,控制禁制,被你送给了那个叫吉祥的孩子,我没说错吧?”
伊余也笑了,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那你想怎么办?如果你想让我把他召回来,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
“除了神旗本身,谁又能在旗阵中隐形呢?包括上一代旗主的转世身,等我再花个把小时磨去他的神印,一样得现形。”关阔杰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猜到,不过口气一转,道,“不过你倒不用把那孩子召回来,三年我还等得起——不过如果是他自己找过来,可就怨不得我了。”
浓雾之中。
吉祥眼睁睁看着自已的手仅以几厘米之差完美错过到从雾中显现出来的大树树枝,然后背着白钧儒“哗?”一声跌到树下的一大片灌木丛上。
“老白你故意的吧?这都第几次了?就算我用咒想把你变成马不对,可我也是救了你吧?咱能不能大度点、成熟点,下黑手没意思了啊!”吉祥还没等爬起来就嚷嚷开了。
雾很大,吉祥从一棵树上跳起时,并不总能完全看到另一棵树,完全靠白钧儒的指令才能顺利落到另一棵树上。
可是就刚刚这么一会功夫,白钧儒指令连连出错,害自己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说他不是故事报复,谁信啊?
“不对。”白钧儒道。
“还不对?没完了吧?”吉祥也来气了。
“不是,我是说这里的环境不对,有鬼。”白钧儒道,“对我的感知干扰得特别厉害——我们似乎是在原地绕圈!”
吉祥闻言举起手中的铜铃,转了一圈,发现铜铃感应最大的方向,是刚刚错过那大树后的远处某点,与原来的行进路线,形成了一个很大的角度。
这说明什么?说明目标离得很近!而且很显然就在几十米之外。
这怎么可能?进到县城之前,是要经过一条大河的,但二人一直在林中行走,别说河,连小溪都没有跨越过。
吉祥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来是错怪白钧儒了。
“我们以视线所及这个范围为单位,每走一个单位就重新用铜铃定位一次,这样必走直线——让我们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白钧儒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