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上波段稳定的变化着,易渺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放轻了声音走过去。病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手指颤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
易渺坐到他床边,看到易溯那张好看的脸,上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知道他早就醒了,像是知道她进来了故意装睡。易渺向里坐了坐,然后扶着床边爬到了病床上。
感受到身边忽然增加的重量,易溯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后准备按急救铃让护士将易渺带走,现在的情况,他不适合说任何话,否则可能会说一些让易渺难过的话出来。
易渺当看不见他拒绝的表情,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易溯皱着眉一躲,但怕她乱动掉下去,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易渺嘿嘿一笑,向上枕到他的手臂上。
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易溯想像以前一样直接将她扔下床,可是她现在身怀有孕只能作罢。他轻轻咳了一声,没拒绝也没抱她,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易渺问他,向里靠了靠,“哥,我陪你说说话吧。”
易溯闻言睁眼,易渺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身上。从很久之前,易渺就不叫他哥哥了,只有要求他的时候才会这么亲密的叫他。后来她数次这么叫他,都是为了荀庭。易渺是个很聪明的小孩,总是擅长用甜言蜜语来哄他点头。
“荀庭和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易溯将被子拉过去盖紧她,声音有些沙哑,“这么多年了,我总得需要一个解释。”
因为病情原因,他是克制住了所有会加重心脏状态不稳的情绪。之前大夫就警告他关于心脏的事情必须静养,他倒不是怕死,是怕死的太早,以后易渺在圈子里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我不会插手的,荀庭是要给你一个解释,”易渺去碰他的手,“但是你答应我,别再为那个人的事情让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好吗?”
她甚至不敢再提陈玥的名字。
易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看向她的眼睛。
“你之前为了她差点生病那段日子,知道我和爸妈是怎么过的吗?”易渺想起那段时间,眼睛就酸的想哭,她叹了一口气,“你第一次被送去抢救的时候,我还在拍戏,收工以后我接到消息往医院赶的时候,我就想,你要是这么死了,那我也不活了吧。”
易溯一怔,看着她将头埋向枕头里。
“我们是彼此第一次认识的人,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们已经见面了,然后我们又一起长大了,”易渺抿了抿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难受,“可是后来你因为那件事,把自己折磨得半死不活,你知道我当时有难过吗?”
她从未针对易溯关于这件事的偏执做任何评价,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因为陈玥痛苦到这种地步,她想如果再不说出来,终有一天她会失去易溯。
易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却怕惹得她又哭了。
“我知道这样说对你并不公平,但是缘分就到那里,即使我们想帮你也没办法,”易渺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喉咙有些干哑,“哥,你向前看吧,好不好?”
易溯转身看着缩成一团的易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事情到现在,他对陈玥的感情已不是当年仅仅存在的爱了,他想知道她当初不辞而别的原因已经成了一个偏执的念头,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当他以为总有一天她会回来解释时,有人告诉他,她已经死了。
以前的等待好像都变成了一场空,他永远不可能再见到那个他非常爱的人,多年来他在心里辛苦种植的树苗被这句话连根拔起,从枝干到树叶都血淋淋的。他却更没想到,那个杀掉他爱人的人,会是自己最为信任的朋友。
相识于微时,荀庭那时还没有回到权势滔天的家中。他像与世隔绝一样被送到山里,易溯随别人到了那座山上,看那个身着道袍的少年拿着一张符箓,一双淡漠的眼睛看向他,然后赠他那张刚刚写就的黄符。
易溯还不太肯收,怕眼前这人给他下什么咒,直到身边人提醒这是一张平安符。
后来他问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荀庭就送他一张平安符,荀庭答得也很简略。只因为在这山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年纪相仿的少年,刚刚写的符不送出去也是浪费。荀庭那时活得太孤寂,话里隐含的意思,他是他第一个在山里认识的朋友。
荀庭这人不爱说冠冕堂皇的话,反而爱搞这些小动作,连“朋友”二字都难于出口。
所以他才觉得愤怒,哪怕是任何一个人杀害了陈玥,他都有办法去报仇,让凶手生不如死。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那个人是他最信赖的朋友。
他想到这里,心像被人拿着钝刀细细磨,却偏偏不让他哭出声来。他看向易渺,想摇头又忍住。
易渺知道他的脾性,他一向是一报还一报。她想易溯再知道原因以后,也许真的会开枪把荀庭结果了,就像荀庭向陈玥开枪那样。
这中间有什么曲折的理由他都不会看了。
易渺太害怕会有那样的一天。
“哥,虽然很自私,我想求你一件事,”易渺闭紧眼睛,说出来的话有些颤抖,“不要让荀庭从我身边消失,我们还有孩子——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请你听听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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