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眼神一动,知晓他多半又出去了。
她待在屋子里无趣,且周围都是陌生的,也没个人,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因而,她抬脚追了几步,将陆冥拦下了,瞥见他看过来,她蓦地将挡着的手收回,认真的道。
“承蒙这些时日陆师叔的照顾,我已是身体大好,不必再住在这里,且师父的寿诞即将到了,我若再不赶回去,怕是要来不及了。劳烦陆师叔送我下山,就此别过。”
此次,陆灵前来,便是为六尘盟递请帖,本该来的是旁人,只是临时换了她,她早该回去了,因为养身体而耽搁了不少时日。
这住处虽是离雪山还有些距离,但周围山峰众多,白雪深厚,她不熟悉地形,实在是不敢走。
之前她在山上迷路,也多亏是发现了一串脚印跟过去,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陆冥目光动了动,片刻后开口。
“你稍等我些时候。”
说完,已是离开。
留下陆灵一个人站在院中,也不知他说的这时候是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亦或是过两日。
然而人已经走了,她也只能等了。
总归他不带路,她也没法走。
上次她说过的迟,送吃食的小师弟像是有什么在追赶一般,丢下东西便走了。
令她十分怀疑,这位盛传‘温柔’的陆师叔,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以至于弟子们这般的害怕。
陆灵胡思乱想着,冷不丁的就瞧见人回来了,连忙将想法收起来,起身站着。
“可有什么要收拾的?”
“没有了,劳烦陆师叔了。”陆灵尴尬的笑笑。
她来时空无一物,难不成要将这屋子打包回去?
陆冥点点头,叫她一声。
“走吧。”
“哎……来了!”
陆灵惊讶一瞬,随即跟了上去。
心底却不大舒服,虽说走是她自己要走的,但怎么感觉陆师叔在着急她离开???
她有那么不受待见吗?
陆灵郁闷,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
陆冥所在的地方,约莫是半山腰,六尘盟的总部就在山底,他们下了山,便看见了六尘盟的大门。
门口处有弟子在守着,恰逢师文柏从门里出来,看到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有些讶然。
毕竟陆冥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
他连忙的抬脚走过去。
“师兄这是有什么吩咐?屋外寒凉,陆姑娘进来吧。”
他不知陆冥要送陆灵回去,以为是来六尘盟里做作。
陆灵连忙的摆摆手。
“师叔客气了,请帖已送到,我该是要离开了,正巧我请陆师叔送一程。”
听到这话,师文柏狐疑的目光看了眼陆冥,颇有些是陆冥赶她走的想法。
“这还要多谢陆姑娘之前的搭救,只是陆姑娘的身体娇弱,这雪天路滑,还是过两日再离开也不迟,若是山上住腻了,便来六尘盟里住些时日,有许多弟子陪同,不会无趣。”
陆灵闻声,面有为难。
她不知这六尘盟竟是如此的热情,让她不知该如何拒绝。
“师弟不必多言,陆姑娘有要事在身,不便不留,我亲送她回去,不会有事。贺礼师弟随后派人送到便是。”
言下之意,他只送她回去,不参与其他,送到即刻回来。
师文柏见状,也没有再劝,看了眼陆灵说道。
“如此我便不多留陆姑娘了,只是还有件东西请你帮忙带一下,还请随我来。”
“???”陆灵一脸的疑问,看向陆冥,见陆冥额首后,随即跟着师文柏至一旁。
师文柏走了两步,觉得距离有些近,怕陆冥听见,复又往远的地方走了一些。
陆灵跟着他走走停停,直至看不见陆冥的身影。
“不知师叔要我转交的是什么?”
“并没有什么,只是希望陆姑娘多为照顾我师兄一些。”
确定不是反话?不是陆冥护送她回去,怎么成了她照顾陆冥了???
似是看出了陆灵怀疑的目光,师文柏慢慢解释。
“不瞒陆姑娘,我这师兄原本也是个好好的人,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从而,没了活气,一心求死。之前陆姑娘所救,便是他自己服毒。只是他心善,不会辜负旁人。所以我以陆姑娘生病需照顾为由,拖了些时日,现如今他要送陆姑娘离开,怕是回来也还是一心求死的。”
这点师文柏很是肯定,因而开口道:“所以请陆姑娘带他出去这些时日,可多寻些有趣的,哪怕是一丝半点能引起他兴趣的,让他多活一些,也无不可。此事若成,六尘盟上下必定重谢。”
陆灵皱着眉,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难怪之前总见他一身是雪的回来,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味。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叔所托,我自是应下。只是陆灵唐突一句。”
“陆姑娘但说无妨。”
“心死,一具身体活着,如此半死不活对陆师叔来说也未免不是一种痛苦,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想,必然是失去了极为珍贵的东西,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若这系铃人找不回来,那么劝不如不劝。
师文柏沉默下来。
他何尝不知晓,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或许这一时迷茫,后面清醒了,也是好的。
陆灵言尽于此,也答应了,随即走回陆冥身边,与他一同离去。
此刻,看着陆冥,她心里产生了些微妙。
不是怜悯和同情,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
这种情绪令她忍不住的开口。
“陆师叔可是因为喜欢大雪,才将六尘盟转移至雪山之巅的?”
据她所知,原本六尘盟并不在此处,是后来才移到此处的。
论及这个话题,陆冥想到了那个雪日,脸色有些沉,随后又归于平静。
“不是,是讨厌。”
他讨厌雪。
因为大雪那日,她离开了。
明明是三月天,暖阳日,可大雪纷飞,她再没有醒来过。
他不止一次的想随她去,可每一次都巧妙的被避开了。
求死不能,大抵便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