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晃看着那烛台上的火焰开始慢慢的减弱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这书房里呆了有多久,他觉得仿佛是数十年般,他也从来没有如此煎熬过,门外站立着几条壮实的大汉,他也不知道那几条大壮都换了好几轮班了。纵然是无尽的乏意涌来,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直到他听到了一声如天雷轰地般的巨响,让他的神经一下子被刺激了般,他不禁的心中一颤,他感觉到了这房屋微微的摇晃了几下。
而门外更是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那凌乱的脚步声便又沉寂下去了,一切又变得死静般。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燕州城里一定发一了惊天动地般的大事,就是一向稳重如山般的阳家此时也开始有一些絮乱的迹象,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感受着这房外发生的一切。
夜色开始慢慢的凝成了一道长线,因为那远处的东方有一道如细长的光线正在向四处延伸而来。而这垂死挣扎的漆然夜色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被那从东方蔓延而来的光线所代替,它凝聚成了最后的一抹漆黑,那种漆黑是令人感觉悚恐的漆黑,那是一种带着令人窒息般的幽墨之色铺开,像那挥洒而下的墨汁般。
两道人影趁着这幽夜里最后的漆黑之色闯进了阳家院落,那两道人影仿佛对阳家无比的熟悉般,在那院落里东窜西奔,避开了一个个侍卫,最后他们的身影直奔那阳家主院而去。避开了几名举着火把巡逻的侍卫,那两道人影轻轻的从一道敞开的窗子钻了进去,然后他们的身影一闪,便在那屋里如幽灵般游荡起来。
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许惆怅般的滋味,阳晃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最后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不管他对阳家如何的忠心耿耿,可是那阳孝鼎却还是让他身陷囹圄之中。他的脑海里也想到了那两名身手不凡的少年,他当然知道阳孝鼎将自己软禁于此是什么目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就算出去了,也不会给那两名少年通风报信的。
“唉,也不知道那两名少侠怎么样了。阳孝鼎,如果你真的恩将仇报,如此令人心寒之事也做得出的话,那么我们阳家就真的是没落了。如果老家主在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算那两名少年是冲着那东西来的,阳家也不应该如此。”他嘴里喃喃而道,他知道阳孝鼎一定与耶律血狼勾结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何阳孝鼎会如此心急,一定要那两名少年的性命。
“砰,砰”两声,就在阳晃心里暗暗寻思之际,他听到了从门外传来两道重物坠地之声,而他的心中更是一惊。他全身戒备的立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自己枯坐太久,使得自己全身一阵恍惚,差一点站立不稳。只是他的身形还没有完全立稳时,那书房的暗门就已经开启了。
“你们怎么进来的。”阳晃看清了那两名闯入者,不由得惊叫道,
随着那两道身影的出现,那微弱的烛光摇曳了几下,最终从那微弱的烛火里映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和一张秀丽的面容,却是那阳明华与阳作香祖孙俩。他们一入屋,便将那暗门关上了,而他们看到阳晃时,也不惊的一愣,因为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书房里居然还有一人,待他们看清了阳晃的面容时,那紧张的心绪这才放松了下来。
“晃子,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是”老者阳明华脸上疑惑之色毫不掩饰,他朝阳晃狐疑的问了一句。虽然只是疑惑的问了一句,但是阳晃还是从对方的事气中听出了一些什么,他不禁的反问道“你们来这里干吗,难道你们也觊觎那阳家的宝物吗,别忘了,你们也是阳家的一份子。”
“你说什么话,我们哪里在意那东西,我们只不过想来这阳家重地看看。你还不知道吧,燕州城都快炸开锅了。晃子,说实话,你是不是被阳孝鼎那混蛋软禁在了这里,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们也好救你出去。”那阳明华连忙否认,他那老奸巨猾般的目光里闪烁出一抹异样的光芒,他将话题转移到了阳晃的身上。
“不错,正是少家主让我在此的。你们说燕州城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一声大雷是怎么回事”阳晃一下子就被这阳明华的话带了进了,他急连的向对方问道。显然他也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了,还有那两名少年的处境又如何,毕竟那两名少年是他带进阳家来的,如果这两名少年出了什么事,那么他心里更不是好受。
“你带来的那两人被耶律血狼率大军包围了,燕州城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而他们此刻可能有性命之忧,你却好在这里享受阳家最高的待遇。亏那两名少侠还帮过你们,想不到你也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在一旁的阳作香语气并不算太好,她看到阳晃居然若无其事般的呆在这书房里,根本就不在意那两名少年的死活,她气不打一处来,便很不客气的讽刺道。
“什么,你们说那两位少侠被耶律血狼率契丹大军包围了,那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求求少家主,让他网开一面,毕竟他们是我带进阳家带进了燕州城里来的。”阳晃一听,顿时一急,朝那两人说道。
“带你出去可以,我们这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告诉阳家任何人,否则我们也不会以身犯险来救你了。”阳明华目光一闪,朝阳晃说道。至于他的要求对阳晃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要求,毕竟这事让真是见不得光的。
“香儿,你先带晃子出去,我还要在这院子里再转转,阳毅夫那老匹夫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了。”阳明华朝自己的孙女吩咐道。至于阳明华的举动,已经被阳晃忽视了,他的脑海里充斥着那两名少年的身影,如果那两名少年被耶律血狼杀了,那么他便会愧疚一辈子的,他虽然没有直接害了那两名少年,可是那两名少年却是因为他而被害。
时间仿佛停止了,很多人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上了,他们摒住了呼吸,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如深渊般的大坑。他们还可以看到缕缕青烟从那大坑里呼啸而起,但是那名小叫花子抱住那杀人如麻的恶魔坠入了那深坑里,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响起,一切似乎陷进了死静之中了。
对于这样的意外,不管很多人都没有意料到,那些将这街道包围得密不透风的层层契丹士卒没有想到,那些在暗处又或在高处旁观的众人也没有想到,就是连凌天云与叶吟风都没有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名看似纤弱的小叫花子会做出如此凛然的决定,叫人不免的心中升出一丝惊叹。
没有人敢走到那深坑的旁边,第一颗铁球爆炸的威力以及那惊天动地般的场景依然回荡在众人的脑海之中。那深坑之中的两颗铁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如那第一颗铁球一样,炸裂而开,一颗铁球的威力如此之大,那么两颗铁球的威力呢,那简直就可以撼天彻地了,将一切都毁灭掉。
以那个深坑为中心,附近方圆数丈的范围之内,所有的屋落都被掀翻了,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幸亏那些房屋之中的住户因为耶律血狼的凶名而闻风而逃,否则那一炸之下,又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普通百姓。除了这等街面之上如陷塌般,耶律血狼带来的契丹士卒也是伤亡惨重。
叶吟风强势出击之下,死在他手里的契丹士卒没有五六百也有两三百人,而那颗铁球突兀般炸裂而开,铁球化作了无数激射如羽箭般的碎片也收割了数十名契丹士卒的性命,还有那炸裂而开那道惊天动地般的声响,也将很多实力低下的契丹士卒震得东倒西歪,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精神恍惚的耶律血狼只觉自己的身子被一个人死死的抱住了,而他的脑海里却没有任何的挣扎意识。他只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飞雪飘零的夜晚,那一夜,他只记得好像只有四五岁的年纪,他记得自己是被人抛弃的,扔在了一处荒山野岭里。那一次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了,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活了下来。
三四岁时的经历,应该很多人都没有任何的印象,可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夜,在生死边缘线挣扎的他为了要努力活下来,他满步蹒跚,跌跌撞撞。然后,他遇到了狼群,是一群饿得双眼里只充斥着绿光的狼群,那时的他心里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是里嘴呀呀噎噎的朝那群狼群爬去。
很多年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这么的胆大,或许他觉得是苍天眷顾于他,狼神传达了一道善意的旨意。最后那群狼却非常意外的没有将他活活吃了,一匹异常健硕的通体雪白的母狼将他叼了起来。那一夜,他依偎在那匹通体雪白的母狼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自从那夜开始,狼群就成了他的父母,而他便是由狼群养大的人族,这一切显然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但是耶律血狼仍然认为这是狼神在眷顾他。
此时的感觉就像是那一夜般,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三四岁时的光景,偎依在那匹通体雪白的母狼身体上,一切是那样的温暖,一切是那么的安宁,没有任何的危机,只能让他感觉很舒适,很温馨。他还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两团软软的东西正压在他的腰际上,那两团软软的东西就好像那母狼身上泛出的温暖般,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他心安温暖的狼窝之中。
小九脸上那异常坚决的神色里透出了一抹红晕之色,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凝住了般。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父母那慈祥的面容,而他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人在那灯火通明的长街之上慢慢的游走着。一切是那样的温馨,让他一下子就深陷其中,让他的思绪根本难以挣脱出来。
然而,画面再一次的转变,他看到了那个满身猩红的男子,扬起了手中的弯刀,将他的家人一个个砍倒。当那恶魔的弯刀快要落在了他那仅有十二岁的弟弟身上时,他的父母将他推了出去,在他的身子扑到之际,他仿佛听到了父母拉住了自己的弟弟正在朝那恶魔求情。然而,最后,他活了下来,而他的家人,父母,弟弟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没由来的生出了一阵寒心。
“女儿就是不如男儿吗,做为女儿,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证明,女儿一定不输于任何男子的,女儿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小九的脑海里一声轻吟,最后她看到了两团无比璀璨的光芒从自己的眼前炸裂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