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文脑子里还想着那二千两的事!
多大的一笔银子啊!
说送去就送去了?
钱是从死人那掏出来的,人死了,这钱自然就没主了,拿着也是没事的。
方成文心里很是可惜啊!
“大哥已经送给人送银子了?”方成文问。
“应该只是打听消息啊。”方茹道,“一个人上路,变数太大。”最近山贼有些猖狂,照理说,县里应该开始剿匪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王氏心里发愁,“这天都黑了,要是想回该早回了。”
方屠户道,“他会不会去了镖局?”
方王氏道,“都请了假,再去寻人,不太好。”昨天刚请了假,今天再去镖局,那不是帮着销假吗?
再说了。
他们正准备寻个时机跟镖局的师傅说以后成山以后离开镖局的事。
现在上门,不好。
“再等,怕是什么事耽误了。”
方成山并没有回来。
方王氏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人。
第二天的时候,方屠户去收猪去了,方成文还有一日假,便没有去学堂,方王氏让他去了一趟义庄,去瞧瞧那两人安葬了吗?
本来还说在那两千两银子里面再拿一些给锦儿姑娘买副薄棺材的,可现在那银子方成山都给带去了,方王氏可做不出倒贴银子的事来,只让方成文去看看。
方王氏心里着急上火。
昨天大儿子一早出门,她连面都没见着,当时方王氏也没在意,本以为大儿子晚上会回的,没想到,竟然一去无踪。
方王氏倒不怕方成山出了什么意外,这是镇上,可不是县里,认识的人多了。再说了,大儿子还会些拳脚功夫,打不过总能逃吧。
能出什么事?
方王氏就是生气方成山不肯跟她说实话。
这是怕她拦着不成?
她跟方屠户都不想方成山走得太远,那可是州府,比县里还远呢,这路上山贼又冒了出来,当爹娘的哪能放心呢?
方茹给方王氏调了一碗红糖水,端了过来。
“娘,喝一点,人也舒服些。”方茹将碗递到方王氏手上,她还加了姜片,方王氏来了月事,身子不舒服,心情更差。
方王氏将红糖水喝了,心情好了一些。
“娘,铺子的钥匙在哪,我带成武过去收拾收拾。”方茹说道,“你在屋里歇着。”
“不,我也过去。”方王氏不愿意。
方茹道,“昨天那对门大叔不是说人有急着咱们家人吧,要真是急事,说不准今天还要来的。”方茹顿了顿,又道,“娘,你要是不想在院子里,那搬个凳子到铺子门口,家里不是还有碎布吗,从绣庄拿回来的,你要是闲不住,就绣个荷包什么的。”
是啊!
方王氏一想到那些便宜得不得了的碎布头,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那不只是粗布细布,还有绸缎呢!
“这是大铺子的钥匙,算了,还是我带你去看看吧。”方王氏道。
方成武汉窜了过来,笑道:“不用,娘,昨天晚上爹悄悄带我去看了一眼。”他缠着方屠户带他去的。
而且,昨天晚上方成山没回,方屠户也睡不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那封信的事,还有二千两银子的事,都压在方屠户的心里,若不是良心还在,他压根不想叫方成山插手那事。
恨不得将那封撕了,银子扔到一边,管谁病了,谁死了。
小家伙方成武睡了一会醒了,也起来了,然后就发生了小家伙缠着方屠户去看大铺子的事。
方成武心里惦记着呢。
路上还一直问,“爹,那大铺子也卖猪肉吗?”
“不卖猪肉了。”
“那卖啥啊?”
“等你大哥回来了,看他想做什么营生。”方屠户道。
方成武道,“爹,做酒楼啊,酒楼多好啊,什么肉菜都有!”方成武长这么大,只去大酒楼吃过一回,现在还惦记着那菜的滋味呢。
那叫一个好吃啊!
方屠户道:“开酒楼要先找一个好厨子,而且,还怕别人赖账不给,也怕衙门的人时常来查。”得背后有人才行。
酒楼这生意,不好做。
再说现在。
方成武兴冲冲的带着方茹往自家新买的大铺子去了。
就隔了一条街,正对着路口,位置好得不得了。方成武昨天晚上只瞧了一眼铺子的外头,当时天黑了,铺子也上了锁,方屠户没带钥匙,就只带着方成武看了一眼就回了。
这次,方成武可以好好看看这铺子了。
“姐,就是这!”方成武指着眼前那个摘了招牌的大铺子道。
铺子八成新,之前的招牌摘了,铺面极子,有三个门。
方茹拿着钥匙开了中间的门。
方成武一溜烟的窜了进去,方茹听方王氏说铺子的后院里有口水井,那是口老井,水干净清甜,是可以直接喝的。
铺子真的大!
两层小楼,大厅空荡荡,先前的东家将东西全搬走了,什么都不剩。
方茹绕着铺子转了一圈,才到后院去,到了后院,方茹惊讶了,房间可真多!她还以为这铺子先前是茶楼,楼上的是包间,到了后院才知道,这铺子以前恐怕是客栈啊。
“姐!”
方茹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方成武在打开了二楼的窗户,在那伸着头往下看呢,一边笑一边大声道,“姐,这屋里可真干净,只落了些灰!”都不用怎么打扫呢!
“你逛完了就下来,我们看这后院的屋里有没有东西,都清一清。”方茹道。
“好嘞。”
方成武噔噔噔的下了楼。
后院有十来间院子,方茹竟然还在尽头处发现了一个雅致小院,她惊讶极了。雅致小院另开了门,可以不用从铺子这边进,另有一处门,直接连着外面。
这是客栈的vip?
真是让人惊喜,有了这样的布置,这铺子不做客栈真是可惜了。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院子!”方成武惊讶道,“还种了桃花树,这地上还铺了石子,姐,这是怎么铺的,可真平整啊。”
鹅卵石铺的小路,附带了一个小小的花园子。
“姐,以后你住这里吧!这比他们说的官家小姐的院子还要好看呢!”方成武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这小雅致小院绕了一圈。
“成武,你说家里开个客栈怎么样?”方茹问。
“客栈?”方成武仔细想了一下,“有厨子吗?卖吃食吗?”
方茹想也一下之前住过的客栈,然后点了点头,“有的。”客栈的客人住店里,会在客栈里吃东西。
“好啊!”方成武惦记着,“招一个做菜好吃的厨子!”
方成武特别喜欢这个新买的大铺子。
方茹也喜欢。
反正,只要不住之前那个摆过死人的院子,她住哪都是好的。昨天晚上她还是跟方王氏一块睡的呢!
没办法,晚上又不能点灯,黑漆漆的,她一闭眼睛就觉得床边、窗边、外头站着人,盯着她瞧。她不怕人,但是她怕鬼,以前被同学带着看过一次鬼片,后来吓得两个月都不敢晚上洗手间。
后来,她就再也不看了。
方茹跟方成武将地扫了一遍,又酒了水,用拖布拖了一遍,方成武负责擦灰,窗边的,柜台的,反正,看起来没多少活,做起来真是累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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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氏坐在自家铺子前面绣荷包。
铺子的门只开了一边,摊子也没摆出来,这是不做生意。
红线绣花,绿线绣叶,金线她可舍不得用,刚绣了半朵花,就有人找过来了。
“成武他娘?”是个穿着粗衣的妇人,手掌很是粗糙。
方王氏听到声音抬头,“你是?”这妇人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粗使婆子道,“我是朱家的粗使婆子,小夫人有急事,唤您过去呢。”
朱家,方屠户的小妹嫁的那户人家,方小妹给镇上的一户人家做了填房。
方王氏先前在村子住着的时候,只过年过节过来几次,她都没计较方小妹做了填房,方小妹倒是把她当成了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后来,她就懒得上门了!
所以啊,这次她家搬到镇上,她也没跟方小妹说。
不过看朱家派了粗使婆子过来,看来朱家人是知道这事了。
这粗使婆子嘴里的方老太太,自然就是方老娘了。
“急事?”方王氏没动,“什么急事?”
“我一个在外院的粗使婆子,哪能知道啊。”粗使婆子不肯说。
“她能有什么急事找我?”方王氏不冷不热道,“朱家门槛高,我还是不去了。”
方屠户是杀猪卖肉的,那朱家人觉得是低贱营生,一向瞧不起他们家。
方王氏可没傻到上门让人看笑话。
粗使婆子见方王氏不答应,有些急了,小夫人可是塞了她银子的,这差事办不好,银子肯定得还回去的!
这可不成!
她平日的月钱可不多,没什么油水,这笔钱对她来说,十天的月钱呢。
粗使婆子咬咬牙,凑过去道,“老太太病了,小夫人被因为府里的事,惹怒了朱老爷,被朱老爷禁了足。”
“老太太病了?”方王氏脸色一沉,“朱家的人连大夫都不请?”
“忙着三小姐的亲事。”粗使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小,“顾不上。”
“这是让我去请人接回来?”方王氏盯着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点头,“小夫人是这个意思。”
“我娘怎么病的?”方王氏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粗使婆子支支吾吾。
“娘,谁病了?”方成文已经从义庄回来了,正好听到这一句。
“成文,你奶在朱家病了,那朱家竟不肯寻大夫!”方王氏快速说道,“我记得你东叔家也在这边,去请几个人过来帮忙,我们去朱家将你奶接回来!”
方成文没有立刻去,而是盯着这粗使婆子,举起了拳头,在粗使婆子面前晃了晃,“我奶怎么病的?”
粗使婆子往后退了一步。
方成文露牙一笑,“我这拳头可不认人的。”
“我说,我说!”粗使婆子被方成文揪住了,赶紧道,“四小姐落了水,老太太下水救人了,后来就一直病着。”
落水了?
“病了几日?”
“前日落的水。”
也就是说,拖了两日,朱家也不肯去请大夫。
真不是个东西!
方王氏在心里骂道,那方小妹在家里厉害得很,使唤哥哥嫂嫂,嫁了人却成了人下怂货!
连亲娘病了都没办法请人!
“走,去朱家!”
粗使婆子道,“那,那我先回去了。”
方王氏将人拉住,“不急,我们一道回去。”谁知这婆子会不会通风报信!
方成文已经去叫人了。
方王氏又往屋外看了一眼,可惜方屠户没有回来。
粗便婆子见这会只有方王氏一人,眼睛一转,真着方王氏不注意,使劲推开方王氏,然后拔腿就跑!
“你给站住!”
方茹一回来就看到一个婆子将她娘推到了,然后撒腿就跑。
这还了得!
方茹往旁边一站,直接挡在了这婆子的面前。
“让开!”婆子不闪不避,前面是个娇弱的小娘子,真撞上了,那是小娘子倒霉!
粗使婆子是小夫人的银子才悄悄过来报信的。
报信归报信,她可不敢让信事让朱家的少爷小姐们发现,毕竟小夫人是后头娶的,大少爷都快二十了,以后这家还不是大少爷的!
小夫人只生了一个姑娘,但凡朱家大事,小夫人是说不上话的。
所以啊,朱家的下人,只要脑子不傻,都知道该听谁的。这粗使婆子这次是被钱迷了眼,要不,她也不会帮着送口信。
朱家大少爷还有三小姐烦透了方家的那个老婆子,嘴巴又毒,又仗着长辈身份,很不好对付。
这次方家那个老婆子落了水,病了,这对朱家少爷小姐来说,正好是个机会。
病死才好呢!
反正这老太太是自个落水的,到时候就算方家人闹,又能闹出个什么花样呢?
不过是一堆乡下泥腿子!
朱家少爷小姐可不怕,到时候真出了事,朱老爷肯定会护着自家儿女的,朱老爷还是认得几个衙门的人,手里又有银了,方家人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的。
再说了,他们只是忘了请大夫,小错而已。
粗使婆子见前面的小娘子不让,她也发了狠,直接撞了过去。她原以为那小娘子被撞了会痛呼惨叫的,没想到,痛呼惨叫的是她!
小娘子直接按住了她,将她的两只胳膊往后一拉。
粗使婆子惨叫出声。
“推了人还想走?”方茹冷冷的看着这个老婆子,“道歉。”
粗使婆子真不明白,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这么大的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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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
方老娘病得厉害,手脚没力气,这是饿的,朱家人可真狠啊!她落了水后,这朱家人开始还给烧了热水,熬了姜汤,本来她都快好了。
可当天晚上,她房间的窗户不知被谁推开了一条小缝,吹了一宿的冷风,醒来就病了。
她记得很清楚,她晚上关了窗的,就怕着凉。她年纪大,本来身子就不如年轻人,要是再病重,只怕难好。
算起来。
是昨日病的,方老娘开始并不担心,方小妹知道她病了,肯定帮帮她请大夫的,就算不请大夫,吃了几副病,这病就能好。
可直到现在,方小妹都没有出现过,别说药了,方老娘连口热饭都没有吃上。
之前派给她的那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也不见踪影。
方老娘昨天中午在房里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她。后来嗓子哑了,就不敢再喊了,到了晚上,她又饿又渴,挣扎着下了地,只喝了桌上的半壶凉水,还有她藏在包裹里准备带回家的二块糕点。
方老娘想出门去找方小妹,却发现大门被人锁上了。
她出不去!
方老娘怒火中烧,在屋里骂了半天,口又渴了。
壶里的水没剩多少了,方老娘可不敢骂了,再骂,她会渴死的。
天一点点的暗下去。
方老娘出不了门,也没个热乎东西可以暖暖,脑子又昏又沉,她得躺回去,不然,只会更冷。
这一次,方老娘长了心眼,将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还从里面锁上了。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
依旧没有人过来。
方老娘又饿了,嘴唇都干得裂开了,她发现自己的病更重了。难道昨夜又吹了凉风?
她明明关了窗的!
昨天夜里,她隐约听到了开关门。
难道,那群丧尽天良的东西夜里将门开了?
方老娘气得胸口疼。
这朱家人是想要她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