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宣帝跟元后原来竟是这么情深的吗?这乍一听有点像天子痛失所爱,大开杀戒的惨烈故事。
萧知珩似乎看懂了她心中所想,勾唇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母后病时,药都是陛下亲自喂的,少年夫妻,自然情深。”
说到这里,他目光就对上了叶葶略带诧异的眼,幽幽道:“不然孤为什么会是太子?”
他面色始终是平静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道:“因为华清宫的奴仆伺候不周,母后离去得十分突然,又或许是正巧撞上了圣上寿宁节那日,有些不吉利。圣上震怒,株连了整个宫的人,一个都没能留下……”
听到这里叶葶就不由地小惊讶一下。
这就跟说得通了。
宣帝最是看重元后所出之子,萧知珩封为太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本就是嫡子名正言顺,还可能因为宣帝与原配妻子感情深厚,以此缅怀元后。
你人要是正常的,谁会怕?
叶葶阻止不了,沧桑地闭了嘴,太子殿下就满意了。
萧知珩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母后病逝后,那个女官紧跟着就殉主了,都说她是赤胆忠心主仆情深,忠心是真,但殉主其实没有,她是被赐死的。”
叶葶这一下脑海里就立刻闪过了他一开始盯着白露看的画面了,难道是因为这个?
听曲也是,难怪太子殿下方才听得那么投入,原来是听到了曾经赖以生存的催眠曲了。
你等等。
然而萧知珩自顾自地开始了,一开始问她听不听根本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好奇个鬼啊。那种动则要命的秘密是我这种小透明能听的吗?
叶葶坚定地摇头。
叶葶本能地抗拒,道:“好像不是很想。”
“孤的母后,”他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割裂的片段要凝神想一下才能继续,缓声说,“身体不好,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亲近女官只有一人。她的样子……孤不大记得清了,大概是不难看的。孤还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她会用瑶琴弹广陵邑的民谣小调,孤小时候总睡不好觉,幸好有它。”
只是她越是听他说下去,心里那种莫名的负担感就越强烈。因为太子殿下这样温温柔柔地回忆讲故事,总是有一种恐怖片的氛围。
废话。
叶葶干巴巴地劝道:“从前的事殿下既然记不大清,那就不说了吧?”
萧知珩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就笑了,似有些费解地问道:“孤讲的是孤自己的事。你怕什么?”
萧知珩点头:“好。孤告诉你。”
叶葶:?????
所以即便太子体弱多病并非最好的储君人选,但宣帝依旧是册立了东宫之主,并且一直将病弱的太子锦衣玉食地贵养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谋权游戏里太子殿下这个角色真的可以说是天选之子了。
就差一点。
差在他从小一身病,没有健康的体魄。
萧知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跑偏了,皱了皱眉。像是开始头痛了,他用力掐了下眉心,道:“说偏了。孤一开始要说什么来着?”
“……”叶葶被他看着,面无表情地说道:“鬼故事。”
他‘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说了:“母后病逝,就在寿宁节当天,华清宫所有人都被赐死了,自然包括那个女官。此事牵连了不少人,按道理来说,那些人亲族也难逃一劫,但那个女官或许是有些急智,自己死在宫里,竟能在宫外给自己亲眷留了条后路——”
所谓亲眷,那应该就是那位白露姑娘了。
叶葶感觉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果然接下来她就听到萧知珩说:“那个女官给后人留了点东西,送出去的绝命书里还说了点匪夷所思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他手抵在唇边忽然就停住了,叶葶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是什么?”
萧知珩没控制住,他低头咳嗽出声,不想这次咳得有些厉害,一咳竟停不下来了。他的脸上的血色褪去,显得又青又白。
叶葶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点慌了,急忙去拍他的后背。不过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肩,一下就被他握住了。
太子殿下的手很冰凉。
明明他与平时并无太大异样,叶葶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被他死死压制着的情绪。
不高兴吗?
是过于震惊,还是难过?
然而事实证明她真的完全猜不透太子殿下的心。等他压住了咳嗽,停下来,却是低低地笑了,息怒难辨,有点吓人。
萧知珩接过方才的话,轻声道:“还能说什么?”
“旧账重提,死人嘴里来不及说的话,阴谋还是仇恨,总得有一个。”
叶葶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看他这个样子感觉也不好,生硬地安慰道:“殿下不想说就别说了。”
难过就别说了。
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萧知珩听叶葶的话,默了一下,他又笑了,同时心里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这么容易心软怎么行呢。】
听见他内心感叹的叶葶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一时无语。
她是真的一点都搞不懂太子殿下。
萧知珩执意要说到底,所以他就笑着说了下去,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说孤的母后并非病逝,是被别人害的,冤得很。孤的母后临终心中有恨,留了遗言给孤。”
叶葶不由地放缓了气息。
萧知珩身子微微靠近,他嗓音低沉而温和,却口出惊人:“遗言是,要孤杀了继后、嫡皇子,杀光所有对孤有威胁之人,弑君夺位。”
叶葶听到杀人就感觉不对了,结果听到后面就更加惶恐了,这特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遗言?!
萧知珩看到她这个反应,就突兀地笑出了声音,整个人都在轻颤着,反问道:“所以你说,这是不是个鬼故事?”
是,肯定是!
这么惊悚,怎么不是鬼故事?
叶葶被他的话扎扎实实地震惊到,脸上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比较合适了。
白露姑娘这哪里是求太子庇护传前人遗言,她这分明是传□□,是要把所有人炸成灰吧?
再说若要继位,太子何必要杀人?难道元后被人谋害,真是恨得失去了理智,最后是疯了不成?
萧知珩看叶葶脸色都变了,就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怎么连脸都白了?骗你的。”
叶葶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萧知珩笑着看她,打趣道:“怎么孤说什么你都信?你从前也是这样?”
叶葶这下也回过味来了,看他笑得无所顾忌,发现自己被他耍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咬牙切齿:“殿下这样吓唬人很好玩吗?”
萧知珩摇头,认真地说道:“不好。孤不该吓你。”
叶葶真的不想理他了。
“孤讲故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好。孤下次讲好点。”
“……”
这尼玛还有下次?
那夜回去,叶葶的心情别提有多抑郁了。
她总算是领会了一番太子殿下讲鬼故事那把人吓掉色的本事,用户体验太差了,让人一点都不想回味。
叶葶身心疲惫,独自回了东暖阁。
春芽见只有叶葶一人回来,脸色还很郁卒,小声问道:“良媛不是跟殿下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您不高兴吗?”
“高兴坏了。”
春芽还想说话,但见叶葶神色疲惫,就不出声了,默默退下去。
叶葶倒头就睡,她反正是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萧知珩回府后,没有立刻歇息,他去了一趟书房。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屋子里静静坐着看信。而没过多久,书房就多了一个人。
伍一海乘夜色而来,像是刚办完什么事,粗声道:“殿下,人送走了。”
萧知珩‘嗯’了一声,问道:“送到哪里去了?”
伍一海:“按殿下的吩咐,送往江南了。”
萧知珩点点头,就问:“突然把柳音馆的人弄走应该不容易。没出什么意外?”
“这……还是有点意外的,”伍一海面色有些为难,他担心太子要怪罪,犹豫了一下,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可殿下不是说尽快把人弄出京城,暂且不用管别的吗?”
萧知珩似乎已经听明白了,笑着说道:“那看来你们弄出的动静不小。说吧,孤是要赔钱还是赔礼?”
伍一海迟疑道:“大概是钱。”
萧知珩像是早有预料般点了点头,喊了林德来,随后就让伍一海下去了。
另一边。
话说四皇子撂下杀人狠话后,心有成算,便了无牵挂地回府了。
谁知道他前脚刚进府,后脚让他睡不好觉的坏消息就来了。
萧知珂心情不错,他正准备喝安神茶的时候,柳音馆的人就匆匆忙忙地跑来了,神色狼狈。
“四皇子,不好了!柳音馆出事了!”
萧知珂微微拧眉。
那人焦头烂额:“殿下走后,柳音馆就失火了,前院烧了一大片!”
萧知珂惊道:“你说什么?!”
那人头冒冷汗:“太子已开口要赎白露还其白身,但不知怎么的,白露没能成事。白露被太子拒后自寻短见,独自买醉失手打翻了油灯……”
萧知珂听到被太子拒后买醉这几个诡异的字眼,登时脸都绿了。
他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出府,翻身上马,火速赶去柳音馆。但等他去到那里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柳音馆被烧掉了一半。
四皇子气得七窍生烟。
萧知珩那个死丧门星!他怎么不干脆烧死在里面?
当夜,萧知珩在回东暖阁的走廊上走着,冷风掠过,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脚步顿住。
林德见了,便担心道:“殿下可是着凉了?”
“后背凉。”萧知珩紧了紧外袍,淡淡道:“可能又有人要扎孤的小人了吧?”
萧知珩:“不好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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