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欲界里,是感觉不出时间流逝的。
无法通过天气的变化判断出春夏秋冬,也无法根据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来推测天数的变化。
这里,就像是一个幽静封闭的空间,最上方的那一缕光晕只在最开始存在过,到了后面,唯一的光源便只剩下那一根仿佛永远也燃不尽的蜡烛。
在烛光浅暖色的光线照射之下,玉清的手捏着身下之人光洁白皙的下颔。他看着这只九尾狐妖的眼睛,这双漆黑的眸子里明明泛着潋滟而朦胧的春水,然而瞳孔里却又清晰的倒映出了他的模样,倒映出了他动了真情、被一种陌生却又极致的渴念驱使着的模样。
玉清冰冷的双唇早已经变热,尽管他眉宇之间依旧是清冷寡淡的,但是琥珀色的眼眸里却燃烧出了浓烈的火焰,额头上也泛出了细细的汗水。
那搅紧的热意远比那热层幻象里的火更让玉清觉得灼热和滚烫,他就这么看着带给他这种感官的男子,没有一声言语,只抵死发狠的攻势。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
何为之命,先天至精。
至阴与至阳的调和,是能身心皆具的提升。
但了这个地步,玉清却有些说不清楚了,他与这只九尾狐妖的勾缠,真得仅仅是因为想要离开这六欲界吗......
或许初衷早就已经在这只九尾狐妖被疼爱时眼尾泛红的妩媚里变了味。
原来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因为情感所困惑,也会有渴念和掠夺之心。
玉清回想起自己在知道鸿钧老祖也有心魔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彼时的他还没有达到后来那般面对任何事情都平然淡漠的无澜态度。
他觉得惊讶,觉得奇异,心里也留下了一丝波澜。直到后来,他发现师傅的心魔被找回后,眼眸深处不再是如同一摊平静的水一般毫无波痕,反而会一抹怀念又似感慨般的情绪一闪而过。
师傅是天道之主,是鸿钧。
玉清想不出有谁能让这样一座永远也不可被翻越的高山出现动容,直到他看到师傅画中的那个红衣男子。他终于知道了,那是他师傅心中唯一一丝属于人性的惦念,是鸿钧的心魔。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却无法理解画中的男子究竟是凭借了什么才让鸿钧一直牢记在心里,甚至不厌其烦的画出他。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位于神坛中被仰望的存在突然被拉入了凡世,他不喜欢那个将鸿钧拉入进红尘世俗中的男子。
然而十分可笑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师傅的心魔,竟然也成了他的心魔。
或许是从他一次次恰好看到师傅静默无言的画像开始,或许是他阴差阳错的窥探到师傅与对方在双头蛇中纠.缠开始,又或许是对方露出那纯白的毛绒耳朵与尾巴、微微张开带着小虎牙的双唇,轻轻缓缓的念出他名字的某个瞬间。
他以为自己能超脱于六界之外,做一个真正无情无欲的神者,殊不知缘分因果,早已经在天阴勺里产生,而天阴勺的偏移,不过只是将速度提前罢了。
“玉清......”付臻红双手捧住了玉清的脸颊,喘着气在玉清的下颔处轻轻吻了一下,因为他这略微抬身的动作,两人真如至精的地方便融得更深。
玉清在这一刹那间闷哼了一声,他一把握住了付臻红纤细白皙的手腕,在付臻红又喊了一声他名字的时候,第一次给了回应:“嗯。”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道低低的回答。
叮……
资深攻略者付臻红
封神世界天选总体攻略进度:25%
天选:玉清,好感度100%
弱鸡系统报出了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好感度已满提示,付臻红眼眸弯弯,又喊了玉清一声。
“玉清...”
“嗯...”
付臻红知道在他同玉清出这六欲界之时,从天阴勺地基里出来的他们,关系又会回到最初,哪怕玉清已经对他动了真情,却也依旧是那个位居高位者的元始天尊。
玉清不会为他改变什么,他也同样不会为玉清做出改变。
这一点,付臻红很清楚,玉清也同样清楚。
破而后立,情缘一抔。
在这六欲界里的经历,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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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欲界里,看不见时间的变化,当玉清抱着付臻红出来之时,外界已经经历了五个春去夏来。
六月盛夏,骄阳灿烂如金橘,蝉鸣与鸟叫声并起,六欲界里五天,外界现实已是五年。
这五年里,帝辛明面上一边一路征西北,平东南夷,不断扩大领土,一边与闻太师,黄飞虎等人保持着密切联系,命其率领精兵十七万,与西岐大军对抗。而暗地里,他则是一直在让作为国师的申公豹寻找遗落的上古神器轩辕石。
拥有轩辕石者,可在月圆之夜许下一愿,无论何愿,皆能实现。但这能使用轩辕石的人,必须有庞大的轩辕紫气傍身,而如今,符合这一苛刻条件的存在,只有帝辛一人。
至于西岐这边,原本亲自带并伐商的西伯侯姬昌因年迈过高,染上重病不得已退居前线,最终决定将统领兵马的大任交于二儿子姬发。
姬发正直青年,体格健壮,斗志昂扬,带领着父亲姬昌余下的四万多精兵立誓要攻下朝歌,推翻商王暴戾无道的统治。
付臻红与玉清出来之后,付臻红直奔朝歌,玉清则是去解救被截教弟子三霄娘娘摆下的九曲黄河阵所困住的十二金仙。
时隔五年,朝歌城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道路旁的小贩吆喝着自家门面的生意。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丝毫对于最终的战役即将打响的忧虑和担心,仿佛西岐伐商,是否攻打进来对他们而言,都没有今日又赚了多少文钱来得重要。
或许是因为这五年来,西岐在受到各大诸侯的顶力相助的时候,他们充分掌握到了人心和舆论的重要性。
他们深知小民疾怨,天下叛之,于是将想要获取天下的野心冠上天命的说辞,一边诋毁着商王帝辛的残酷暴力,一边颂赞着西岐的仁慈与贤明,让朝歌的不少百姓在潜移默化中理所当然的认为西岐推翻暴君商王的统治是必然。
【小红,我怎么感觉这样有些虚伪啊。】
【政治手段而已。】付臻红对此并没有太大的看法,他的心虽然偏向于朝歌,却也没那个心思去为西岐那边的做法冠上什么对与错。他现在最在意的,是攻略比例占据着最重份额的帝辛。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帝辛东夷归来的日子。
付臻红回到朝歌皇宫内,换上了一身利落修身的衣衫,淡淡的看了一眼因为他的出现而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的翠鸢,独自一人去往了南单之台。
这鹿台修建的很高,傍晚时分的霞光洒在这座堆满着奇珍异宝的巨大高台上,有一种金碧辉煌的绚丽。付臻红站在鹿台之上,安静的等待着帝辛。
在原本的剧情里,商王帝辛最后自.焚的地方便是这里。
在白昼的最后一缕光晕被黑暗覆盖,皎白的银月从暮色里浮现出来时,付臻红听到了至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付臻红没有回头,因为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脚步声停止之后,一股凌厉而又霸道的气息从付臻红的身后侵袭而来,月光洒在这鹿台之上,也将身后所站之人高大的身影投影出来,使得付臻红的身体被完完全全的笼罩在了这一抹黑色的阴影当中。
“回来了。”帝辛低沉磁性的嗓音从付臻红身后响起,在这一句话落之后,他抬起了手臂,将付臻红圈在了怀中。
久违的熟悉感让帝辛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有了一丝柔和,身上那股刚从东夷战场归来的肃杀之气也减缓了很多,哪怕他的身上依旧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却也没有了那种夺人性命的锋芒。
而他的这一句回来了,既是在对付臻红交代着自己已经东夷归来,也是在说付臻红消失了五年的回来。
他没有问付臻红这五年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只是用回来了这样简单的三个字,代替了询问和质疑,将两人的关系迅速拉回到了五年前那般。
“妲己,我很想你。”帝辛在付臻红的耳畔低低的说着这份跨越了五年的思念。他知道妲己无论跑去哪里,最终都会回来,因为他在这里。
妲己会在帝辛在的地方。
这并非是帝辛盲目的自信,而是他通过各种因素分析出来的。他的妲己,或许对他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意,但是妲己会在他的身边,这一点,毋庸置疑。
“妲己。”帝辛又喊了付臻红一声,他将下巴轻轻搭在了付臻红的肩侧,但是却注意着保持了几寸自己的胸膛和付臻红后背的距离。
他的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盔甲,这银色的盔甲坚硬无比,他怕太过亲密的拥抱会硌着妲己细腻娇嫩的皮肤。
付臻红能从这克制的怀抱里感受到一种独属于帝辛的温柔,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帝辛的脸颊,在帝辛将下巴从他的肩侧抬起之时,转过了身。
“瘦了些。”付臻红看着帝辛的脸,轻笑着说道,“也黑了些。”
帝辛闻言,也笑了笑,他握住了付臻红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
西岐与朝歌的最终战役即将打响,他马不停息的赶回朝歌,路途遥远,风餐日晒,原本还有些倦意,但在翠鸢告诉他妲己已经回来后,疲惫便仿佛一扫而空。
付臻红对帝辛说道:“你该休息了,将这一身盔甲脱掉吧。”
帝辛回道:“好。”话落之后,便开始卸掉这一层重达几十公斤的盔甲。
盔甲被帝辛放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付臻红看向帝辛,帝辛站起身,朝着付臻红张开了手臂。
付臻红挑了挑眉,主动上前抱住帝辛,回应了他的拥抱邀请。
而帝辛,怀中这柔韧的触感让他的眼中终于也染上了一层笑意,他用力抱紧着怀中的男子,深嗅着那股能让他心安的馨香。
帝辛没有说话,付臻红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静谧的月色里,他们只安静的拥抱着。
两人就这么抱了很久,久到繁星闪现,星辉打在鹿台上,投射出灿烂的光辉,付臻红才拍了拍帝辛的后背,示意他放开。
两人分开之后,付臻红牵着帝辛的手走到了长石椅坐下,他让帝辛将头枕在自己的双腿上,闭上眼好好休息。
帝辛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快就入睡,结果没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付臻红垂下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着熟睡中的帝辛,陷入深度睡眠中的帝辛没有了那种盛气逼人的锐气和令人发悚的压迫,彼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青年。
在他与帝辛未见面的这一段时间,于付臻红来说只有五天,但是对于帝辛来说,却是整整五年。
五年的时光并不算短,不过帝辛的脸上却并不见岁月流逝的痕迹,他依旧如付臻红初见他时那般硬朗俊气,深邃阳刚的外表充斥着一种野性桀骜的霸气。
付臻红缓缓摩挲着帝辛的脸颊,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思量。
原著剧情里的牧野之战即将到来,他最开始是想保持中立,但是现在,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到了朝歌。
帝辛,是一个骄傲的王者。
在对方那日在客栈说出那些话之后,他作为被这样一个不甘于屈服于神权的强者所偏爱的妲己,又有什么理由不站在他的身边?
不得不说,帝辛真得是聪明,他用那霸道的言语对外宣誓了他作为一个君王对于苏妲己的绝对宠爱,也用那番话将作为苏妲己的他套牢在了其中。
想到这,付臻红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唇角边也勾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这淡淡浅浅的笑容是褪去了一层人物设定该有的诱惑后、付臻红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不是苏妲己的笑,也不是九尾狐妖的笑,而是真正属于付臻红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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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46年,六月中旬,付臻红回到朝歌皇城的第二日。
东方未明,清晨的余晖还未展露于天幕,姬发就已率领大军在牧野摆开了决战架势,他一身铁甲戎装,身后是一众天赋神力的将士。
他的左手边是骑着一匹灰色壮马的姜子牙,右侧方则是拥有三只眼的杨戬,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以及李靖等人。
“国师,我们为何不趁这天还未亮,直接领兵攻城,让帝辛等人措手不及?”姬发看向左侧的姜子牙。
“不可。”姜子牙沉声说道:“此地是致胜的最佳地点,要攻下商军,必须在牧野。”
姬发闻言,也不再多问,虽然商王连夜赶回朝歌,可能疲于应战,但毕竟朝歌还有闻仲黄飞虎等人,他们确实也不能大意。
“大家注意时刻保持警惕,切莫大意。”姬发对身后一众将士说道。
“何必如此紧张,探子来报说那苏妲己已经被找回了,说不定那商王此刻都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与那妖妃你侬我侬嘞。”站在稍后方的一位年轻将领没忍住调侃了几句,语气里尽是鄙夷和不屑。
他是姬发的表弟,武力还算精湛,但是性子随性,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
姬发眉头一皱,回头冲着自家表弟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乱说,末了,不着痕迹的看了姜子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