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眠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是刘圆丰,他搓着手站在门口,看着毛毯里微眯着眼缩成一团的容眠疯狂飙汗,脸上诚实地写着恐惧两个大字。
他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那个,小容……”
动物之间的压制关系是天生存在的,尤其对于天敌关系而言,哪怕是在变成人形之后,容眠也知道刘圆丰此时此刻感到的压力有多大。
容眠感觉刘圆丰再站一会儿会厥过去的可能性会很大,于是他抖了一下尾巴,变回了人形。
毛毯对于人形的他来说就有一点小了,容眠的上半身直接光裸在空气之中,没有了皮毛的覆盖,他感到有一些冷。
对于他们这种小体型动物而言,从人形变成原形之前,是需要把所以衣服都脱掉的。
因为衣服并不会以同等比例缩小,如果不脱衣服的话,就会很容易出现变回原形之后,发现自己的头正在被内裤套住的现象。
不过动物之间对于裸露皮肤这种情况并不在意,看到容眠变回人形之后,刘圆丰露出的则是一幅“妈的得救了”的表情。
他抬手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容眠说:“对不起,刘导。”
刘圆丰赶紧摆了摆手,吭哧半天还是紧张,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句完整话。
容眠把剧本里不懂的地方一一问了刘圆丰,刘圆丰还是有点怕,在他的身侧坐的有一些拘谨,但还是很认真地给他一点点讲明白了。
容眠拿着笔,听得专心,在台词旁一笔一划地写着着什么,看起来有模有样。
刘圆丰怕归怕,还是没忍住好奇地偷瞥了一眼,结果直接傻眼——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画辟邪的符咒。
“……”
刘圆丰说,“其实吧,你到时候有问题可以多问问钟熠,他人不错,演戏这一块经常会帮衬新人。”
然而刘圆丰看到容眠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他……”
容眠抬起眼,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我是说钟熠,他知道你的真身是……”
刘圆丰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来得很奇怪:“当然不可能了。”
刘圆丰之所以回答得这么笃定,是因为他已经化形三十多年了的老油条了,和所有拥有化形能力的动物一样,一开始的他也是小心翼翼步步惊心,唯恐从哪个小细节里漏出破绽。
可到后来他就发现,只要不是当着人类面当场变回原型这种极端情况的掉马,基本上是没有被发现的可能的。
因为人类根本就不会往这种方向想。
看来只有我露馅了啊。
容眠想着,低下头,慢吞吞地把笔帽合上,
“谢谢刘导。”
他很客气地说,“我都明白了。”
他每喊刘圆丰一次刘导,刘圆丰就感觉自己身后凉飕飕地开始刮起一阵七级寒风,他脖子下意识一缩,只能故作镇定地挥了挥手,表示没事。
然后刘圆丰落荒而逃。
容眠窝在沙发里又呆了一会儿。
他突然感觉门外有动静,诧异地抬眼望过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门缝中闪过。
他只能先穿上衣服,赤着脚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走廊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地上放着一个外卖袋子,上面写着的是某某粥铺,容眠蹲下身,伸出手指碰了碰装粥的塑料碗,发现粥还是温热的。
他把塑料袋拿了起来,在提手的位置嗅了嗅,于是就有很独特的,属于柑橘科的香气涌入鼻腔。
容眠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他站在片场,面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的身上笼罩着的是一股浓度稍微高一点的,同样的橙香类气味。
不过从钟熠面无表情的脸容眠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此时此刻应该是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