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林青云在其中看东西，都像是缚住了一层迷雾一样，看不真切。
可是旁人却不一样。
他指尖轻轻扣着桌案，眼帘微垂，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张生并非是京城人士，而是从旁边的小县城里面来的。
住的地方也都是一些狭窄破落的小房子，和那些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截然不同。
他着实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狭窄而破落的小房间，居然会迎来一位贵客。
他认得赵宣。
或许是穷苦老百姓对着父母命官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致他刚来京城就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赵宣的为官。
幸而赵宣当京府尹当的不错，也算是张生坚持科学的最后动力了。
因为他日后，也想做一位为民谋福利的朝廷命官。
“赵……赵大人。”
他虽看不真切，也不知人为何过来，可是话却已经脱口而出。
赵宣一笑：“你认得我？”
“认得我那次人是最好的，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来拐你走的，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张生还恍恍惚惚之时，便已经来到了一座古雅气息浓厚的宅院。
而于亭间煮茶的男子只用一根素簪便将头发挽起，青白色的衣服和背后的绿景相得益彰。
“人来了。”
赵宣打了一个哈欠。
而亭间男子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两人。
眉眼淡漠，可是却不能忽视其中的儒雅和唇角的淡笑。
“恭候多时了。”
“怎么？人傻了？”赵宣瞧见旁边的张生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动一下，于是调侃说道：“你先前不还在茶馆里面说人家，怎么一见面就不认识了？”
茶馆？
张生突然想到了上午确实有此事，可他当时讨论的人时是……林青云。
张生当即便双腿双脚发软，心中涌现出极大的悔意。
若说起他，说林青云是因为讨厌林青云吗？
其实不然。
他其实比那些学子更加崇拜林青云。也正是因为极其喜爱才能够看得清楚林青云如今的困境，才能说出那番话。
“草民绝无诋毁大人之意。”
他慌急慌忙的作揖道歉，生怕林青云介意自己上午的冒失。
“不必。”
林青云向来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他瞧了赵宣一眼：“你还在那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带进来喝茶。”
“我就是你养的免费奴才。”赵宣愤愤不平的坐到了林青云对面，然后将他刚刚泡的茶一饮而尽：“可就算是这样，也要收些利息。”
“上好的龙井……”赵宣感觉心口中了一箭：“你还真舍得呀！”
他来的时候无非是喝一些普通的茶，甚至有段时间喝的还是特别苦的茶。
赵宣心里面酸酸涩涩的。
说好的好朋友呢？
林青云恨不得往他脑袋上敲一下，“求人办事，此乃基本礼仪。你我之间已是多年好友，何须在乎这些俗礼。”
林青云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张生，双手合十撩起衣袖，指着旁边的座位：“请坐。”
张生着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和林青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面，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帮到自己的偶像。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焦灼不安的看向林清云：“大人若是有何事需要小人，小人定当义不容辞。如此大礼，小人恐怕是承受不住。”
直接拿着对待宾客的态度对待自己，而自己此时不过一介白身身无功名也就算了，而且还是贫苦百姓，何德何能？
“你是我邀请来的客人。我既然邀请了你，就代表你有资格坐在这里。”
林青云笑着递给他一杯清茶，“今天上午我也在茶馆，听你一番言论，深得我心。”
言论？
张生立刻想到上午自己所说的话，整个人脖子红到脸，觉得极其羞愧。
“小人当时所言不妥，没想到竟被大人所知。幸得大人宽宏大量，不与小人计较。”
“诶，你说的不对。”林青云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整个人都十分谦和儒雅：“我从未觉得你所言不妥，因为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
“大人！”他心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慌张感：“难不成此时大人的处境已经真的如此危险了吗？”
他当时所说之言也不过是在原本的基础上面夸大了两分，可没想到，正好对应的是林青云如今的处境。
危机四伏也就罢了，即便是天赐祥瑞，也只会是一场浩大的捧杀。妄图将他从高处坠下，粉身碎骨。
“所以今日邀你前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倘若我真处于如此困境当中，我该如何脱身？”
这一步棋怎么走都是错的，那到底应该怎么走才算对？
“青云相随”四个字犹如滔天洪水，旁人觉得是福运，可林青云却觉得是危机。
“大人若是信得过小人，小人愿意将想法与之一说。”张生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影影约约带着激动。
他自从那日从市井之中听到这些流言，心中便开始思付。
毕竟林青云是自家的偶像，若是能为偶像分担一点苦恼，他必然是鞠躬尽瘁在所不惜。
林青云点头，“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张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都开始严肃了起来，认认真真的说道：“大人可知道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是什么？”
“要么辅佐于太子，要么命丧于黄泉。”
“若是大人有心选择太子殿下，那早就应该站队了，大人迟迟未曾站队，显然是不曾中意于太子殿下。”
张生抿了抿唇，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大人并不赞成太子殿下成为帝王。”
这样的话若是说出去了，少说也是杀头的大罪。
可偏偏在林青云这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淡然自若的抬起眼：“继续说。”
张生见林青云的反应，心下欢喜，知道自己没有粉错人之后，便开始畅所欲言。
“小生虽不是世家子弟一般常常结识于大人物，可从京城冒出来的这些事，便可窥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