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站在桥边,看着整座城市慢慢从黑暗中浮现。
他对比尔吉沃特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但是现在,当阳光落在数以万计的屋顶上,映出温暖的琥珀色光辉时,他感到了一种别样的美丽。
这座城市重新活了过来。
每次蚀魂夜后都会如此。
这个恐怖的夜晚有个不错的名字,但所承载的悲痛意味与实际相比不足万一。
这里很少有人明白蚀魂夜真正的目的。
就算他们明白,又有多少人会在乎?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他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从上面看下去,还挺美的。”厄运小姐说。“你觉得呢?”
“但也只有在这儿能看。”
“是的,这里是毒蛇的巢穴。有好人也有坏人,但我会让坏人更少一些。”
“你这么一说,蚀魂夜倒像是饮鸩止渴的法子,普朗克或许已经死在了昨晚。”
李维淡淡的笑了笑。
“我从来都不相信或许,除非我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厄运小姐跨坐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维,“我得做点什么,马上开始。”
“或许吧,希望你一切顺利。”
“你这是什么意思?”厄运小姐轻轻蹙起了眉头,她从中听到了更深层的意思。
李维笑了一下,问道:“你闯进黑雾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你不比普朗克差吗?”
她思考了一会,才说道:
“也许起初不是。我让普朗克倒台了,但同时也放跑了一条剃刀鳗。如果我不把它捉回来,它就会咬死很多好人。”
李维有些疑惑:“剃刀鳗?”
厄运小姐耸了耸肩:“这是俄洛伊告诉我的话。现在我大概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当我把海盗王弄垮时并不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当时也不在乎。
但现在我看清楚了,如果没人做主,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比尔吉沃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而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必定是我。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最快结束的办法就是让我赢。”
她说完之后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李维的眼睛,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只有海浪拍打在岩壁发出的声音。
李维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拒绝。”
厄运小姐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她微笑着说:“我还没问呢。”
“你马上要问了。”李维目光如水,脸色平静的与她对视。“你想让我留下来帮你打赢这场战争。但是我不能。这是你的战争,不是我的。”
厄运小姐自嘲的笑了笑。“你只说对了一半,李维,我想让你留下来。至于战争,我一个人就够了。”
在李维不解的目光中,她将破损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下了大桥。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海风之中,瞬间蒙上一层微小的颗粒,厄运小姐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从栏杆上跌落下来。
李维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
她突然从腰间取下一把大口径火枪,枪口对准了李维:“别动。”
“你知道这种武器对我没用的。”李维停下了脚步。
“说的也是,我忘记了。”厄运小姐叹了一口气,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如果我对自己开枪,你来得及阻止我吗?”
“莎拉...这种事情并不好玩。”
“试一下嘛。”她的话音刚落,白皙的手指就扣下了扳机。
暴动的符文能量瞬间降临。
李维闪烁到她的面前,然后有些无奈的松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厄运小姐才感觉到身体恢复了控制。
看到李维离她仅有一步之遥,她露出小女孩一般的胜利的微笑。
“抱歉,我忘记了里面没有子弹。”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脸上哪有半点儿歉意。“不过看起来你确实来得及阻止我,就算你赢吧!”
“我要回去了,请自便。”李维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李维。”厄运小姐叫住了他。
李维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她问。
“或许今天,或许明天。”
厄运小姐的神情低落了下来。
“你要找的海妖之心我已经找到了,就当是我送你的离别礼物吧。”
她幽幽的声音从海风中传了过来。
“我来了,我的光明。我来救你自由。”
渔夫吃力地转动绞盘,把那个大胡子壮汉从水里吊到船上。
绳索几乎要断成两截,而就算是在冷风中也把他累得满头大汗。
“我以胡子女士的胡茬儿发誓,你这王八蛋真是够壮的,真他娘的累死老子了。”他奋力将壮汉身上的海蛇皮风衣扒了下来,再把他拖到甲板上。
他警惕地看着周围,以防其他掠夺者打扰——天上海里都有。
黑雾退去没多久,大批渔船便出海了。
水里满是战利品,慢上一步就连鸟粪都捞不着了。
他是第一个发现这家伙的。
为了抢到手,他把六个杂种都给打跑了。
那些该死的败类,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抢走这份宝贝。
壮汉当时浮在一块烂肉上,脸上沾满了鲜血,看起来是一条大海蛇的。
它的身体已经腐烂,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那人就这样躺在上面随波逐流。
他把壮汉靠着船舷边缘,仔细地打量。
一件上好的皮夹克,一串海蛇牙齿制成的项链。
一双毛边靴子。
而最棒的东西就是他插在腰带上的精钢剔骨刀,虽然他没有见过大世面,但是刀锋上闪烁的森森寒意无时不在提醒他这把刀有多锋利。
“噢噢,好极了,给大爷送钱花了,小宝贝儿。”他高兴得跳起了吉格舞。“发笔小财!”
昏死的壮汉忽然咳出几口苦咸的海水。
渔夫停下舞步,伸手摸索着腰上平时给鱼开膛的长刀。
给人开膛好像也没什么难度吧。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给胡子女士送礼了。
壮汉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形成一道道血液凝结的痕迹。
他看着渔夫的动作,咧了咧嘴,语气森然:
“在比尔吉沃特很少有人敢这么对我。你要再摸一下刀子,我就把你剁成肉酱,比那条狗屎大海蛇更加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