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途在营帐外等着莫如深换好备用的衣裳才一同再回到校场。
当他们两人同时出现时,引来一众人的目光,莫如深尤其感觉到来自沈清柔那道过分炙热的目光。
莫如深莞尔一笑,低声与边上的祁途说:“侯爷还是别离我太近吧,小心有人吃味儿。”
闻言,祁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见沈清柔微微低着头。
祁途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莫如深淡绿色的裙摆,低似耳语道:“只需你安分守己。”
“侯爷明知我不是个安分之人,何须再说些为难我的话?”
在祁途心里她已然是那样的人,莫如深索性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有替自己做一丝辩护。
祁途只偏头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至君傲面前,一人拱手作揖,一人福了福身子,算是给君傲行礼见好。
“没事吧?”
碍于大臣已经赵国使臣面前,君傲并未直接上前查看,嘴上却还是立即关心的问道。
后者笑着摇头,低声温和地说:“谢皇上关心,臣妇无碍。”
一句“皇上”,一句“臣妇”,她是在提醒君傲在赵国五皇子的面前要有帝王的威仪,不能让赵国人觉得他对一个臣子的夫人过于关心。
闻言,君傲收了收脸上的担心,转而将目光投向似乎永远只有一种表情的祁途。
扫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侯夫人,你还是穿不带血迹的衣服好看,女人家就该这般温温柔柔。”
赵曹然在君傲话音一落的同时发出声音,他跟莫如深隔着三五个人的距离,可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直接。
赵曹然的调戏过于明显,可祁途没说话,旁人更是不敢开口,只得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然而,莫如深却只淡淡回应了句:“五皇子谬赞。”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不愧是莫将军的掌上明珠,她这一句确实厉害得紧。
试想若不是她,谁敢在赵国五皇子的面前淡然的说这一番话?
莫如深的话很显然是要结束他们的对话,可这赵曹然显然并不想就此结束。
他带着一脸笑意,继续说:“并非谬赞,本皇子可从未夸过女子,可见了侯夫人却有一种让本皇子忍不住开口夸赞的冲动,侯夫人觉得……咱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莫如深莞尔:“那我便收下五皇子的夸赞。”
这一句,她是真要跟赵曹然结束话题,后者一耸肩识相的没再继续,可他不继续撩拨并不是因为莫如深的话,而是祁途眼神里的警告。
来之前他不是没有查探过,只听说祁途与他的夫人成婚一年却并不如往常的夫妻那般恩爱,反而更像是仅仅相熟的两个人罢了。
这也是赵曹然想要试一试祁途的心态的真正原因,如今到时有些好奇。
到底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是祁途跟莫如深故意在他的面前演戏?
饶是猜到这般,赵曹然也没在众人的面前揭穿他们,总归来日方长。
接下来不过是两国间的武将们进行些较量,赵曹然没再挑事儿,其他人也暂时松下一口气。
沈清柔却不知何时偷偷挪到祁途的身旁,低声与他说:“侯爷,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
“本侯派人送你。”
“不如我跟她一同回去吧。”莫如深用着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省得她要是出事你还得赖在我身上。”
“本侯何时误会过你?”
莫如深轻笑,怼回去:“你一直在误会我,但无所谓,祁途我现在真的无所谓了。”
她没有温度的说道。
落在祁途耳里,却是那样的不是滋味儿,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或者他能说些什么,索性什么都没再说。
——
莫如深选择回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受不住,却又不想在祁途跟君傲的面前表现出来,故而只能在沈清柔提出离开时一并说起。
君傲看出她面色不好,便让秦安跟着一同回去,看到君傲脸上挡不住的担心,她才没再拒绝。
这是莫如深唯一一次愿意跟沈清柔同乘一辆马车,刚上车就听到沈清柔传来低低的讽刺。
“真的让人意外,侯夫人居然愿意与我这种低贱的下等人同乘一辆马车?”
莫如深反讽:“你以为若不是我,你能坐得起这般华贵的马车?好好待着便是,不该说的话,我劝你别说。”
“你!”沈清柔没想过时隔一年,莫如深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倒是让她开了眼,“惹怒我对你没好处,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病情说给侯爷听?”
沈清柔话音一落,她便紧接着说:“最好是你亲自跟他说,省得他以为我又在诓骗他。”
莫如深后来才知道沈清柔一回侯府便让人偷偷盯着未央院的一举一动,乃至于她知道莫如深的病情。
想到这里,莫如深便恨起了自己,恨自己的不够仔细小心,可幸好是沈清柔发现而非祁途。
“你以为我瞒着他是担心他知道我的病情?你错了。”莫如深眼睛不眨一下的说,“我是怕他不信我。”
沈清柔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像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算计,可却什么都没看到,有的是她的一脸漠然。
“说与不说又如何,总有一日你会死去,侯夫人的位置还是我的!”沈清柔说起侯夫人的位置时,不由露出一丝得意,就好像她已经稳坐侯夫人之位。
然而,她的话却丝毫不曾刺激到莫如深,她十分平淡地说:“我若是你便安安分分的待着,你说我惹怒你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相反的,你惹怒了我才是不该。”
沈清柔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莫如深抬起手打断:“你听我说。”
莫如深说:“若是我不开心,有的是让祁途知道我病情的法子,他这么重情谊的人。怕是我与他提出让你离开侯府乃至燕都,他都不会再拒绝了吧?”
沈清柔闻言,紧紧的捏着衣袖下的手,指甲嵌入手心也未曾察觉到。
她是恨透了莫如深,只因为莫如深的胎投的比她好,便能轻而易举得到她肖想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曾经她以为遇到祁途,她的人生会就此改变轨迹,她不再需要过那些苦日子,可到头来,只因为莫如深一句“我想嫁给祁途”,便将她所有幻想毁灭。
她在边塞外待了一整年,期间她隔三差五的花钱雇人把自己的消息发出去,虽放的都是错的消息,但却总能引来祁途的躁动。
她是故意的,哪怕她不在祁途的身旁,也必须让祁途知道她还存在,她就是要勾得祁途心里放不下她也忘不了她。
可她好不容易回到祁途的身边,偏偏还有个碍事儿的莫如深,尽管祁途不爱她,却终不可能丢弃她。
“莫如深,你只是生的比我好,若非如此,又如何能留的住侯爷。”沈清柔讽刺道,“可就是你留着得他的人,也绝不可能留得住他的心。他心里的人是我,只有我!”
同样的话沈清柔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说,可这些事情她却是比任何人都明白。
曾经她也天真的以为祁途愿意娶她定然是因为心里有她,却在新婚夜听到他说“我爱的不是你”后,她才知道祁途有多么的勉强。
从成婚到现在,他从未在她房里留宿过,更别说是碰她,与她做真正的夫妻。
莫如深回过神来,笑道:“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找存在感,他心里有没有你,你比我清楚,又何须在我面前得到结论?”
沈清柔闻言,脸色沉了沉,却也没再说任何一句话。
“你知道吗,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打算弄死你的,但老天长眼,他愿意替我弄死你。”
这是在莫如深下马车回莫府之前听到沈清柔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充满恨意的一句话。
下了马车,莫如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立于原地看着朝着侯府驶去的马车。
灵儿上前扶着她,低声问道:“夫人,方才在马车上……没事吧?”
灵儿担心了一路,可幸好她没看到莫如深脸色太差,想着沈清柔确实也不敢对莫如深如何。
“难不成你还怕她杀我?”莫如深摇摇头,“她没那个胆量,再说她已经知道我时日不多,再等不到两个月便好,何必多此一举。”
虽然这句话能让灵儿放心,但是也是这句话让她觉得很是难过,到底还是因为莫如深的病情。
见状,莫如深摸了摸灵儿的脸颊,说:“你看你,又瞎担心了吧?既然没几天好日子,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的过这最后的时间吗?”
灵儿脸色一变,又听到莫如深笑着说:“只需让我没遗憾的去便好,你懂我的。”
灵儿忍着泪水,猛地点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如深看着她,无声叹了一口气,却也是笑着摸着她的头。
她知道灵儿是舍不得她的,更是心疼她心疼的不得了,可命运这些事,谁也无法控制得住,更别说是她一个弱女子。
然而,她只需在死前完成心愿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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