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这次能这么痛快答应陛下入朝,是为了寻机会给晋王一个痛击,被人算计是一口恶气,不出不行。
柳望舒也在盘算着反击晋王,这打蛇要打七寸,一朝不着,还暴露了自己,这种蠢事她不能做。闲暇时她也在回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晋王并不算多灵秀之人,他能登基,只是因为对手太弱,衬托的。
外有王行风替他遮掩,内有柳望舒替他打点,生造出一个圣人来。
其实腹内空空,什么才思敏捷,才思敏捷!柳望舒想到,起初她也以为那些被人夸赞的文章都是晋王自己写的,但她并非不通文笔之人,相处日久,自然发现晋王写不出那些文章。
晋王府养的那几个门客也没有那个水平,主要晋王的文章跟整整读书人一样写的又多又好,但是账面上又没有大笔的润笔费支出,柳望舒想过是不是请的学生代笔,但是当时她和晋王恩爱甚笃,她也没必要去翻晋王的老底。
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其中几篇文章的题目,都誊写出来,然后去找柳朗,说是让柳朗给秦王出出题,让他收心在家里读读书写写文章。
“现在就想着要督促相公上进了。”柳朗笑说,他翻看着题目,“你这些题目是怎么想出来的,都可以给你李伯伯用来给国学院想小考题目了。”
“那李伯伯用的着拿去用也可以,正好一起比较,也看秦王的水平在哪?”柳望舒笑说。
柳朗果真把这题目给了李子然,李子然也当真用在国学院的小考中,等到大家教了作业,他就挑选几篇写的比较的好的带来柳府,和柳朗下酒酌菜。
翻看到一篇时柳朗有些认真的反复看,李子然伸头看了一眼抬头,“这篇观点新颖,分寸也把握的非常好,再多一分,就显得狡辩,现在就刚好。”
“不过他这算不得写的最好的。“
“我是觉得这篇文章我在哪看到过?“柳朗说。
“欸,这话可不能乱说。“李子然说,”国学院的学生我第一点要求就是,自己写,写好写差都没关系,要有过分借鉴,在我这就是退学处理。这学问是自己脑子里的,偷别人脑子里的这是有辱斯文。“
柳朗懒得和他掰扯,他进去书房翻找一番,找出一张纸来扔给李子然,“你自己看。“
李子然仔细看了,果然两篇一样的,除了少数词语不一样,这核心的论点和论据是一模一样,基本这种情况就是可以认定是一个人写的。
“你这是谁写的?“李子然问。
“上次晋王给我的。“柳朗说,晋王当时想要求取柳望舒,在他这刷好感,送了些自己写的文章让他指点,柳朗抽空看了,当时觉得一个皇子又不考科举,还能有这个水平已经不错了。
“在你啊,给人代笔,要不要退学?”柳朗问。
“堂堂晋王殿下,找几个代笔也是情有可原。”李子然说,“就说国学院,也有人作业写不完找人代笔的。”
“我先问问这个代笔费多少,其他另说。”李子然说,帮人代笔的都是家里郎中羞涩,代笔也是为了贴补家用,要是给的钱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晋王其人。”柳朗摇头,为了搏文名,让人代写,还用来讨好未来泰山,这太虚伪了。
“反正他现在不是你女婿,他人品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李子然说,“我们讲究一个文品如人品,但是其他人不讲究。”
“感叹我看人一辈子,在晋王这事上,远不如望舒。”柳朗说,晋王其人,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代笔的文章是一个叫董墨的学生写的,不是京城人,吃住都在学院,平日里刻苦,只等着科举高中后为官,将家中母亲妹妹接到京城来。
李子然把他叫过来问,“董墨,这文章可是你亲自写的?”
“当然是学生自己写的,先生何出此问?”董墨不解。
“我昨日在别处看了和这一模一样的文章,是另一个人写的,我总得弄个明白你们两是谁写前谁写后?”李子然问。
董墨沉默后问,“先生看的文章是谁写的?”
“你先告诉我这文章是你写的吗?”李子然问。
“是我写的。”董墨说,“先生也知道,学生囊中羞涩,平日里有替人捉刀写文,赚取些费用,也是学生偷懒,见先生布置的作业是先头写过的,就交了一样的作业。”
“你写这么一篇文章,多少钱?”李子然问。
“十两银子。”董墨说,“市场价最低一两,上不封顶,学生之前都只写的五两一篇的,后来许是投了哪个买家的缘,让我只给他写,他给十两一篇,钱货两讫。”
“你可知道买家?”
董墨摇头,“都是和中人接触,我猜测可能是国子监哪个不想写作业的公子哥吧。”
“你把你卖过的文章都整理来给我。”李子然说。
“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董墨问。
“大大的不妥。”李子然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读书,争取明年高中,而不是心思花在赚取蝇头小利。”
“今日是因为我是你先生,我相信你,若是旁人呢,两篇一样的文章,那边非说是他写的,你人单势薄说不过,还落了个剽窃的名声,还能有好吗?”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再也不敢了。”董墨羞愧的说。
董墨走后,李子然气的胡子都颤抖了,“十两,才十两啊,堂堂一个王爷,花这点钱买代笔,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