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自青楼,我……我怎么可能让她将尹儿带到歪路上去,毁了他的前程。”
“可她并没有罪,我不能杀一个没有罪的人。”
至少从目前看来,高云溪是个善良纯朴的姑娘,她怎么可能动手杀一个无辜的人。
“不——”老太太愤恨的吼了一声,因为这一吼,扯到了嗓子,她狠狠的又喘了起来,洛樱伸手为她缕了缕背,好半,她才回转过来,然后死死的盯住洛樱,眼中愤恨不减,“她有罪,她的罪就是她下贱的身份,下贱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自不量力的勾引尹儿。”
“……”
洛樱越听,心里越冷,老太太就是老太太,对待亲人尚且无情,更不用对待旁人了。
“尹儿那孩子是个实心肠,我不能让他毁在那个贱丫头手里,所以……樱丫头,你务必要帮我除掉她!”
洛樱声音凉凉道:“难道老太太就不怕我和庭尹姐弟决裂?”
“不,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生了一副七巧玲珑心,知道如何做,能让他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洛樱的心机和沉府早已超出了她的想像,她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在乡下长大的丫头,她这才回府多久,就一步步走到了今的位置,还获得了二郎的信任。
有时候,她细想想,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可怕,同时,她又心生庆幸,庆幸她们洛府还有洛樱这样又聪明,又有能力的丫头。
对于洛樱,她既忌惮,又盼望有朝一日,她能给洛家带来繁花着锦的未来。
正因为她的忌惮和不信任,她才想逼着她去做这件事。
这本就是一食二鸟之计,既可以帮她除掉那个可恶的贱人,又可以凭着此事,拿住洛樱的把柄,他日若她敢不听话,她完全可以以此事掣肘洛樱。
洛樱冷静的看着她,若老太太真想动高云溪,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她虽然病的厉害,却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未必没有动手的能力。
她如此固执已见的非要陷她于不义,她到底是真的想维护洛庭尹,还是怀抱着其他的目的。
想了想,她缓缓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太太让我做这样的事,就是断了我和庭尹的姐弟之情,甚至断了我的未来,害了我的性命。”顿一下,又问道,“想当初,老太太可曾想过,要脏了大姐姐的手?”
老太太顿了顿,突然松开她的手,冷笑着问道:“那你又可曾想过,依尹儿的性子,终有一,他会不顾一切的娶了那青楼女子,到那时……”她用力的捶了一下发闷的胸口,气沉沉道,“尹儿就毁了,当年她母亲能生下他根本就是一个奇迹,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怎么能让他毁了。”
洛樱眉心一蹙:“老太太的是当年大伯母棺中产子之事吗?我实在不能明白,当年大伯母即将临盆,她怎么舍得连孩子都不顾了?”
有关庭尹的身世,查到现在,基本没什么进展,可是她大胆猜想过一件事,身为母亲,都会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哪怕她与洛熙杰夫妻情深,又哪怕因为她和洛熙平之间的私情,她对洛熙杰心生愧疚,也不太可能在孩子将要出生的时候,连孩子也一起杀了。
除非,她腹中的孩子出了问题,她万念俱灰,才选择了自尽。
老太太不想洛樱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眉心皱出一道深深的皱褶,叹道:“她是个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只要她报了必死的决心,谁也拦不住她,好了,樱丫头,不扯过去的事了,我想你和我是一样的心思,断不忍看到尹儿毁在一个青楼女子的手上。”
“老太太,我看你是想多了,庭尹只是可怜高云溪的遭遇而已。”
“不,我没有想多,想当年,尹儿的三舅就是为了一个青楼娼妓,一步一步跌入深渊的。”
还有姬南城的徒弟,姬家军副帅陆云枫,当年为了一个夜旋舞闹的众叛亲离,被赶出了陆家,最后死在了虎头湾,男人,尤其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一旦被女人迷住了心窍,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而她的尹儿更是个牛心左性之人,又没了父母的管教,若她再死了,她实在不敢想像。
着,她突然悲赡捶了捶床,双目含泪道,“樱丫头,不是我非要逼你,而是我已经病入膏肓,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你父亲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他一向不喜欢尹儿,怎肯为他做任何事,婵儿我是指望不上了,所以,除了你,我别无选择。”
呵呵……
好一个别无选择。
洛樱听了只是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她不想再与老太太就这个问题过多纠缠下去,虚与委蛇道:“老太太,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容我好好想想。”
老太太眼睛里闪过一道希望的幽光,打起精神重新坐好,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眼圈发红道:“那好,只是我的日子怕是不多了,你不要想太久。”
“是。”
临开之前,洛樱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或许,她想错了。
老太太并不是回光返照,而是她根本就没有病的这样严重。
又或者,她的病只是让她看清人心的手段。
否则,一个将死之人,依她对洛庭尹的重视,不会没有孤注一掷亲手除掉眼中钉的勇气,她非要借自己的手,一是不想将来与洛庭尹闹的祖孙决裂,二是想将来控制住自己。
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惊了一下,出了屋,抬头望一眼空,发现今的太阳格外的明媚。
回头望了一眼,才发觉这样的大晴,屋子里却是暗沉沉的,充满着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
因今日府里的事有些多,太阳又好,洛樱干脆让人在议事厅后院的花园水榭一座石亭里摆下午饭,裳儿,竹娟,怜三个丫头伺侯在侧,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洛樱并没动筷。
她没什么胃口,正托腮凝眉望着水池里的枯荷想着什么,就在从福祥阁回来的途中,阿沉将打探到了消息传递给了阿凉,她终于找到了洛府,昌隆钱庄,沈遥之间银钱往来的秘密。
为了获得确切的证据,她又让阿凉和阿沉两个一起去查了。
在过去的两年内时间,洛熙平提供了大量的钱财给沈遥,这官与官之间的贿赂与勾结本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可是奇怪就奇怪在,洛熙平怎么可能能拥有那样的巨额财富。
尤其是在最近的半年内,他前后提供了黄金二十五万两给沈遥,到底是什么的利益驱使,肯让他这么看重钱的一个人,花这么大的代价。
最后一笔钱,正好是在沈遥和韩硕率兵前往虎头湾攻打姬家军的前五。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沈遥攻打姬家军所需的军资,很有可能不仅仅有朝廷拨款的银两,还有洛熙平的资助。
正想着,有个丫头急吁吁的跑来:“五姑娘,五姑娘,府外有个姑娘要见你。”
洛樱收回神思,疑惑的问道:“谁?”
“那位姑娘她姓云,叫什么安楠的。”
云姐姐,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她连忙道:“快,快请她进来。”着,又对着裳儿道,“裳儿,你去接她。”
裳儿一向很喜欢云安楠,听到洛樱吩咐,忙不迭欢欢喜喜的跑去接她了。
“怜,你去让厨房再多加两个菜。”知道云安楠喜欢吃,洛樱连忙吩咐起来,“对了,竹娟,上次我带了一罐你做的豆豉,云姐姐很好吃,还想着再要一罐,你赶紧去准备一下。”
“是。”两个丫头急急而去。
不一会儿,云安楠就跟着裳儿走了过来,这一次的她不复从前的活泼开朗之态,反而鬓发散乱,双眼红肿,很是狼狈伤心的样子。
洛樱一见,忙迎了过去,云安楠唤了一声:“樱妹妹……”然后,先一步扑了过来。
洛樱急忙扶住了她,柔声问道:“云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云安楠抓住她的手,眼圈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滚落下来,声音哽咽道:“樱……妹妹……”
着,她就乒洛樱怀里,呜呜哭了起来,也不话。
洛樱摆摆手,让服侍的人一起退下,只留了裳儿一人在侧,她看了裳儿一眼,裳儿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樱不再问她,只是温柔的拍了拍云安楠的背,任由她先哭了个够。
好不容易等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她时,洛樱才拿了帕子要替她拭泪。
看到洛樱胸前被她哭的狼藉一片,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指了指她胸前被泪水和鼻涕沾湿的大片水痕:“樱妹妹,对不起,我一时失态,弄脏你的衣服了。”
“一件衣服又算什么。”洛樱一边替她拭泪,一边问她道:“云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樱妹妹,我要走了。”她抽泣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走去哪里?”
“回家。”
“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上一次不是听你,要等卫元极从清源山回来重开赏梅宴吗?”
她忽然记起,当初,卫元极特特意的送来一纸请贴,后来因为落水之事就耽搁了,没想到,镇国公府的赏梅宴竟然没开。
想起那一晚卫元极来送请贴时的情景,她心中微觉得有些抱歉。
“不了,不等了,明儿一早我和娘亲就出发了。”云安楠的眼神更加凄楚。
洛樱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知道她哭了很久,能让她伤心的要立刻离开长陵,恐怕也只有卫元则了。
她问她道:“那卫世子送你们回去吗?”
果然,一提到卫元则,云安楠眼里立刻露出愤怒的神情,咬牙道:“我才不要这个狠心短……”命字停留在齿间,又吞了回去,语气却依旧愤怒,“我才不要他送!”
“难道你二人吵架了?”
洛樱一边话,一边携了云安楠的手坐了下来,裳儿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云安楠面前,又帮洛樱换了一杯热茶。
云安楠没有心情喝茶,而是红着眼睛望望裳儿,又望望洛樱道:“樱妹妹,裳儿,你们两个,难道这世间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吗?”
裳儿懵懂道:“男人,有坏的,自然也有好的吧。”
洛樱跟着点头道:“裳儿的对,云姐姐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有薄情寡义的,也有情深义重的。”
“表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认识了他这么多年,我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了,或许……”她更加悲伤,叹气道,“从头到尾,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是不是你在卫家受了气,他没有护着你?”
云安楠委屈的点点头,又道:“这也就算了,他竟然答应姨母明去见厉家的姑娘,我一气之下要回家,他竟然好。”
“厉家的姑娘,是相国大人家的千金吗?”
她记得厉晧有个妹妹叫厉醒,是庶出的,虽然是庶出,却生的千娇百媚,才华横益,深受厉相的疼爱,在家中地位不比嫡女低,但这只是在家中,在外面,她依旧顶着庶女的名头,卫元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和厉醒相亲?
难道他是想拉笼厉相?他想拉笼,也就是皇帝想拉笼。
皇帝让十去送星辰,他想干什么?依皇帝那样冰冷暴戾的性子,他不会有多么的在意星辰的生死。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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