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闯入,余立奎勃然大怒。
为了今天这次谈判,他精心准备了很久,不但竭尽全力方才筹措了十万大洋,而且费了许多口舌方才说动虞老爷子出面当中间人说合。为了不被打扰,特意挑选了建于道光年间,以环境优雅,空气清新著称的一品香旅馆,并且专门带了不少帮众兄弟,不但里面安排了内堂武艺高超的兄弟,人人配枪,做好保卫工作,而且外面也安排了人看守。
一来是为了显示对此次谈判的重视;二来也隐隐有示威的意思在里面。
聚会前,余立奎带着两分炫耀,三分警告的口吻对周道三和冯小姐说。
“保卫工作万无一失,就连一只苍蝇,没有我斧头帮兄弟的许可,也休想飞进来。”
现在却有人破门而入,这不是当众打脸吗?
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余立奎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抬头望去,只见钟桂面无血色,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如丧家之犬,一见余立奎就大声呼救:“余爷,大事不好!”
见擅自闯入的是钟桂,余立奎不禁皱起眉头:钟桂他认识,在斧头帮有些年头了,虽然在帮里并不是以武力见长,但是胆大心细心里素质非常的好,今天不是负责把守大门吗?
怎么会如此慌张?
他应该非常清楚,这种时候贸然闯入,会有何种后果?
莫非是仇家上门?
不可能,且不说这里斧头帮包下的场子,戒备森严,并且宴请的宾客一位是南京来的贵客,另一位是上海滩大亨之一冯老板的女公子,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此时打上门来,不但是对斧头帮的挑战,也是对两位贵客的寻衅。
在如今的上海滩还有有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同时挑衅这三大势力?
尽管心中极度不快,场面话还是要问的,否则谈判还没开始,就没来头让人看了笑话,就大大的不妙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外面守着的吗?”
钟桂话见余老大脸色极为难看,也反应过来,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贸然闯入,原本是为了通风报信是一片好意,可是落在客人眼中却显得斧头帮的人不知道轻重,是塌了台,丢了斧头帮的脸面。
混江湖的最为看重的就是脸面,所谓的输人不输阵,丢了斧头帮的人,后果不会比被人打上门来来的小。
可是一想刘三的死状,在一想哪位煞星就在身后,他实在也顾不得许多。
“刘三就在外面,被人一拳打死了!”
“啊!刘三被人一拳打死了?”
余立奎下意识的反问道,心中更加的狐疑,刘三他晓得,是个专做仙人跳的小混混,如果不是走了九儿姑娘的路子,根本没资格加入斧头帮。
不过刘三再说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如果放在平日里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海滩街头巷尾阴沟里那天不死几个小混混。
但是今天刘三死了却不行,因为他是跟钟桂一起看守大门,还当着客人的面。
“难道他不知道刘三已经是斧头帮的人吗?”
不等钟桂回答,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余立奎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紧跟着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袭长衫,步履轻盈,谈不上俊朗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面对满屋子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视若无睹,如闲庭信步般傲然而立。
“你是何人?”
余立奎心生警惕。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戒备森严的云梦泽大厅,此时此刻居然有外人大刺刺的闯入,不用说,此人必然就是钟桂口中杀死刘三的人。
大厅内六名内堂兄弟雄赳赳的分列两旁,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这里绝非善地,来人却大模大样,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这种时候,还敢装逼的人,如果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嫩头青,就必然是有所依仗之人。
“哐啷!”
只见九儿姑娘花容失色,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就连手中价值不菲心爱的琵琶,从她怀中掉到地上,也浑然不觉。
“魏先生,你不是被活埋了吗?怎么会…………”
听了九儿的话语,在联系她们以前干的买卖,余立奎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八成又是九儿姑娘跟刘三干的拆白党的破事。
余立奎心恼怒:九儿和刘三就是一对蠢货,连拆白党的事情也做的不利索,活埋个人,居然没弄死,还弄得人家找上门来,这不是往斧头帮脸面上抹黑吗?
今天他和周道三的谈判非常的不顺,就在这个关节眼儿上,刘三被人杀了,不了解内情的周道三估计会以为斧头帮也不过如此,接下来还怎么谈?
“大胆!”
不论是为了展示实力,还是为了挽回颜面敲山震虎,余立奎都没得选。
“居然跑到我斧头帮的场子上来闹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赖烦。”
魏强对余立奎的喝问置之不理,他看着脸色煞白的九儿姑娘,快步的走了过去。他不想节外生枝,此女伙伙同刘三害他性命,杀了此女,天经地义。
不成想魏强的举动激怒了斧头帮的帮众,众人摩拳擦掌呵斥道:
“站住!”
魏强充耳不闻,抬脚一个箭步就来到九儿姑娘的面前,伸出右手。
望着面无表情的魏强,九儿姑娘慌了,那张妩媚的粉脸上此时全都是哀求之色。
“住手!”
六名斧头帮内堂弟兄,没料到来人如此嚣张,非但没有住手的迹象,看样子还准备辣手摧花。
在斧头帮的地盘上,先是刘三被人一击毙命,要是九儿姑娘在香消玉殒,斧头帮的脸面就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余立奎也是勃然大怒,倒不是在乎一名风尘女子的死活,不过打狗还要看主人,当着他的面杀他的女人,这口气万万是咽不下去的。
“住手,否则……”
“否则怎么?”
听到余立奎的威胁,魏强眉头一皱,手上动作并未迟疑,已经一把扼住九儿的脖子。
“你,只要你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斧头帮十万兄弟必杀之!”
“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
扼住九儿脖子的魏强罕见的没有马上扼杀此人,他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余立奎,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旮旯角落的没落星球,一介再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居然狂妄到威胁于他,死无葬生之地。
“其实我一直很低调。”魏强看着余立奎缓缓说道。
“原本想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更要低调一点,看来是我想岔了。”
“什么意思?”
见魏强沉默不语没有动手,余立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最怕此人是个愣头青,二话不说就动手杀了老九,如此一来即使杀了他,斧头帮的脸面还是丢定了。
最好是先拿话稳住他,等到他放松警惕,甚至是服软,在将其拿下。
“现在住手,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余立奎假意说道。
虽说是诓骗,他却认定了此人十之八九会听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是他余立奎,斧头帮的余立奎说的话。
在上海滩没人敢不给斧头帮面子,就连刺杀了党国要人,政府不也是派人来好生商量,这就是斧头帮的底气,十几万兄弟就是最大的依仗。
“放我一马?”
魏强沉冷哼一声,面露讥诮之色,仿佛听到一只阴沟里老鼠威胁说要放猛龙一条活路。
“狂妄!”
没等余立奎发怒,一旁的冯思涵已经听得直翻白眼,虽然她也不满余立奎有所欺瞒,但是对于斧头帮的实力还是心存敬畏。
毕竟是上海滩最大的帮派,帮中悍勇之辈不计其数,真的闹翻了谁又敢说能一力压制?,
要不然也不会干出刺杀党国要人这种泼天大案,政府也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试图劝说余立奎等人与帮主划清界限。
“太莽撞了!”冯思涵叹息一声,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必将后悔莫及。
“那可不一定,万一初生牛犊不怕虎翻盘了呢?”
“周站长,你确认能翻盘?”
“人比你多,还有几只枪,怎么翻盘?”
一旁的周道三虽然不像冯思涵完全不看好魏强,认定他必死无疑,但是他也想不出该如何取胜,毕竟斧头帮人多,还都有枪。
“到底依仗的是什么?”
他陷入苦苦思索,嘴上却不服输:
“有枪就一定赢?冯小姐,这话宗师榜上的大人物们可不爱听。”
“宗师榜上的大人物确实不惧枪弹。”冯思涵谐谑的看着周道三问:
“你确定他是武道宗师,或者通玄真君?”
武道宗师或者同玄真君,全国也没几位,个个都是大名鼎鼎,雄霸一方的大人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遇到一位?
不过是一句笑谈,周道三只得闭嘴。
见来人冥顽不灵,余立奎也懒得多说,直接放话。
“我斧头帮十万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与你不死不休!”
“魏公子,求求你了。”
死到临头,九儿也突然鼓足勇气哀求道:“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必定会好生…………好生谢你。”
语带哭腔真是我见犹怜。
“这位兄弟,”周道三也动了惜才之心,他到上海准备筹建上海站,正是需要各路英雄,而魏强这种和斧头帮有化解不开矛盾的人,正好收入囊中。万一一时莽撞被斧头帮给杀了,实在是可惜,也出言劝解道:“不如放他一条狗命,看斧头帮的余爷如何处理此事,再做打算也不迟,冯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周道三打定主意故意将了冯思涵一军。
冯思涵冰雪聪明,岂有不知周道三的用意。
不用说周道三背后的势力已经对斧头帮动了杀机,准备秋后算账,在这种时候中立是最危险的,搞不好里外不是人。在政府和斧头帮之间她迅速做出了选择,冯府家大业大不可能一走了之,于是嫣然一笑: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刘三和九儿谋害魏先生在前,魏先生杀了他二人也说的过去。只是如今他俩是余爷的人,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魏先生不如暂时住手,且看余爷如何处置。”
听到周道三和冯思涵并没站在自己一边,而是打圆场,余立奎心中不喜,可是这当口,却不能不给这二位面子。
“也罢!”余立奎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淡然说道:“既然周先生和冯小姐开了金口。这个面子,我余立奎必须的给。”
看着扼住老九粉嫩脖子的挺拔少年,余立奎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恶心,被人打上门来就不得不讲和,什么时候斧头帮落到这般地步?
“只要住手,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损失的财物,我们负责追回,是战是和,兄弟你看着办。”
这个条件已经非常优惠了,毕竟杀了刘三,余立奎答应既往不咎,还负责追回财物,算得上很有诚意,估计是看在周道三跟冯思涵的面子上。换了个人来,余立奎必定没有如此好说话。
正当周道三跟冯思涵以为,魏强会顺着台阶下,落得皆大欢喜的时候。
却看见魏强右手忽然发力。
“咔嚓!”
九儿姑娘白生生的脖子,顷刻间被拗断,在随手一抛,就像是丢一只宰杀的鸡鸭。
“谋我性命者,我魏无涯必杀之!”
啪塔一声,九儿姑娘睁大双眼,就像是破布人偶似的被抛到十米开外,至死都无法置信自己居然被杀。
一时间,举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