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陨落剑光裹体,循着心头的感应向前,遁行在虚无中,修长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是在世界之外穿行。
深山中有古木巨石无数,他却避也不避,撞在物体上,如虚幻的一般,直接穿越而过。冥冥中剑心通幽,他知道自己距离那个逃遁的生灵已经不远了。
突兀之间,弥留陨落的身躯一震,剑遁停了下来。此时的他,正好在一座山峰之巅,目光投射,在山脚下的山林中,他已经看见了海威戈的行迹。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海威戈的身上了。
耳畔有悠悠箫音回响,自远处传来,隐隐间,若有若无的淡淡道韵在心中流转,瓦解他的枯寂心境。
他神色依旧淡漠,一直没有变化的眼中,却终于浮动了一丝波澜,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眺望远处,深山之内,白云缭绕,箫音古韵,清旷寂寥,道尽了寂寞两字。
静立在山峰之巅,听着那不知谁人吹奏,自哪传来,在深山回荡的箫音,弥留陨落沉默了许久,最终眼睁睁的看着海威戈在他面前消逝踪迹,而依旧毫无所动!
四野万物俱寂,天地间唯有箫音流传不息,弥留陨落面向孤崖,一动不动,像是融入了天地,挺拔的身姿,傲然卓立,有超凡脱俗的气韵流转。
不知过去了多久,上方虚空中,突然微微颤动,似有黑气要涌出!
只是最后,弥留陨落霍然仰首,漠然的眼神中,在这一刻,竟然射出了慑人的光芒,有着一丝隐藏甚深的俾睨浮现,虚空的异状,在他一眼之下,竟然恢复了平息。
锵!
一声剑吟嗡响,刺眼夺目的森寒剑光在山峰上冲天而起,直入霄汉,弥留陨落随着剑光而动,直上九天,最终一跨步,虚空如水波荡漾,他的身影消失无踪。
此时的海威戈,却正站在一座陡峭的孤崖之下,四面峭壁光滑如镜,顶端之上云雾笼罩,真如世外仙峰。
透过心眼观望,可见上面有古木参天,千年不老松柏苍翠葱郁,在茂密的青碧枝叶间,一座雅致亭台若隐若现,清韵箫音正是自上传下。
踏步行空,如有千阶无形的台阶通达,海威戈一步一步,向着孤崖之上行去。
到了巅峰,那雅致亭台就浮现在眼前,内中设有玉案,笔墨纸砚俱全。
信步走到亭台前,见有袅袅轻烟升腾,带着凝神清香的味道。
一个儒雅青年正站在亭台的边缘,倚着雕花玉栏,神情专注,悠悠吹着一管紫金洞箫,箫音清幽,带着洞达,随人心而有变幻。
在海威戈听来,只觉心旷神怡,有着清净之意徘徊于心中,体内的道伤都为之减轻了不少。
一缕箫音不散,将这孤崖之地化成一处世间净土,没有丝毫杀戮戾气,清净平和,给人一种超然的感觉。
一曲终了,儒雅青年放下手中紫金箫,负手于后,转过身来看见海威戈毫不意外,仅是淡然一笑。
“海威戈见过前辈,谢前辈解围之恩!”
进入了亭台之内,海威戈手中竹杖离地,神态说不上恭敬,但也礼数尽到。
“你上来的正好,这九幽香茗煮的正是时候,你且品品……”儒雅青年一笑,行步到玉案前坐定,微微一引,示意海威戈坐下。
海威戈端起瓷杯微抿,只觉一股热流瞬息顺喉而下,直入脏腑,充裕的灵气在刹那之间散入身躯百骸,不由赞了一声好。
“现在正是时候!”看着海威戈将瓷杯放下,儒雅青年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海威戈错愕,不解这话中之意,忽然只觉喉咙中一股腥膻血味上涌,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好似知道海威戈所需,儒雅青年变戏法般,不知自何处拿出了一只玉盆,伸到了海威戈面前。
“哇!”一声呕吐,秽物喷出,竟然有半盆之多。
“哎!这世间的人,避那个老怪物都来不及,哪像你,竟然直接吞噬了他一道分识,当真是不要命了。”儒雅青年望着海威戈,摇了摇头笑道。
说着,他手一抖,那玉盆连同里面的秽物,同时化作土尘消散。
“刚才那是……”
“人家留在你身上的后手,放心,喝了我一杯洗心茶,已经尽数帮你祛除了。”
“你为何要如此帮我?”海威戈问道。
“日后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放心,不会让你为难,必然是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儒雅青年一笑,说道。
海威戈点了点头,也不多问。想着之前的事情,不由问道:“你知道被我吞噬分识的那个邪神?”
“知道,那是一个难缠的人物啊!”儒雅青年微微说道。
“如何难缠?”海威戈询问。
儒雅青年微微抬头,脸上含笑,饶有深意的看了海威戈一眼,随后开口说道:“你可知这苗蜀之地,何人最为恐怖?”
何人最为恐怖?海威戈心中陷入沉思!
他虽然出山数年,但该知道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哪家宗门最为强大,哪座山脉有着大妖,哪里又是神秘莫测的魔道中人盘踞的所在,苗蜀之地自古流传的巫蛊练尸之法又在哪里流传,这些该知道的情况,他都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若是凡人来回答这个问题,必然是说苗蜀四国之君是最为恐怖的人物,君王宝座之下,积累的是无数白骨,国主一怒,就是百人殒命都不足为奇。
只是对于追寻那缥缈超脱之路的生灵来说,凡人至尊也终究不过是个凡人,纵然有着大地龙气眷恋,寻常法不加身,一声号令,更有无数人执行,但弹指百年岁月,再强盛的君王都将落幕。
所谓的权势、尊贵也如过眼云烟,修行人或许会对一方君主持有几分礼数,但绝对不会觉得恐惧,算不得恐怖。
“是问剑阁的掌教苍山真人!”海威戈心中再次泛出柳灵儿的身影,随口而说道。
而那杀魔一般的第三代杰出之首,弥留陨落,那铺天盖地般,无从抵挡可怕的剑术,如此人物,那作为弥留陨落的师尊,更是执掌一大宗门的问剑阁掌教苍山真人,岂不是更为的恐怖。
儒雅青年摇了摇头,否定了海威戈的答案。
“那是横断山脉的六耳、九天两大妖王?”
儒雅青年接着摇头。
“化外之地三千苗寨中巫蛊之术最为高深的大祭司?”
“幽泉湖中的千年老鬼?”
“摩云岭的六欲天魔?”
”…”
海威戈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有着赫赫威名的修行者一一说出,毫无意外的全部被儒雅青年给否决了。
这些人物在苗蜀之地都可谓是流传甚久,近乎传说般的人物,其中不少妖魔道中的人物都有着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威名。
但在儒雅青年的心中,这些人物似乎统统算不得苗蜀之地最为恐怖的人物,想都不想,只要海威戈一开口,他就已经在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