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是真没想到,她这边刚刚挂了电话,那边夜楚寒的手机就响了。
“喂,阿姨,什么事?”
夜楚寒坐下来,脸色淡漠。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夜楚寒抬眸看了丁晓一眼,微微诧异,沉默片刻才说:“好,我转告她!”
把手机挂掉,扔到桌上之后,夜楚寒淡淡地说:“洛轻羽的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转告你,明天去医院一趟,说是有一个重要的人需要你见一下!”
丁晓只觉得头皮发麻,指尖不自觉地握紧,上下牙也咬得紧紧的,差一点儿就磨出声响来。
没想到,丁楠还真是够狠的,看她不同意,居然把电话打到夜楚寒那里。难道,她不担心夜楚寒会起疑吗?丁晓这些年一直和夜楚寒在一起,她的人生中有什么重要的人,他会不清楚?
对于丁楠不符合年龄的冲动,丁晓很是无语,可是面对夜楚寒好奇的目光,她还是要极力克制,保持最起码的淡定。
“很重要的人,是谁?”
“可能是以前对我们家有恩的一个亲戚吧,不知道怎么断了联系,估计现在联系上了,而且人家还住进了医院!”
如果真是这样,丁楠完全可以直接把电话打到丁晓那里去,何必再经过夜楚寒呢?稍有智商的人应该就会疑心,尤其是夜楚寒这么聪明的人。可是,丁晓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夜楚寒却竟然没有追问。
也可能是,她在他心里早已无关紧要了吧,连关心都懒得装。
想到这儿,心里竟油然生出一丝失落。
夜楚寒坚持要送丁晓回酒店,丁晓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在车上,两人都闷闷的,各怀心事,几乎没有说什么话。
丁晓推开门下车,正要回身关上车门,夜楚寒突然探过半个身子,落下车窗,低声说:“明天我过来接你,陪你一起去医院!”
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瞬间,丁晓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唯一的感受是,她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她不知道夜楚寒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要陪她去医院,可光是想想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情景,她就觉得浑身发软,意识涣散。
怎么办?如果夜楚寒去了,就会和她的父亲丁向东碰到面。
到时候……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夜楚寒凝眉,口气发冷。
“哦,那我进去了,你路上开车慢点儿!”
车子开远了,丁晓还没有走进酒店一楼大厅,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似乎这么做,真的能拉长时间,让最不想面对的画面延迟出现。
这一夜,注定无眠,丁晓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眼看着夜色渐沉,又逐渐转淡,直到微微的晨曦透过薄纱照进来。
要是夜楚寒的车子抛锚就好了,不,他的车库里有的是豪车,坏了一辆,还有很多辆。
要是夜氏集团突然出现了什么紧急状况,需要他去处理就好了。
要是……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可直到夜楚寒打来电话说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了,她期待的万一还没有发生。
丁晓硬着头皮,下唇都要咬破了,才挤出一句:“我昨晚上吐下泻,可是没办法去医院了。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你回去吧!”
“楼下有药店,我给你买了药送上去……”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就下来,你姑姑都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你现在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做贼心虚?”
夜楚寒终于忍不住开始揣测,丁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一点儿就哭出来了。
以前,夜楚寒和丁楠有过联系,自然知道丁楠和丁向东的关系,她口中的重要的人,夜楚寒会猜不出谁?
他在装傻吧?看破不说破,故意耍她呢。
丁晓轻叹一声,嗫嚅着说:“你等一下吧,我马上就下来!”
她磨蹭了很长时间才下楼,夜楚寒的脸上倒是没有焦灼之色,反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让丁晓大感意外,她揣着惴惴的心坐上夜楚寒的车。有点儿不敢和他对视,她的目光草草扫过他的脸,转头看向窗外。
夜楚寒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沉声说:“现在真的好多了?”
丁晓正要开口,夜楚寒已经把一个装满了药的塑料袋扔到她的膝盖上。
“吃一点儿吧,巩固一下后果!”
这么硬邦邦的关心,处处透着别扭,丁晓想把袋子隔着窗户扔出去,可最终也只是幻想了一下,乖乖地把那些药抱紧,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脸色不停变幻着,心情说不出的阴郁,好像有一口气憋在胸腔之中,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窗外林立的高楼迅速后退,模糊成一片光带,丁晓的思绪随风飞舞,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她不知道这样的预感意味着什么,未知的茫然攫住她,她只觉得指尖发凉,全身都像冻成了冰块一样,没了知觉。
夜楚寒把车子停在医院旁边的停车场,却没有和丁晓一起下来。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这句话,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此时落在丁晓的耳朵里,却宛如天籁一般悦耳动听。
他竟然不跟着她一起上去?
早说嘛!
丁晓此时才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浸湿了衣衫。
好,我很快就下来!
丁晓的笑容不自觉变得明媚灿烂,可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过大时,她又费力地收了回来。
“丁晓……”
她走出去几步远时,夜楚寒突然从背后叫住了她。
丁晓立刻顿住脚步,转过头,皱眉看着他:“什么?”
夜楚寒抿了抿唇角,沉默片刻后才说:“没什么,你去吧!”
刚才丁晓的笑,让他不觉有点儿心痛。他突然有点儿舍不得她,一个骨子里坚强明亮的女人,真的要那么做吗?
会不会太残忍?
二十几年以来建立起来的强悍的三观,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儿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