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受宠若惊,她的诚惶诚恐夹杂在从今天他出现起就有些失常的心跳声中,无法被海风吹散。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这么大一幢房子,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说送给她。
她怎么也预料不到,他的赠送并非随随便便,而这幢房子,将埋葬她的一生。
窗外月色太好,月光铺在海面上,像是她的故乡冬天清晨结在地上的银霜,美若仙境。
一窗之隔的室内,烛光摇曳,餐桌上铺陈着精致的长桌布,摆满美味佳肴,那些点心和菜式分门别类,无论是品相,还是摆放都赏心悦目。一排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站在门口整齐地鞠躬,对莹莹说:“生日快乐。”
文浚长身如玉,负手而立,烛光将她的身影镀了一层暖色调,他说:“原本想多叫些人来替你庆祝,但怕你嫌太闹腾。”
他是了解她的,他的朋友全是些富豪权贵,她的性情虽然不算孤僻,但在那些人中间一定难以周旋,最重要的是,他私心想和她独处,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饿了吧,这些都是香港五星级大厨做的。莹莹,今晚全香港最好吃的食物都在你的面前了。”
莹莹早已瞠目结舌,难怪文浚在车上的时候会和她卖关子,此刻她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也涌起难以言说的感动。不得不承认,她长到这么大,从未有过这么隆重盛大的生日宴。
文浚说他以前在英国和人学过一段时间的调酒,于是用酒兑了饮料和冰激凌让她品尝。
那酒真的很好喝,竟让她贪杯。
烛光下,他看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炽烈,仿佛里面有跳动的火焰,温暖着她,也燃烧着她。
虽然是被饮料稀释过的酒,但她喝得有点多,还是不胜酒力,不一会儿,便喝醉了。
次日清晨,莹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陌生的空间和眼前放大的熟睡的脸。
他的长睫覆在眼睛上,睡着的样子没有一丝攻击性,纯净得像个孩子。
而她……
她竟然枕着他的手臂,躺在他的怀里。
白色的纱帘静静地挂在面朝大海的窗台上,屋子里隐约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很轻很轻。
莹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一声打破清晨宁静的尖叫。
文浚被吵醒,他睁开眼睛,便见她弹得远远的,用力扯着被子,整个人花容失色:“文浚,你……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刚刚睡醒的男人镇定自若,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了一道弧,笑意一点一点漾开,让那幽深的眼在晨光里格外亮,里面竟然映出了她自己的影子,“昨晚对我又搂又抱的人是谁?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莹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迷乱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归,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文浚靠过来,在她躲开之前轻轻捉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一双斜飞入鬓的眼眸此刻就像风暴平息后温柔的海:“傻瓜,昨晚你只是抱着我睡着了。”
“真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虽然我渴望你,想拥有你,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更不会伤害你,因为,我舍不得。”
“对不起,我……”
“莹莹,留在我身边。”不等她说完,他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可以给你一切,除了文太太的身份。”
她应该摇头说不的,可是在那短暂的瞬间,他的黑眸中仿佛突然住了一只妖精,让她几乎魂飞魄散。
她愣愣的,像突然忘了动作,也失了言语。
八
早晨的九龙城雾霭深深。
残旧灰败却又密集的建筑被笼罩在浓雾中,荒芜,寂静,如同恐怖电影中定格的一帧画面,仿佛下一秒,里面就会冒出什么东西来。
文浚坚持送她回家,但莹莹只到路口就下了车。
虽说文浚已经去过她的住处,知道了她生活落魄的真相,可是,这地方毕竟人多口杂,而且秦淑雅一向对她管得严,这下好了,一夜未归,等着她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审判没有来,莹莹碰到了出门买菜的房东,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噩耗:“丫头,你跑哪去了,快去医院,你妈出事了。”
“什么?”莹莹感觉心脏重重一沉,要透不过气来。
生活真的如电影,只是不知道下一秒跳出来的是什么怪兽。
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在大厅里差点撞了人。
这天是老刘与文氏集团谈土地合同的日子,偏偏刘嘉树这小子不让他省心,说是打篮球打伤了人,好在伤得不算重。老刘办了相关手续,又是道歉,又是交费的,忙完就往外赶,恰好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个女孩,若非他闪避及时,可能就不会只是肩膀堪堪擦一下了。
莹莹把手举到头顶,往后退着说了声:“对不起。”
老刘回头,只看到女孩跑远的纤瘦背影,嘀咕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冒冒失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