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殊的目光淡而凉薄,杯中茶水清透,映着他眉宇间韬光隐现:“你曾拿马四家人性命威胁他,他却不为所惧,还知道你根本没有软禁他的家人。”
“因为我是好人。”
“因为他的家人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谢婠没有说话,微微一扬眉,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些人用毒药控制马四的家人,逼迫他与他们合作,如果你真的软禁他的家人,断了解药,他家里人必死无疑。所以,马四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那些人,再十恶不赦的人,也有他割舍不了的东西。”
谢婠猛地就明白过来了,劫走马四,是为了引蛇出洞,然后再顺藤摸瓜,难怪容殊刚才说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
这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长子就是不一样。
谢婠若有所思地看着容殊,眼前这矜贵高雅的男子,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清湛明净,不擅权谋,皇帝老儿让她搞死容殊一家,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容殊看着她的神色,似乎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反问:“谢婠,你觉得容殊该是怎样的人?神韵秀绝空灵,高洁如天上明月吗?”
他勾着唇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朝局动荡,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我本就是世俗中人,沾染一些俗世之气,又如何?”
谢婠静默片刻,慢慢笑了起来:“我只是在想,你为我这般操心,是不是喜欢我?”
容殊脸上那种淡凉的笑意更明显了:“你太年轻,果然还是适合屠城杀敌。”
谢婠不高兴了:“......”
你长得美,你才华天纵,你了不起!
容殊淡淡地笑了笑:“走了,收网了。”
秋风吹得廊下花影斑驳起伏,谢婠跟在容殊的身后,往外走。
一路行去,日光透过马车的车窗漏进来,金色的光芒照在他脸上,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安静高华,仿若谪仙。
谢婠不禁在想,容大公子这样帮她,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一路胡思乱想,直到马车停在一片小树林里。
容殊掀起车帘,谢婠便看见远处站着两个人。
一人是马四,另一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样貌,但那人一身紫色锦袍,身姿挺拔修长,一看就是雍容华贵之人。
马四和紫衣人说了半天,隔得远听不清楚,但看那架势,好像翻了脸,在吵架。
谢婠皱着眉,转头问容殊:“我怎么觉得那人的身影很眼熟,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别让他跑了。”
容殊只淡声说道:“跑不了了。”
谢婠觉得也是,容大公子布下天罗地网,想要逃脱,哪有那么容易。
她和容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马四猛地露出骇然的神色,那种骇然夹杂着震惊与愤怒,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一双眼瞪成铜铃一般。
他的心口,有匕首狠狠地插了进去,几乎要没进胸膛里。
谢婠心中一凛,看见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马四的嘴里涌了出来。
“出事了。”
谢婠惊慌地跳下马车,寂静的小树林里蓦地想起一阵脚步声。
紫衣人听到动静,惶然地转身,只见大批大批的御林军如潮水般包围了过来。
紫衣人心神大乱,想要逃离,马四伸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马四看见谢婠冲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谋逆的人,是楚王。”
那声音狠厉愤然,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竟然是楚王。
楚王啊,楚帝最疼爱的二皇子,楚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