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谦谦像是被点燃了的小炮仗般炸了起来,被人戳穿之后仍旧嘴硬:“我才没有!不许你胡说八道!”
说着她恼羞成怒地再度剧烈挣扎起来,空中燃烧着的符录不堪重负地颤了颤。本文由首发
姜萌皱了皱眉,心想要不要去找几个救兵。
刚一回头,就看到廖小军急匆匆地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沓子还没有拆封的纸钱。
姜萌走上前去,拦住了廖小军的去路:“小朋友你好,你是叫廖小军吗?”
男孩儿的眉眼深邃,戒备地盯着姜萌的眼仁儿黑漆漆的:“......你是谁?”
姜萌温柔地笑了下,“我是唐谦谦的朋友。”
廖小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明显得黯淡了一下,随即他抬起头,礼貌地叫了声哥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萌看了看他手里的纸钱,问道:“今天没有去打工吗?”
“今天放假,老板给我发了工资,”廖小军说道,干瘦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捏了捏手里的纸钱,然后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所以我给谦谦买了一包纸钱,贵的买不起,只能买这个最便宜的.......”
姜萌看到廖小军眼睛里的水光,心里揪了一下,“唐谦谦自杀之前,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廖小军点了点头,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因为我爸爸曾经去学校里闹过一次,后来同学们对我都避之不及,但是她一点都没嫌弃我......有一次她往我书包里塞了一百块钱,被我退回去之后就天天给我带她妈妈做的早点,这样我就每天可以节省一块钱的早点费......”
廖小军自顾自地说着,而就在他不远处的唐谦谦却早已放弃了挣扎,漂浮在半空中无声掉眼泪。
“我特别想她,”廖小军眼睛通红,声音有些颤抖,“我原本想着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但是她没有给我机会,她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死了......”
在他们这样年幼青涩的年龄,他们的感情也纯粹干净得像是纯净水一样。
姜萌的眼睛也有点发热,他扭过头看了唐谦谦一眼,问道:“如果她没有自杀,你会嫌弃她没有双脚而变成一个残疾人吗?”
廖小军使劲儿地摇摇头,几颗眼泪从眼眶里飞了出去,男孩儿的眼神真挚,信誓旦旦地说道:“不会的,她就算从此都不能走路了,我还可以背着她上学的!”
只是这些都在唐谦谦自杀的时候,变成了泡沫。
姜萌的心里充满了惋惜,他闭了闭眼睛,冲着廖小军笑了笑:“行了,你先回去吧,哥哥既然是唐谦谦的朋友,便会像她一样帮助你的,你和你妈妈都不用担心。”
廖小军轻声道了声谢谢,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些大人才有的沉稳:“我现在已经可以打工挣钱了。”
姜萌揉了揉男孩儿的后脑勺,“童工是违法的,便利店的老板也是看你可怜才帮你瞒过去。你还小,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廖小军乖巧地“嗯”了一声,然后和姜萌告别后就跑上了楼。
符录所绽放的金光已经减弱了大半,唐谦谦蔫不拉几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小声地啜泣着。
姜萌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你后悔了,是不是?”
唐谦谦气呼呼地看着姜萌,像是突然崩溃了般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我就是后悔了......怎么办,我不想死了呜呜呜......你能帮帮我吗?我真的不想死......”
厉鬼模样的唐谦谦并不算好看,甚至有些瘆人,但她的眼睛里却犹如正常人般涌出了无数晶莹的泪珠,里面全是沉甸甸的后悔和悲戚。
姜萌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重阎一眼,重阎走过来,看着唐谦谦说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投胎转世,在此之前,我有办法让你和廖小军见一面。”
唐谦谦猛地抬头,抽噎着问道:“真的吗?”
重阎淡淡点头:“嗯。”
唐谦谦垂下眼睛想了想,又抬起头问:“那我能......我能再见一见我的爸爸妈妈吗?”
姜萌忍不住笑了,“小没良心的,才想起你爸妈啊。”
唐谦谦嘴巴一瘪,凶巴巴地看着姜萌:“不许你说我!”
重阎面色一冷,唐谦谦也知道自己有些没礼貌了,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姜萌倒是没有生气,他看向重阎,问道:“你的办法是什么?”
重阎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那种浑然天成的boss气质让姜萌几乎以为总裁只是他的伪装,而他真正的职业其实是个专业天师。
“今晚子时是阴阳相通的时候,在这之前我可以让你们见一面,但是今晚你必须回到地府投胎。”
唐谦谦诧异了一下,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巴:“今晚?”
重阎淡淡地瞥她一眼,“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但结果是一样的。”
唐谦谦被重阎这么不着痕迹地威胁了一下,立即有些怂了:“行,你是大神听你的。”
大神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一点也不谦虚。
距离凌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唐谦谦被允许出去闲逛,而姜萌则联系了秋哲,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秋哲知道后高兴极了,赶忙联系了唐谦谦的父母,而秋子宸听到这件事也振奋得不行,非要跟着来凑一凑热闹。
如若不是钱一兑现在还疯疯癫癫,他一定让那个混小子亲自来给人小姑娘赔礼道歉。
姜萌和重阎去看了廖小军的妈妈,然后又将这件事和廖小军说了一下,男孩儿震惊过后便是按耐不住的雀跃,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你说我真的还能再见到我同桌?”
姜萌笑吟吟地点头,“嗯。”
廖小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感激地和他们倒了谢,随即一个人躲到卧室里打草稿去了。
他就是一个嘴笨的书呆子,必须提前好好准备一下才行。
姜萌和重阎从廖小军家出来,天已经黑透了,他看了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重阎停下来看着姜萌,问道:“饿了没有?”
姜萌的小脸一板,哼哼一声,打算开始秋后算账了:“敢为这位大神,您出自哪个天师门派?”
重阎愣了下,像是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干的事:“兜兜生气了吗?”
姜萌抄着手臂,一脸的冷酷加冷漠:“不许叫我兜兜。”
重阎抿了抿唇,认真道:“我不是故意的。之前因为自己的这个身份,许多人对我敬而远之,所以我不想你也这样......”
姜萌仍旧不动声色,思路并没有被带着跑偏:“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也和你一样啊——”
“我们不一样,”重阎淡声打断他,“我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师,只是我恰好能够通晓阴阳而已。”
姜萌看着重阎认真的表情,隐约觉察出他有什么不能明说的秘密,但他没有问,而是选择暂时相信他:“好吧,说起来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唐谦谦的事真的不可能这么快解决。”
重阎笑了下,笑容在浓重夜色中显得极为俊朗帅气:“怎么谢?”
姜萌看着男人带着些痞气的侧脸,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熟悉?
重阎发觉了姜萌的走神,皱了皱眉:“哪里不舒服吗?”
姜萌浑身一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呆愣愣地摇了摇头,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有。”
“那你怎么了?”重阎的眼里闪烁了一下,“是想到了什么吗?”
那种熟悉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姜萌的头脑里又恢复成了一片空白,他突然有些沮丧,闷闷地说道:“唉,我的脑子不太好使,什么都不记得了。”
重阎没说话,只是垂了垂眼睛。
两个人为了打发时间,去找了一间面店吃宵夜。
姜萌属于眼馋肚饱的典型,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就按耐不住想要海吃一顿的心,但往往都是以失败告终。
他翻着菜单,精挑细选了半晌,点了一碗虾仁丸子汤面。
只不过吃了小半碗便放了筷子,两只手捧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唔......饱了。”
重阎没有吃面条,而是点了一杯冷饮慢悠悠地喝着。
一边喝,一边光明正大的看着姜萌。
姜萌伸手摸了摸他的冷饮杯,被凉得猛地缩回了手:“这么冷的天气里喝冷饮,这是你们大神的某种癖好吗?”
重阎伸手在姜萌的手背上碰了一下,掌心比正常人的温度要低:“我不怕冷,因为我本是就是冷的。”
姜萌不肯信,想都没想就伸出手与重阎的手相握,“还真是啊!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天生体寒啊?”
重阎唇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木着脸强调道:“大男人和体温低没有什么必然关系。”
姜萌不赞同地“欸”了一声,然后把养生频道上的广告词照抄照搬:“你的体寒多半是寒邪外侵,寒为阴邪,易伤阳气,你知道什么叫做‘阴盛则阳病’吗?”
重阎的眉毛抽搐了一下,打断了这个小神棍的天马行空:“陈兜兜小同学,天生体寒这个话题......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姜萌“噗”一声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我还没说让你多吃大枣和红糖呢!”
重阎忍不住也笑起来,伸出手揉了揉姜萌的脑袋瓜。
两个人在面店里笑闹了一会儿,姜萌有些困了,他揉揉眼睛,大大咧咧地趴在了已经被收拾干净的餐桌上:“我眯一会儿,到了时间叫我。”
重阎点头,一脸毫不遮掩的温柔:“你睡吧。”
姜萌的眼皮已经沉得再也支撑不住,他软绵绵地嗯了一声,很快便睡着了。
时间临近午夜,面店里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个客人,姜萌兀自趴在桌子上睡觉,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块儿黑压压的阴影在一点点靠近。
“谛庭。”重阎坐着没动,淡淡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那片黑色阴影在姜萌的四周晃了晃,逐渐幻化出一个人形:“诶呦我的天哪鬼王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呐?”
重阎轻轻扬了扬下巴,“如你所见。”
那人形的阴影又围着姜萌的脸左瞧右看,“啧”了一声:“这就是您寻了几千年的小可爱?确实超级无敌软萌欸~”
重阎没什么兴致地瞥了谛庭一眼,而后者则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弹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要不要这么护着啊,”谛庭笑嘻嘻地又飘回来,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重阎:“能让鬼王大人倾心如此之久的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您不惜动用身上绝大部分的魂力......来换取他在阳间的寿命?”
重阎的脸色变了变,轻搭在桌面上手掌猛地伸出,一把将谛庭的脖颈牢牢攥住:“这句话,别让我再听到第二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结束之后就是现实世界啦,全是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