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l老师今天的业务异常繁忙。他并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折腾,唯一让他心累的,当然是因为他的客户陆鸣又又又来了!
梁晔生坐在餐厅里,远远看着走到外面去的,夜幕之下的陆鸣。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陆鸣在干什么,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还跑出去拿着手机在发信息,大概是会产生怀疑的。
可惜信息全都发到了小l老师的那一个手机上。
陆鸣先是给他拍了张图,又问:“好看吧!他送我的,猜猜是什么?”
图都拍得这么清楚了,居然还让别人猜猜这是什么,小l老师说:“看起来一坨卫生纸堆在一起。”
陆鸣很不满:“这明明是玫瑰花!你太没欣赏水平了。”
陆鸣觉得,这个婚姻咨询师对他越来越敷衍了,照理说,他其实应该停止了。他觉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了,万一对方最后说是按谈话的多少来收费,那他可能要去卖血。
可不知道为什么,陆鸣却不太想终止,甚至反而有些愈发的乐在其中。他只想着好像有很多话想说,随便找个人说,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在贯彻想要炫耀的人类终极本能。
就像不久之前,哪怕还没出柜,大家也都知道,听说鸣哥有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老婆。
陆鸣还在说:“我总觉得自从跟你说他是男的以后,你态度变了,你是不是真的歧视基佬啊。”
小l老师只好说:“我真的没有。”
他只是想陆鸣快点进来,不要再在外面吹风了。这会儿看着活蹦乱跳的,说不定等会儿又开始打喷嚏感冒。
可陆鸣还在纠缠:“其实区别也不是很大的,我没跟你说过,跟他在一起之后,我都从来没有做过家务!”
他也开始玩起了质朴的春秋笔法,话只说了一半,别人听起来就会觉得,那家务一定是另外那个人做的,真是贤惠。可惜小l老师并不是别人。
“陆鸣,”是梁晔生走了过来,站在他背后,把陆鸣吓得手一抖,手机都差点摔了,还好梁晔生接住,又递给他,“别一直站在外面,今天风大。”
陆鸣心有余悸,跟着梁晔生回去,又想,还好梁晔生没有问他在干嘛。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跟别人说的,比如梁晔生今天中午还带着他去见了吴瀚——就是那位陆鸣在楼下撞见的那位医生,带着漂亮老婆来的。
吴瀚还主动跟他聊天:“上次见到你都没来得及说话,我后来还问过小梁什么时候把你带出来见一见。他也太低调了,平时只见到他戴着婚戒,就是没见过人,今天终于打电话说你有空了。”
然后又和李助理一样,问了陆鸣一个很伤人的问题:“你多大啊?”
一看就知道是觉得他年纪小,男人不能被说小,哪里都不行,可是陆鸣已经被打击了太多次,麻木得做不出什么反应了:“我才十八岁,是被他逼着在一起的,大哥快帮我报警吧。”
可吴瀚却只是笑着说,求人报警的时候应该把梁晔生的手放开才比较有可信度。
陆鸣不仅想跟小l老师,还想去找乒乒、找徐鸥都说一说,可惜这些家伙现在都不在,他身边现在只有梁晔生,但好像只有梁晔生也足够了。
“手都冻冰了,还在笑。”梁晔生在指责陆鸣,语气不重,贴着陆鸣的掌心足够温暖。
陆鸣其实又在想,为什么梁晔生总是不跟他说清楚,一两句话不就说了。
可是梁晔生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可能就是那位大叔说的,比较死鸭子嘴硬,心里在想什么,总不愿意说出来。又或者就像那些网络段子里的女朋友
:“你连我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不信任我,你不是真的爱我。”
就连今天,吴瀚主动说起来的时候,梁晔生也是站起来去洗手间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吴瀚说了什么,梁晔生问也没问,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梁晔生,”陆鸣暖和了一点,就开始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你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
梁晔生手里的刀叉停了停,面无表情地看陆鸣一眼:“胡说些什么。”
陆鸣却觉得这个猜测十分正确,梁晔生就是这样的,他和陆鸣不同。陆鸣生气了会激动,高兴了会笑,累了就在家里睡一天,喜欢梁晔生,就问能不能追你。
梁晔生那时候也是这样,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但被梁晔生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连梁晔生的这种沉默也让陆鸣开心,揣测着梁晔生的心情,不会觉得厌烦,每次见到梁晔生都会有奇怪的感觉,心脏在收缩跳动,眼睛也在发胀。陆鸣那时候甚至去看了很多研究理论的书,那里面说是因为大脑会分泌什么物质,才会产生这些反应。陆鸣就觉得自己的大脑总算聪明了一次,才让他选择发生这些化学反应的人是梁晔生。
“你笑一下嘛,”陆鸣对梁晔生说,“我们复合了,你不高兴吗,你笑一笑嘛。”
他想,什么都不肯说出来的梁晔生,好像也有一点可爱。
比如周末的时候,梁晔生原来真的是出去工作了,牙科医生固然是有双休日的,梁晔生却不怎么休息,周末两天也有私人诊所请他去兼职,吴瀚说,在梁晔生那里种过牙的,对梁晔生评价都很好。
“他后来就跟我说,感觉这样两边跑还是不太好,”吴瀚又提起来,“正好在外面也认识了不少人,有个私立医院要到c市来开连锁,也在邀请他,他准备先去试试。其实我觉得也是因为……”
吴瀚突然停住,看了眼一脸迷茫的陆鸣。陆鸣问:“还因为什么啊?”
吴瀚那时候说的是:“十八岁的小朋友不能听这些,你自己去问他吧。”
陆鸣现在想起来了,看梁晔生还是不肯笑,于是又哒哒哒跑过去,和梁晔生坐在一边的位置上。
“你是不是想等彻底定下来,再跟我说你换了工作的事情。”陆鸣自顾自地说话,“可是我去医院找不到你,又联系不上的时候,也会觉得不舒服啊,你也不能怪我乱想。”
陆鸣甚至还想过,这哪里都找不到人,是不是嫖娼被抓了,不好意思联系家属。不过他又马上觉得可能性不大,梁晔生长成那样,想睡别人大概不需要花钱。
梁晔生总算转头看向陆鸣,他最近在陆鸣面前戴眼镜的频率越来越高,又仿佛和之前陆鸣熟悉的长相有了一些变化。看起来眼神没有那么锋利,平添了几分温柔。
梁晔生说:“对不起。”
刚才还在聒噪不休的陆鸣一下子愣住,可梁晔生还在继续说:“我有时候,很多事情不太喜欢说出来,跟你在一起之前就是这个习惯,我爸妈也说我这脾气不好。慢慢来吧,慢慢改。”
陆鸣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他仔细努力回想了一下,这好像真的是梁晔生第一次跟他道歉。
并只不是他一个人在一厢情愿地想挽回,梁晔生不是那个站在原地不动,让他一路追赶的人。梁晔生也在做着所能做到的努力,而且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去改正。
陆鸣甚至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或许梁晔生只是长着一张看起来很聪明的脸,以貌取人的家伙,比如陆鸣,看到梁晔生的脸,就觉得这肯定是个无比聪明的人。其实有可能梁晔生谈起恋爱来,并不会高明多少,甚至更笨。吵起架来的时候,闷在那里不吭声,可
能也是因为想和好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没有想听对不起啊。”陆鸣说,“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又不是开反省大会,那我自己要总结的问题就更多了。要说也应该说另外三个字嘛。”
他知道梁晔生就是这样,既不会喜形于色,也不会说很直白的话。也并没有真的想着让梁晔生做这些事情,那样就不够梁晔生了,可陆鸣也自有他的一套行为方式,比如看梁晔生低着头无视他,一个眼神都不给陆鸣,然后把叉子给插在了刀上。
“我就很喜欢你,”陆鸣说,“但有时候有点找不到方法,或者跟着你一起生气。我又比较迟钝,到最后的时候了,才发现好像舍不得,不该跟你一起冲动,可是都签了字不能反悔了,还好可以重来一次。”
“你这样一直不说话我就很尴尬啊,直白一点的不说,起码说个我也是吧?刚刚还说要改呢。”
“我也是。”梁晔生说,“我也爱你。”
梁晔生的确不习惯这样的表达方式,睫毛垂下来,让陆鸣更看不清梁晔生的眼神。但是现在陆鸣还有别的疑问要解决。
“梁晔生。”陆鸣声音有点小,“我觉得我们同性恋在公开场合亲一下嘴,应该不算有伤风化吧?”
不过其实,陆鸣也不在乎答案,因为现在他就是有点想这么做,梁晔生不同意也没用,他要行使他的恶霸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