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经历事情太少了,亦或许别人的痛苦经历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听上去比较悲惨的故事。
一个人所经历的再多苦难,对于外人而言也不过一声唏嘘,两声轻叹,谁又能真正明白经历者的痛苦绝望。
苏溪的声音带着凄厉,我听着感觉渗人,可却又不知道错的是谁。
如若周喜娇恨的是她爸,按她们现在的本事,想杀一个人其实挺容易的,而且我也认为周喜娇她爸该死。
但周喜娇却怀着圣婴回到了内陆,明显她们恨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个社会。
“所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听着苏溪的指责,无奈的道:“你们想打开祭坛,放出尸巫再回到以前那个母系社会吗?可观念这东西是几千年慢慢形成的,你认为是这一下子可以改变的吗?难不成你们当真认为,该死的是这个社会,所有人都该去死,然后再由尸巫重启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你不懂。”苏溪听了我的话,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似乎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会是你,有时我真不明白,你个性太弱,贪图安逸,爱恨也不分明,为什么她会选择你。”
我听着心里一动,走到苏溪面前,四目与她相对,沉声道:“谁选择了我?”
贺姨的药里有一些止痛的中药,能麻痹神经,我引着空气中那迷药一点点的渗入苏溪体内,朝她柔声道:“苏溪,告诉我是谁好吗?”
如若是蛊婆婆和何翠苗,她们都在我面前露过面了的,苏溪不可能用“她”代替。
她们这一波人里,只有那个用香的高手,我还不知道是谁。
而我也是观香门的人,所以选定我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用香的高手,那么她又会是谁?
苏溪刚才情绪过于激动,这会精力全部聚在了挣扎之上,被我控制着药香慢慢迷惑,眼神开始涣散,脸上居然露出喜欢,双眼沉沉的看着我,好像莫名的欢喜,就在我以为她要说什么时,她突然猛的抽了两下,跟着发出爆豆子一般的“啪啪”声,好像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咔咔的声音,血色的泡泡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我顿时感觉不好,松开缠着她的烟,却见她身上无数碎碎的骨头从她肉里戳了出来。
白色的碎骨带着血戳破皮肉,只是一瞬间,整个人就好像肉摊上摆着的敲碎骨头的猪排。
那只被烟裹着的猫发出尖悦的叫声,在一声凄厉的长叫声中,一条断骨从弓着的猫背窜了出来,鲜红的血珠洒出。
我慌忙引着药桶里的药水想朝苏溪身上引,却又不知道苏溪这是怎么回事,对于用药我并不是很拿手,看着苏溪踊里涌出的血泡越来越多,我心乱得不行,更不知如何是好。
扭头看着泡在药桶里的贺姨:“这是设计好了的?”
让苏溪死在我面前,就像将何翠苗送到齐楚手里杀了一样吗?
“你不该问她,她也不该说那些话。”贺姨脸带悲悯的看着脸上全是血沫的苏溪,朝我轻声道:“放心,她不痛的,而且这蛊是她自己种的,就是为了防止被迷时说漏了嘴,这就是粉身碎骨,你可以细细的看着。”
躺在地上苏溪或许真的不痛,因为脸上带着笑意,她朝我伸了伸手,可刚一抬,手腕就弹出几根骨刺,跟着指骨断裂开来,如同碎了的柴只靠一点皮肉连接着。
心突然抽痛着,我引开那些药香,伸手握住苏溪那只依旧在断裂的手,她咳了几声,将血泡咽了下去,十分艰难的朝我道:“云清,你能看明白我的决心对吧?你以后会懂的,现在别问,所有问题都会在你面前展开,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也为了我们。你能明白吗?”
“你说想嫁个能给你安逸的人,能照顾你和你外婆,生两个孩子,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安然度日。可你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吗?”苏溪被我握着的手里有着碎骨戳出,戳得我生痛:“你一直认为我幸福,放眼看去,似乎所有人都幸福,可那只是麻木的表现出幸福的样子。云清,你该看看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样的。你会记得我这个样子的对不对?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想摇头,却又不想摇头。
我不知道她让我懂什么,她们想做的事情过于极端,用的方法过于激进,我不敢去懂。
“粉身碎骨全不怕啊,云清,你以后会懂的,有些事情总该有人去做,对于你而言,我来做最好。”苏溪强烈的咳着,喘着气还想说什么,可再张嘴时,却有着骨裂的声音传来,跟着鼻子塌了下去,然后颧骨和眼睛都塌陷了,整张脸变得扭曲。
那只用不着力,被我紧握着的手却依旧的抽动,我感觉碎骨戳着掌心生痛,却又不敢放开。
她这是在逼我,用她的死来逼我,来表达她的决心!
什么粉身碎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手上沾满了血,扭头看着泡在药桶里的贺姨,她似乎依旧无悲无喜,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道:“府君来了。”
果然她话音一落,那扇关着的门猛然被抽开,勾魂链飞快的涌了进来,瞬间将整个房间占据,墨逸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脸带冷色,见我没事,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步就挪到我身边,看着我脚下粉身碎骨的苏溪,似乎并没有认出来,可眼里露出厌恶之色。
我只感觉身心疲惫,低头看着苏溪的尸体,她能知道外面的变化,知道墨逸来了离不开了,所以才会自己发动那粉身碎骨的蛊吧。
都疯狂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沉吸了几口气,我这才看着贺姨,朝墨逸道:“带她离开吧,她是种蛊的关键。”
墨逸点了点头,勾魂链一闪,连同那个药桶一块缠住,搂着我,连带苏溪的尸体一块给带走了。
我们刚一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崩塌的声音。
回头一看,却见整栋大楼瞬间崩塌,朝地下落去。
“云清。”女嫘轻唤了我一声,大步走了过来,眼里神色闪动。
她旁边站着只系着浴巾的齐楚,还有昏迷的原配,以及打着电话调度人员的杨姐。
“那些孩子都由阿澜带回研究所了,连同那些纹身的画册人。”墨逸看着那倒塌的大楼,沉声道:“这就是一个蜂巢,只不过没有蜂王。我们一进去就被发现了,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诱着我们。”
他浑身都是血,被困在地下,却又最后出来,想来也是一场激战,可他却没有说。
整栋楼都塌了,外面警笛声大作,杨姐让我们先行回去,她留下来善后。
当然重点是,借着贺姨,将那些醉花荫的蛊给解了。
那大楼粉尘扬起,我扭头看着杨姐:“将里面所有东西都带回去,尤其是资料和瓶瓶罐罐之类的。”
杨姐点头,示意我们先走,要不露了面就不好解决了。
阴路只要是知道目的地,回去倒也容易,所以墨逸借着勾魂链将我们全部拉了回去。
这次落在了研究所,只是这会里面都是孩子愤怒的叫喊声,还有着不停的哭泣声。
墨逸将我们送到后,就直接回了府宅,似乎有什么急事。
我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那一堆的孩子,大的不过六七岁,小的还抱在襁褓里的孩子,她们都在哭,很伤心的哭。
“那个巢我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蛊婆婆和何翠苗,她们另外还有据点。”齐楚换了衣服出来,将我的背包递给我道:“你不感觉这些事情太巧了吗?”
我点了点头,扭眼看着楼下谷雨被莫纹抱在怀里,却依旧放声大叫,眼泪直流,再也不见那时不怕生带着笑的模样。
朝齐楚轻声道:“迷倒吧,先检查体内是不是有蛊。”
齐楚暗叹了口气,掏出一张符纸丢了下去。
下面的哭声慢慢小了下去,齐楚将贺姨安排在了地下,她似乎依旧是那样的无悲无喜。
“蛊师就晚上就到了。”齐楚朝我沉叹着气,无奈的道:“用蛊的高手难找了,请出来又不愿意晕车,二师兄一路跟她从滇南大山走出来的,所以很慢。”
高手吗,没点怪癖能叫高手,来得慢也没什么,现在东西都齐全了,解蛊应该不算难事。
或者说,蛊婆婆她们让我们有机会解开醉花荫。
“和我一块去找南雅吧。”我朝齐楚摆了摆手,苦笑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南雅啊,我接的第一个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