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淮还在他体内发现一股淡淡的魔气,被他的灵力挤在角落,应该是之前斩碎悬空之石时侵入的魔气,只要驱逐就行,倒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他松口气,幸好人没什么事,斩碎悬空之石时的灵力波动实在太吓人,若在寻常是一定会被炸得面目全非,幸而他们只是被吸入了秘境当中。
他从储物囊里找出颗复元丹,想给谢赦喂下去,但无奈谢赦怎么也不肯张口,嘴唇抿得死紧,根本喂不进去。
祝淮急了,谢赦伤的太重,必须得吃颗复元丹下去稳住灵脉,不然后期再恢复难上加难。
出于担忧,祝淮伸手就去扒拉他的两瓣唇,一只手扒一边,那复元丹就不得不叼在嘴里。
好不容易扒开一点缝隙,一松手又闭回去,祝淮只好就这么叼着送过去。
他俯身压下,面庞贴近,舌尖轻轻一顶,圆滚滚的丹药便滑入谢赦被迫张开的口中。
距离之近,呼吸交织,祝淮第一次知道他的气息,如雪松般清冷新白。
复元丹入口的那一瞬间,少年的密长的睫羽轻轻一颤。
即便祝淮已经足够小心,也不可避免会碰到那一瓣柔软,他立即触电般离开。
做完这一切时,祝淮满头大汗,心跳快得有些诡异,令他有种做了坏事的奇妙感觉。
深吸几口气平复,他抬眼,猝不及防对上谢赦略微复杂的目光。
他大抵是刚醒,眼神还有些茫然,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就是因为如此,才有些怔愣。
奇怪的气氛在四目相对间流转,祝淮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一次剧烈跳动。
祝淮有点尴尬,干巴巴道:“原、原来你醒了啊。”
谢赦的脸上升起一抹红:“嗯。”
祝淮抓抓头发:“那个,为师刚才是在……”
“我知道,师尊在喂我丹药。”谢赦垂眸,眼睫颤动,不可言说的气氛依然没有消减半分。
祝淮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总感觉是自己占了别人便宜。见谢赦要坐起来些,他赶紧制止。
“别乱动,你伤得很重,我先给你疗伤。”
谢赦轻轻嗯了一声,又让祝淮觉得莫名娇羞。
错觉,都是错觉。
都怪那个梦境给祝淮的印象太深刻了。
说到那个梦,祝淮其实挺想问问的,但谢赦这个状态,他觉得还是暂时别让徒弟知道自己看见他的梦了吧,说出来也怪怪的。
祝淮给谢赦疗完伤,他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谢赦穿上衣服,轻声道:“多谢师尊。”
“不必。”
祝淮站起身环视四周,这才看到躺在不远处的宁九,一样昏迷着。他走过去替他检查一番,确认他没有大碍,只是心神受到震荡。
祝淮给他疗伤,又想起容尊出神入化的医术,早知就应该让容尊也教教自己。
容尊现在应该也已经收到他的信件,赶去江南帮宋弦意处理家事。
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祝淮心里有些担忧,打算离开樾山后就去江南。
宁九很快也醒了过来,双眼茫然地看了周围一阵,认出守在身边的是师尊,立即扑进他怀里大哭不止。
祝淮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背:“我们都好好的,你哭什么呢?”
宁九只哭,却不说话。
祝淮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徒儿,徒儿在梦里……”他没再说下去,摇摇头,祝淮便也不再问下去,替他擦泪。
宁九依旧在哽咽,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若是真的,那……
他及时止住,不敢再想下去,眸色渐渐沉下去。
漫天石像已经复位,仿佛从来都不曾经历过那一场大战,唯独悬挂在高空的石头缺失一半,不再发光。
祝淮望去,想起红毛,更确定在他睡着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他们绝对无法从堂堂魔尊的手中逃脱。
是恶宴突然大发慈悲,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侧目看向沉默的谢赦,不知是否与他有关。
“当然有关。”
祝淮:“我靠?”
谢赦疑惑:“师尊?”
“没事,没事。”祝淮拿出储物囊,果然在里面看到多出来的半块绿色碎石,刚刚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但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
祝淮试探默念道:“恶宴魔尊?”
“就是本尊,没想到吧。”
祝淮:“……”
祝淮:“你钻进我的储物囊干什么?”
恶宴:“你们毁了本尊的安宁,本尊便要你们不得安宁!”
祝淮:“说人话。”
恶宴:“墓穴里太无聊,本尊命令你带本尊出去看看现如今的修真界。”
祝淮无语片刻:“你不过就是当年恶宴魔尊设下的守墓虚影,离开这里你还能存在吗?”
“无知,本尊的星河之石是神石,本尊的虚影寄宿在里面,想去哪就去哪。”
“星河之石,就是挂在空中那块?已经被斩碎半块,你的虚影应该也大受损伤吧?”
“不错,若非你和你徒弟毁了本尊的星河之石,也不会触动梦蝶,又把本尊给召了出来。”
恶宴冷哼一声,继续道:“本尊的虚影拥有本尊四成功力,一直寄宿在星河之石内,现在被斩碎一半,就只剩下两成,但也足够本尊再撑个几百年。”
祝淮:“厉害厉害,但我又凭什么答应你?”
恶宴:“本尊墓穴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绝世宝物亦有,全都赠予你,就埋在这地底下。够不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祝淮才不信他会有这么好心。
“师尊?”谢赦见祝淮一直站在那里,盯着某处出神,便出声叫了一句。
祝淮回神:“我们走吧……等会。”
接收到谢赦疑惑的目光,祝淮面不改色道:“先把地底下埋的东西带夏目走。”
此行收获颇丰,祝淮他们深挖地底,找到了很多好东西,几个储物囊储物戒都装不下。
他们一边挖,恶宴就在祝淮耳边叽叽喳喳:“这是本尊当年打上正道蝼蚁们的老窝时抢来的琉璃青玉扇。”
“这个是乾坤袋,也是抢的。”
“这是青禾仙君的佩剑,当初本尊挖了他的坟,那些正道蝼蚁追着本尊跑了几百年。真怀念。”
到后来就慢慢变了味。
“这个是本尊的下属上贡的红南国豆瓣酱。”
“啊,这是本尊睡觉时最喜欢枕的枕头。”
“这不是本尊的剔牙棒嘛,哈哈。”
祝淮喊住宁九:“那个棒子不要,扔了。”
恶宴:“凭什么不要,看不起剔牙棒?”
祝淮:“没有,单纯的看不起你。”
等把地底下所有宝物筛选完,早已经不知又过了多久,祝淮估计从他们进入樾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了。
马上就要离开此处,祝淮望了眼这些神龛,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从前的部下?”
恶宴颇为感慨地道:“大多是,也有些是仇家,正道蝼蚁也有不少。”
“他们陪你一起睡了这么久,不考虑把他们也带走?”
恶宴:“?”
恶宴:“你这话有歧义吧?本尊当初杀了他们为本尊陪葬,已是他们一辈子最大的荣耀了,离开便算了,还是留在这里替本尊看守尸身罢。以后若是有需要,再召唤也不迟。”
祝淮:“……不愧是你。”
离开这座魔窟,外面的天空已可见湛蓝苍穹,想来魔气也随着那枚星河之石的碎裂而慢慢消散了。
魔气一散,万物又复生机,师徒三人往山下而去。
有些储物囊里装不下了的宝物,谢赦便提在手中,祝淮情不自禁想起梦境里的那一幕,然后又想起他与谢赦同床的画面。
谢赦的手,始终都抱着自己……
祝淮轻轻靠了一声,惹来谢赦的注目。
祝淮为了不再胡思乱想,继续和恶宴对话:“你刚才说,我们能离开,是因为我徒弟?”
“差不多吧,你那徒弟醒来直接一剑砍了本尊的梦蝶秘境,把你和你的小徒弟带了出去。”恶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听上去有些疲倦。他虽然能够离开墓穴,但因为寄宿在石头里,终究还是太虚弱。
祝淮听他这话,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问:“你都不阻拦么?”
以这位魔尊的个性,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