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这才开心的笑了。
不过她终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和顾采宁说上一会话，她就哈欠连天的，一会就闭上眼睡着了。
顾采宁这才站起身，蹑手蹑脚的出去。
到了外头，她就见宁王也已经出来了。他怀里还抱着他的宝贝女儿，正和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小声说着话。
“嫂嫂！”
而那个说话的人一看到顾采宁出现，就赶紧主动跑过来：“嫂嫂你们来得正好！我的醉仙楼要开业了，你现在既然过来了，那就一定得去咱们的醉仙楼分店里凑个热闹再走才行！”
顾采宁一听这话，她顿时就精神一振。
“这么快，肃州醉仙楼分店就要开起来了？”
“那是当然！现在在这个地方，咱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要是现在这门生意我还开不起来，我就真不用混了！”张元立得意洋洋的点头。
“只可惜现在大哥军务繁忙，他不能随便离开甘州。所以现在，也就只能大嫂你代表他出席咱们的开业仪式了！”
“这个热闹我当然是要凑的。”顾采宁爽快点头。
醉仙楼的分店仪式还在宁王爱女满月酒之前。
肃州是博海军的地盘，博海军统帅西宁侯又和高风是姻亲关系，那么张元立这个高风的好兄弟自然也同西宁侯关系不错。再加上再肃州城里还有宁王给他做靠山，所以这个分店的开张进程从张元立来到肃州开始就进行得十分顺利。
而且这一次的顺利，是根本不用担心中途出任何问题的那种顺利。
所以这次的开业仪式，不仅肃州境内的达官显贵都出席了，就连西宁侯都派了代表过来。
而不出意外的，西宁侯的代表就是西宁侯世子——甘世睿。
两个月不见，甘世睿的个头似乎又拔高了一些，周身的气度也越发的冷冽。
只不过，当见到站在顾采宁身边的晓丫头，他就连嘴巴一咧，笑出满口的白牙。
这么憨憨傻傻的模样，一下就把他刚才营造出来的高冷不可亲近的形象给击得粉碎。
顾采宁摇摇头，就见晓丫头也已经对他扬起了笑脸。
“你怎么来了？”晓丫头直接问。
“我爹让我过来给张老板镇个场子。顺便，也来看看你。”甘世睿就道，“你们最近怎么样？在甘州过得还习不习惯？我听说，现在甘州那边新出了一队宁家军，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你们吧？”
“对呀，就是我们！”晓丫头连连点头，“我跟你说，这是我娘帮我们想出来的，狠狠给姓洛的打脸的手段！我们最终也真的做到了，姓洛的可是悔不当初呢！这次在我们出来之前，他都亲自邀请我们进军营了！”
“是吗？那你和我说说，你们都是怎么办到的。还有洛大将军，他又是怎么低头的？”甘世睿兴冲冲的问。
“好啊！”晓丫头就连忙拉着他去一旁坐下，再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向他细细道来。
甘世睿那么高大威猛的一个人，现在却跟一只大狗一样乖乖在她身边坐下，听凭她的摆布。
这一幕看在许多人眼里，大家都难免震惊。
要知道，甘世睿可是肃州这边鼎鼎大名的小将军呢！肃州上下，几乎就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甘世睿本事好，出身好，长得也好，多少人家都瞧上了他，想把闺女许配给他呢！可从一开始他就严词拒绝，宣称自己有心上人了。
可这个心上人是谁？他却一个字都不肯吐。
直到去年，他回家省亲一趟后再回来，人就变得喜滋滋的。一问原因——他终于抱得美人归，和他的心上人定亲了！
原来他还真有一个心上人在老家呢？
只不过，没见到人，他们还是不死心。毕竟也有人头脑灵活的，悄悄的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甘世睿的这个未婚妻出身平民，家里还是做生意的！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堂堂的西宁侯世子？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死心。还打算趁着这次过来参加醉仙楼开业，以及宁王女儿的满月酒，来再和甘世睿套套关系呢！
结果谁知道，甘世睿人才刚出现，他就和一个小姑娘黏在一起，眼睛里也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这个人是谁？”
现如今，他们都对这个让甘世睿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姑娘很感兴趣。
而醉仙楼里的伙计们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一位就是世子的未婚妻！现任永乐侯、瀚海军监军之女！”
我的天！
“可之前不是说……”不是说，世子的未婚妻是一个农户之女吗？
“之前是之前。真能让世子心心念念的喜欢上的，能是普通人么？世子他眼睛又不瞎！”
也是。
眼看着晓丫头虽然身材纤瘦，但和甘世睿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她的气势竟然一点都没有被压下去！
这就足以说明，这个小姑娘的确也本事不俗。
一时间，好些人的心思就歇了。
“哎！”
看着这对小儿女一起亲密的说着话，四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再指指点点，晨丫头咬咬牙，她赶紧别开头。
“娘，我后悔了。我真不该过来的。”
顾采宁眉梢一挑。“你也开始春心荡漾了？”
“那倒没有。就是看着这两个人这么亲亲热热的，我眼睛疼。”晨丫头没好气的道，“我都还没来得及在战场上扬名呢，儿女情长什么的我暂时不打算考虑。不过，这也并不妨碍我看到他们这样心里不舒服。”
“你就是嫉妒了。”顾采宁道。
“好吧，也是有点这个原因在。”晨丫头无奈点头，“您说，如果爹现在在这里，他看到妹妹和世子这么亲密的样子，他应该又要疯了吧？”
噗！
顾采宁忍俊不禁。
“的确。所以幸亏他这次没过来。”她淡笑道。
不过，眼看着这对小儿女这么亲亲蜜蜜的模样，她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毕竟做父母的，谁不想让儿女们一辈子平安顺畅？如果孩子们能够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那就更好了。
如今晓丫头是不用担心了，她和甘世睿都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就是晨丫头……
回头看看大女儿，却见晨丫头已经抬起头，正目光闪闪的看着楼下醉仙楼门口。
“娘，娘，您快看，那么大的蛇呢！”
她赶紧拉这个顾采宁的衣袖大叫。
顾采宁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醉仙楼的伙计已经抬出来一只大筐子。打开盖在筐子上头的盖子，立马无数活生生的蛇出现在面前。
这样的画面，要是放在东川省或者是京城，好些人肯定都已经吓得魂都没了！
然而现在在肃州，这些围观的人群却立马兴致勃勃的围拢过来，而且越围越多，很快顾采宁和晨丫头从楼上往下看，都只能看到一大片黑漆漆的人头，却看不到蛇了。
“都说边关百姓也都彪悍无比，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晨丫头点头感叹。
而这个时候，张元立也已经笑呵呵的走了出来，他站在酒楼门口大声宣布：“今天的食材已经摆在这里了。诸位谁看上哪一条了，只管随便挑！挑完了，或是清蒸，或是红烧，还是什么其他别的口味，你们和伙计说就行，我们保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上菜！还有，今天我们醉仙楼开张，那么只要是进我们酒楼吃饭的人，每桌送一坛酒！”
“好！”
边关人本来就性情粗犷，最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只不过这里地广人稀，植被也不茂盛，所以蛇很少见。结果偏偏就是这样，却有人来这里开了一家蛇肉馆！
那么多又粗又长的蛇被搬出来，随便他们挑选，这样的画面狠狠刺激着许多人的眼睛。
早听说蛇肉美味，他们一直没机会尝上一口。现在可算是有现成的蛇肉摆在面前，而且还送酒喝！这可是一举两得啊！
那这些人根本都已经按捺不住了！
尤其等张元立话音刚落，甘世睿的亲兵就已经率先开口：“把你们这里最肥的两条蛇挑出来，一条红烧，一条做成蛇羹，然后在做一些你们酒楼里的招牌菜，送到我们世子的雅间里来！”
“好嘞！”
酒楼伙计立马伸手在筐子里翻找几下，就找出来两条将近一丈长的蛇，当场放血剥皮宰杀。
这刺激的画面，看得在场的人又是好一通拍手叫好。
顾采宁见状，她都忍不住摇头。“都说边关的人也就比外族好一点，但也都是茹毛饮血不开化的，现在我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不过……这倒是推广蛇肉的一个好机会。”
“可不是吗？”此时甘世睿也已经和晨丫头说完了话，他立马来到顾采宁身边，一本正经的对她道，“在这里的醉仙楼开业之前，我们就已经先小范围的调查过了，确定这里的百姓们对蛇肉的接受度很高，然后才加速进程，决定尽快把酒楼开起来。”
“而且，我爹都已经同张老板说好，也要在肃州辟出来一块地方养蛇了。现在地方都已经选好了，就等东川省那边把今年的蛇蛋送过来。然后，我们冬天的干粮也就不用再千里迢迢的从东川省那边进过来。如此一举两得。”
顾采宁颔首：“这样的确不错。而且这个法子也很可行。”
肃州别的不多，就是地方最多！所以想要找出来一块适合他们养蛇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而且，每年他们都要派人去双柳村进蛇肉干，这么一来一去的就要浪费不少时间，也极其损耗人力物力。如果可以的话，在这里建起来一个蛇院，那绝对是互利互惠的大好事。
只是之前他们这里没有相关人才，所以并没有人把事情往这边想。可是现在，张元立来了！那么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晨丫头姐妹俩听到这话，她们顿时又目光闪闪。
“娘，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她们异口同声的道。
顾采宁摆手。“你们不用废话，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现在甘州那边的状况和肃州不一样，咱们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其他的就更不用多想。”
“哦，好吧！”
姐妹俩顿时垮下肩膀。
甘世睿眼看未婚妻这么一副惨遭打击的模样，他都有些不忍心，就赶紧小声劝她：“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了。永乐侯的本事，咱们都是知道的，现在你们在甘州的日子不就已经不错了吗？接下来，你们只需要按照这个步调继续下去，你们在甘州扎稳根基、得到洛大将军的全权信任那是肯定的！”
“到那个时候，你们再张罗养蛇的事情，也就更加的顺理成章。顺便，到时候肃州这边的养蛇业毕竟也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了。你们把现成的经验和蛇蛋接过去，不是更好？”
晓丫头这才露出笑脸。“你这么说的话，倒是没错。”
两个人就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开心的笑了起来。
“哎！”
晨丫头见状，她又别开头，一手装模作样的在鼻端扇了扇。“这酸臭味，我都快受不了了！”
顾采宁掩唇低笑不止。
很快，甘世睿点的菜就做好，送到他们的雅间来了。
这蛇是从东川省送过来的，厨子也是张元立直接从东川省带到京城，然后又带到肃州来的。所以现在做出来的风味同东川省一模一样，也吃得顾采宁母女几个满脸享受。
正当他们吃着饭，酒楼上下也热闹起来。
有甘世睿带头，其他人，不管是为了卖给甘世睿还有宁王一个面子，还是真个被醉仙楼这么豪放的做法所吸引，反正很快这一筐蛇就被人抢购一空。酒楼后厨里煎炒烹炸，香味都飘到外头大街上去，又引得不少人口水直流。
然而……
“卖完了卖完了！蛇肉数量有限，今天就这一筐，卖完了就没有了！”酒楼伙计大声嚷嚷着，直接把空空如也的筐子翻过来往地上一扣，表示多的生意他们不做了！
“这样倒是不错。现在生意才刚开始做，走少而精的路线更好。多了，名声就抬不上去了。”顾采宁点头道。
甘世睿也点头。“我爹也是这么说的。当然，我爹也说了，张老板是个很聪明的人呢！所以这门生意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只管提供我们可以提供的依靠，然后其他的放手让他摆弄去就行了。现在，他不就做得很好？就冲着现在的状况，这个酒楼肯定能在肃州扎根，然后开枝散叶！”
他们正说说说笑笑着，也大口品尝着美味的蛇肉，张元立才终于姗姗来迟。
看他满面红光，脚步也有些虚浮的状况，只怕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一头闯进来雅间里，他赶紧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小世子咱们是自己人，我就不给你敬酒了。”
“这个当然不用。”甘世睿连忙点头。
张元立就轻出口气，他连忙扶着头长出口气。“这里的人可真是能喝，我挨个雅间过去敬酒，这才走了一半，就已经被灌得头晕脑胀的！我眼看快撑不住了，就赶紧过来你们这里躲一躲。”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这个酒楼开得很成功。”顾采宁笑道。
“是啊，这个是很成功。可是只要想想京城里那个醉神楼，我还是恨！”张元立咬牙切齿的道。
顾采宁就眉梢一挑。
“那边有消息了？”
“一直有啊！我一直密切关注着那边呢！”张元立恨恨道，“那个姓宋的，他有太子的支持，醉神楼开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这才半年不到呢，他们酒楼里预定的酒席就已经排到明年去了！而且一桌普通酒席十两银子，最顶级的一百两！就这样，还有人争着抢着去定，去给他送钱！”
顾采宁撇唇。“他们去吃的根本不是蛇肉，而是一个面子。顺便，也是讨好太子的绝佳方式。”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张元立闷声道，“明明那块地盘是我打下来的，要是这生意交给我做，肯定能做得更好。可是现在事情落在他手上……他这根本就没打算好好经营好吗？就是依仗着太子的名声，然后做着捞钱的买卖，他简直把我们辛苦打起来的蛇肉名声都给玷污了！”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一点。
也是。
他们辛苦了十多年，从一开始的编故事、请人写戏折子，每年都绞尽脑汁的推出新产品，到慢慢把蛇肉的名声打响，慢慢推广到县城、邻县，乃至省城。一步一步，他们在这里头倾注了多少心血，挥洒了多少汗水。现在回头看看，他们心里都感慨万千。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好容易生意成功了，可以继续朝外扩张了，宋清衍却往这里头插了一脚。
这就等于是他在精心作画呢，一切景色也都画得好好的，可以预见这是一幅十分美妙的画作。但是突然间，横空跳出来一个人，他提着一只粗大的毛笔就在画上一通乱挥。这可叫画画的人如何不生气？
可是偏偏，他还不能把这个人怎么样！
多年的心血就这样被人糟践了，张元立当然生气了。
在这件事上，顾采宁也无能为力，她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就只能让晨丫头倒了一碗蜂蜜水给他送过去：“小弟，你喝口水解解酒吧！”
“谢谢大嫂。”张元立发泄过后，他现在心情稍稍好了点，就接过蜂蜜水，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喝完了，他又站起来。“好了，还得出去继续招待客人呢！京城那片地方已经失守了，那么京城之外的其他地方我就绝对不能再让那个家伙给抢占走！我得在他把魔爪伸向其他地方之前，先把那些地方都给占了！我是不会让好好的蛇肉被他给彻底玷污的！”
说完，他就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顾采宁见状，她又眨眨眼。“似乎，他也不需要咱们安慰来着？”
“他本来就不需要。他心里主意正着呢！”甘世睿笑道，“刚才他也就是过来发发牢骚而已。而且，其实汝南王抢了京城的生意这件事说不定也不是一件坏事。你们看到了，这件事恰好还激起了他的斗志，现在他不就在肃州干得更起劲了？”
“到也是。”顾采宁点点头。
“至于京城那边……就让那群人自己先玩儿去吧！其实我也很想看看，他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说句心里话，她其实对宋清衍还是抱着几分希望的。
那个家伙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算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而且常常不知不觉就让人踏进了圈套为他所用。所以……如果他真个用心去做这个生意的话，说不定他还真能做成？
当然，如果他做不成的话更好，回头他们就能通过四面包抄，一点一点逼近京城，把他在京城里的那点小生意彻底堵死！
反正，不管怎么算，他们都不亏嘛！
那就行了！
这一次肃州醉仙楼开业，不出意外的大获成功。这蛇肉也很是对肃州百姓的胃口。接下来每一天，只要酒楼开门，伙计抬出来一筐蛇，一炷香的时间内就能销售一空。好些人来晚了还吃不上，一个个捶胸顿足的。
对此，张元立也很无奈。“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现在咱们手头蛇肉有限，每天只能卖这么多。哎，等钰哥儿把今年的蛇蛋送过来，等到明年吧，应该就能开放了卖了！”
嘴上叹着气，可他脸上却早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得意得不得了！
等到了宁王爱女满月酒的时候，宁王还特地交代张元立给他们送来几条蛇，他要做蛇羹宴请过来贺喜的肃州达官显贵们！
当然，那些都是宁王安排的事情。顾采宁只需要陪着宁王妃，逗弄她家的小闺女就行了。
只是这个小闺女脾气还真是不大好，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哇哇大哭，闹得府上人仰马翻的。亏得宁王身份高贵，身边乳娘丫鬟什么的一大堆，不然这孩子怕是要折腾死人了！
顾采宁和宁王妃都快受不了了。也就宁王还把这个闺女当个宝，一天到晚抱在怀里疼爱得不行。
今天女儿满月宴，他更是抱着女儿不肯撒手。
不知不觉，客人越来越多，宁王才依依不舍的过来将女儿交给宁王妃看着，他要出去招待客人了。
“对了。”
见到依然陪在宁王妃身边的顾采宁，他低声道：“刚才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火玄宗的少主，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