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玉看着艾晴天，脸上是止不住的愧疚和无奈，她双眼通红，欲言又止。
莱天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脸色有几分难看，他小声道：“伤害小小姐的，是……小英。”
艾晴天瞳孔一缩。
柏誊岁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脸色阴沉瘆人。
“呜呜呜……是我不对，因为冷阅的事她说想亲自跟艾灵道歉，我当时就以为她改邪归正了，也没想太多，就让她进去了，我也没想到就那一会的功夫，艾灵会被伤成这样。”
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柏誊岁走过去扶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柏玉便倒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冷阅的事？”
艾晴天忍不住握紧了双手，看着柏誊岁，眼眶微微发红，嘴里一片苦涩。
冷阅的事是柏玉一手主导的，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将这罪推给小英？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莱天发给艾权的聊天记录，那段被刻意剪掉的监控视频……
如果柏玉在那天发现了莱天录音，她知道柏誊岁可能会对她产生怀疑了，那她会做什么？
答案是，找一个替罪羊洗脱嫌疑。
而毫无疑义，小英就成了那个替罪羊。
她让小英在大庭广众之下去监控室将那段监控剪掉，在柏誊岁发现监控跟录音不对时，会加深对柏玉的怀疑。
而柏玉只要在这个时候出现露出一副担心艾灵的模样，就会让柏誊岁对她的怀疑产生动摇，而这个时候，她只要语言上露出些许破绽，让柏誊岁去查，很快就会让柏誊岁产生另一个怀疑——小英才是一切事件的主使者，而柏玉只是心软掩护她而已。
接下来在柏家主家发生的事，更是直接加剧了柏誊岁对小英的怀疑，特别是柏玉那时候哭吼出的那一句：‘这就是你所谓的道歉！’，这句话，就犹如画龙点睛之笔。
而在这个时候，柏玉避而不见，整天以泪洗面，这些迹象落到柏誊岁眼中，就是柏玉自责又不忍心供出幕后主使。
一切路铺好了，直到今天，她出现了，以她惯有的自责愧疚的姿态，将一切怀疑往替罪羊身上引，而她依旧是那个心软到不忍小英失去工作的善良老太太。
想通了这一切，艾晴天心里止不住的发寒，她猛地往后踉跄了一下，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柏玉嘴角那只有她能看见的阴险笑容。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理智消失殆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把将柏玉推搡在墙壁上。
柏玉似乎也被吓到了，她没想到这次艾晴天会这么激动。
“柏玉，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了般怒吼着。
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她竟然故意让小英对艾灵下了那么重的手！
怎么会有心思这么恶毒的人！
“艾晴天！”
柏誊岁低喝一声，刚才艾晴天那一下来的太快，他也来不及护住奶奶，导致奶奶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你过分了！”
他声音渐冷，将柏玉扶了起来，看着她略有些站不稳的双腿，他眉头一皱，心里一沉，低喝一声：“医生！”
“没，没事！”
柏玉连忙阻止他：“没事的，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造成了灵儿受伤，晴天生气也是应该的。”
艾晴天看着柏誊岁那带着冷意的眼神，心仿佛被刀割一般的疼痛，她笑了，笑得极尽讽刺。
“怎么？你还想再打我一巴掌吗？”
她说着将脸凑了过去，轻声道：“来啊，打吧。”
再来一巴掌，好打消她心底那可笑的念想。
柏誊岁浑身一颤，那曾经打过艾晴天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他慌了。
“晴天，奶奶她只是心软。”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试图让艾晴天冷静下来。
那天晚上打了她一巴掌后，他的手整整抖了一整个晚上。
就算是现在，每想起打她的那一瞬间，他整支手都仿佛被烈火炙烤着，疼得他止不住发抖。
“心软？”
艾晴天看着柏誊岁到现在还宁愿相信柏玉，她笑得流出了眼泪，她指着柏玉，手指微微颤抖。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她的心还硬！”
柏誊岁看着她那激动的模样，皱紧了眉头，没有回答，他怕刺激到她。
他想抱住艾晴天让她冷静下来，可他不能放开腿软摊在他怀里扶养他长大的奶奶，所以他只能看着。
“妈咪，别生气！不值的！”
一个小小的身影代替柏誊岁紧紧的抱住了艾晴天，艾晴天浑身一僵，低头看着艾灵，那疯狂的脑子里竟有了些许清明。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
“艾灵，你告诉妈咪，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好吗？”
如果只有小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在艾灵身上留下伤口。
艾灵小嘴紧抿，眼神纠结，看着艾晴天焦急的眼神，她终于开口。
“她说我要是挣扎，就告诉柏誊岁我是自己动手捏自己诬陷她，就跟我从二十八楼跳下来那件事一样。”
她一顿，看了柏誊岁一眼，气呼呼的别过头道：“柏誊岁不信我，我也不在乎，但她说我要是不乖，他们就会觉得是妈咪教坏了我，还会把我交给那个坏女人教我学习女德，我不能给妈咪抹黑，也不想去学习那种女德。”
“诬陷？”
艾晴天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整颗心疼的都要裂开了。
她缓缓的站起来将艾灵护在了怀里，看着柏誊岁，用泣血般的声音质问。
“诬陷是什么意思？柏誊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让艾灵去学习！你说说她需要学什么！”
比起被柏玉陷害，她更在意柏誊岁对艾灵的态度。
柏誊岁是艾灵的亲生父亲啊，连亲生父亲都不信她，艾灵当时得多无助啊！
柏誊岁瞳孔颤动，嘴唇蠕动了半响，竟失了声。
他的女儿说，他不信她。
“啪！”
艾晴天伸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柏誊岁脸上，仿佛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怒吼道：“柏誊岁，你不是人！”
“晴天，你怎么可以打誊岁呀，你心里有怨你对我来啊！”
柏玉一顿，眼泪又涌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对你不好了，让你对我的误会这么深，我也不知道你跟艾灵说了什么，让她对我的偏见这么重，重到甚至，甚至不惜用跳楼来陷害我，这些我都不在乎，可誊岁是真的爱你们啊！”
那一巴掌似乎是打醒了柏誊岁，他忽而低头凝视着他一直尊敬的奶奶，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今天张美美在他面前说的话。
多么相似的话，为什么他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他可以听出张美美话语里的明褒暗贬，暗示艾晴天心眼小嫉妒心强抹黑她。
却听不出奶奶看似自责愧疚的话语里全部都在暗示艾晴天针对她。
小英可以剪视频，不代表别人就不能剪视频。
拿出一段被处理过的视频，对于某些人而言，比什么都简单。
但他如果想拿到一段完整的视频，却是比什么都难。
他默默的松开了柏玉，深邃的眼眸里似有什么在涌动。
柏玉愣了一下扶着墙站好，她看着柏誊岁难看的脸色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莱天，扶着董事长。”
莱天愣了下，上前扶住了柏玉。
柏玉没忍住拽紧了手，低垂的眼眸里布满阴霾。
到底哪一步出错了？
誊岁察觉到了？
艾晴天却也不在意柏誊岁的反应了，不管他猜到了什么或者没猜到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抱着艾灵坐在了床上，用冷静到令人恐慌的声音开口道：“我们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柏誊岁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蠕动了半响却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