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正月,走亲拜年的人不少,看到李青文他们这一大群人背着行囊,不禁愕然驻足。
车上装的是种子和铁犁头,这两样是种地必不可少的,铁铧头必须得从在并州带过去,那里可没有铁匠,杖辕和犁把可以去边城砍木头打造,到时候装上铁铧头就能种地趟地了。
李茂玉原本也想跟其他人一起走着,李青文不让,所以,她和俩闺女坐在车里,刘月豪他们哥俩跟在车后。
今年并州的风格外的大,大家都担心这风把雨水给刮跑,但担心也没有用,只能等着。
出了柳山县往北,一直到拢北城,大家伙都还很有精力,好奇的打量着周遭,说说哪块地平,哪块山高。
到了拢北城,短暂的歇半天,去到驿站,马车换成爬犁,李青宏在这里又买了两匹马,这两匹马拉的是陈文他们来时留下的爬犁。
陈文再回边城时,雪早化光了,这些东西用不上,分开前,他就跟李青文提过,让他随意用。
还在套牲口的时候,李青文就一直往北门看,李青宏知道弟弟的心思,道:“要不你先去北门……”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青文已经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道:“三哥,你们要快点过来啊,我在北门外等你们!”
看着李清文一溜烟跑没影,李青勇用肩膀碰了碰李青风,“要出远门了,你家仔儿咋比回家还高兴哩。”
“他着急见他亲哥。”李青风面部表情的道:“等会你就知道了,我其实是他五哥。”
李青勇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的莫名,不知道李青风说的啥乱七八糟的。
李青文一路跑到北门,额头汗津津的,看到那一排排抓着长矛的守城官兵,他才猛的想起来,分开时,自己也不确定何时会回来,并没有约定个准日子,江淙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驿站中……
这么想着,他放慢了脚步,伸手去衣服里掏路引。
他里面穿着麻衣,外面套着皮袍,为了遮风,衣服都是紧紧的,陈氏谨慎,怕他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不小心弄掉,塞的还是贴身的衣服里,想要弄出来十分困难。
就在李青文准备脱掉外面的皮袍子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脱衣服,小心着凉。”
李青文手一顿,寻声看向城门处,就见江淙牵着马,站在北门之外。
“哥!”李青文登时也不管解到一半的袍子,立刻就向他跑去!
他还没跑几步,就被官兵拦住了,“你还要硬闯城门?!”
江淙往前走了几步,“别急,先站着那,路引是不是在衣服里头,我给你拿出来。”
李青文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冲,亮晶晶的眼眸看着江淙,“哥,你怎知道我们今天到?”
江淙上前给他挡住北风,伸手灵活的解开他的衣服,轻车熟路的探进去,摸到他里衣外头缝着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路引给守城的官兵。
官兵扫了一眼,交还回去,玩笑道:“他天天守在门外,生怕你插翅飞出去,不小心丢喽。”
自从李青文他们进了拢北城,江淙天天骑马出来,打点野物,守守城门,这些官兵不但认识他,还吃了他不少野兔。
李青文立刻皱眉,“外头多冷啊,咋不在驿站等着,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在那里碰头。”
江淙接过路引,重新给李青文塞回去,然后仔细的给他扣紧衣服,“闲着没事,就过来看一眼,家里头可还一切安好?”
“都好。”李青文踮起脚,给江淙正了正皮帽子,顺便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江淙愣了一下,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道:“还是我们仔儿厉害。”
“我们一起干活,大家都出力了,这钱算是一起的,攒起来以后赔款。”李青文高兴的很,身子摇摇晃晃的,“我就说,我们这多人,挣钱也不是那么难。”
江淙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眼中一派柔和,“听你的。”
当李青文把家里的事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李青宏他们终于到了,爬犁后头跟过来几百人,守城的官兵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长矛。
李青勇他们一边过城门,一边偷偷的看着李青文旁边的江淙,虽然穿着同样皮袍,李青文还像是一株小树苗,身量修长的江淙更惹人眼,不单长的俊美,沉静自持,同他们见过的人不一样,很难相信这样的人竟然是个流犯。
李青宏走在前头,招手道:“江大哥,接下来就得劳累你为我们带路了。”
江淙点头,上前拍了拍李青宏的肩膀,然后去后头跟李茂玉打招呼。
刚听李青文说他们这次来了不少人,抬眼看到这黑压压的一片,江淙觉得回程可能要迟一些。
所有人过了城门,还没看清楚外头啥样,就被迎面一股强风刮的睁不开眼睛。
江淙牵着马走在前头,李青文倒骑在马背上,猛烈的风吹在他的后背上,带着一股不把人吹下去不罢休的架势。
没有了高大巍峨的城池阻挡,旷野的风狂乱的鼓动,呜呜作响,好像在嘲笑这些不自量力的人。
狂风携带着雪,让人睁眼都费劲,几百人的队伍齐齐的闭上了嘴巴,闷头往前走。
爬犁走在江淙后面,村里的人沿着爬犁的印,不用趟雪,脚下的劲省下了,背上的却是有些吃紧。
行囊被风鼓着,像是有东西在背后拉着,顶风走几里地便开始喘粗气,不到半天,一众人已经开始慢慢体会到路上的艰辛。
别说他们,李青文在马背上也坐不住了,他像一根大葱一般被风刮倒,栽了下来。
江淙伸手把他接住,李青文不愿意去爬犁上,跟在江淙屁股后头,踩着他的脚印走。
在这旷野上走了近一天多,魂都快被吹飞了,他们终于到了最近的驿站。
刚进院子,就有人累的受不住,把行囊放在墙根处,一屁股坐上去,大口的喘着粗气。
驿夫和老孙他们出来,看到这多人,都傻眼了,“这、这、这是要干啥?”
“孙大哥。”李青宏上前叫人,李青文和李青风把李茂玉娘三个从车上接下来,她们倒是没受啥累,就是耳朵被风吹的轰隆轰隆响,一时听不真切话。
听完李青宏的解释,老孙点头,“青宏,你放心,当初你们哥几个把我们送到边城,这回我们也会好好护着你们。”
其他人也都拍了拍胸脯,他们跟李家人不分彼此,这些同样是李家的亲人,自然不会一点马虎。
驿站可容不下这多人,不过大家伙也不在意,只有个遮风挡雪的地方就成,地上、柴房或者仓房都没甚么。
别说住,这么多人喝热水都得煮好几锅,因为老孙他们跟驿夫混的熟了,李青宏和李青勇等人可以随意使用驿站的灶台给大家伙热热干粮。
在外头顶风冒雪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到了暂时歇脚的地方,总得吃口热乎的。
驿夫也没走,站在旁边,抄着手,道:“你们咋选这个时候赶路,今年的风特别邪乎,你们这一路怕是不顺当。”
“现在走才不会耽误春天种地。”李青柱一边塞柴禾,一边道:“去年收成不好,家里粮食不多,这才出来讨生活。”
驿夫也是穷苦出身,跟他们说起了种地的事情,叹息连连,言语中也担心起了家里边。
他们在这里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便一同动身离开。
驿夫瑟缩着送出来,喊道:“要是走不成,你们就回头,可别把命搭上。”
众人应着,冲他摆摆手。
老孙和李青宏肩并肩,时不时就得去后头看一眼,可别有人掉下了不知道,这天气要是失散了,那可真是要命。
越往前走,江淙眉头皱的越发重,今年的风大的不寻常。
他从小练箭,养成了随时注意风向的习惯,今年这条路,风向变了,跟来时也不同。
歇息的时候,江淙把这事说了,众人大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那会发生啥事?”有人问道。
“不知道。”江淙道:“可能会有危险。”
沉默良久,大家还是决定继续走,为了多背些有用的,他们身上的干粮有数,耽搁的久了,可能没遇到啥危险,人就饿死了。
既然所有人都这样说,那就继续走。
走着走着,没有皮袍保暖的众人几乎快冻僵了,即便累极了,也不敢停下来,不动更冷。
这几日,换老孙在前头带路,江淙骑马会离开队伍,有时很快就回来,有时要半天。
听说还有小半日就要到前头的驿站,大家伙提起一把劲,加快了脚步。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刚出去两刻钟江淙回来了!
“停下来!”离远远的,江淙在马背上喊道,“往回走!”
众人正发愣的时候,突的看到江淙身后无数个黑点飞快的动着,眨眼间就到了近前,大家定睛一看,都呆住了。
好多兔子!
不是三只五只,也不是三五群,遍山遍野的,从西往东,拼命的跑着,灰色的兔毛在雪中霎是明显,兔子中还夹杂着野鸡、狐狸……
这些东西好像有什么东西追一般,夺命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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