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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石缘宝黛隔世逢(1 / 1)

我父母自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亲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

这和尚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见没人理他,便不由又是一叹,又道:‘相见即是有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把这绛珠日日戴上或可纾解,若要断根时,唯有将来遇见与绛珠上字迹相同的佩玉之人,方可结百年之好。”

扔下这绛珠后,便不见踪迹。说来也奇,自打把这绛珠日日贴身戴着,这病倒是比往年纾解了不少,却是无法断根。”

宝玉沉思了一会儿便对黛玉蹙眉道:“妹妹可是自小便是每逢季节转换,必会咳嗽,浑身乏力?这是先天虚寒不足之症,需得常用温补之物。妹妹吃的可是人参养荣丸?”

黛玉不由吃惊道:“二哥哥说得正是。我自来如此,从会吃饭时便吃药,到如今了,经过多少名医,总未见效。那一年我才三岁,记得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

说到最后,黛玉自己便羞得满脸通红,声如蚊呐。前世黛玉自是见过通灵宝玉的,知道那绛珠上的字迹与宝玉那块通灵宝玉完全一样,皆属先天之物。

贾母及众人听完,这才注意到黛玉胸前用红绳穿挂着一颗大若雀卵,晶莹剔透,泛着五彩光华的绛珠,正反面依稀有字迹。黛玉摘下递与贾母,贾母戴了老花镜背光细看:

宝玉没接贾母的话,却伸出手来要抓黛玉的手腕。

黛玉正不知所措,踌躇间,便听探春在一边提醒,耳语道:“二哥哥这是要给姐姐把脉呢,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府里二哥哥除了是个小神童外,可还是个小神医呢,连宫里的王太医都颇为推崇的哦。”

宝玉不理探春跟黛玉嘀咕些什么,只顾给黛玉把脉,把完了右手,又把左手,学着王太医的样子,摸一摸根本就没有胡子的下颌,装着小大人的样子,在一边沉思。惹得贾母众人自是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宝玉暗自嘘了口气,镇定下来,便走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宝玉心里直翻白眼,信你个鬼,只上了一年学便才高八斗,你这是要让我等堂堂七尺男儿都要羞愧而死。

只是或因这世身子调养得比前世好些,不若前世那般体弱多病,身段比前世也高了好些,更显亭亭玉立,婀娜之姿。不愧是阆苑仙葩啊!宝玉不由心里感叹道。

宝玉看罢,心里不由翻江倒海,阔别一世,这世又苦等十年,总算是盼到了这一天了!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林妹妹,这一世我贾宝玉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绝再不让你流一滴眼泪,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在一起的!

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即转身去了。一回再来时,已换了家常服饰,倒是少了之前正装的疏离感,显得更亲和些。

却说贾母见他进来,笑道:“外客没见就脱了衣裳了,还不去见你妹妹呢。”

正当黛玉患得患失暗自思量时,却是进来了一位青年公子:着书生打扮,一袭青衫。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缨络,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宝玉狠狠压下内心的激动,“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前世相见时的话不由脱口而出。贾母笑道:“又胡说了,你何曾见过?”宝玉心里默念道,当然见过,前世还天天见呢。面上却笑道:“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的一般。”贾母笑道:“好,好!这么更相和睦了。”

宝玉又道:“妹妹尊名?”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道:“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道:“何处出典?”

不过黛玉却是没有等来宝玉摔玉的戏码,只听宝玉问道:“观妹妹这气色,似有先天不足之症?”贾母道:“又尽胡说了,你妹妹不过车马劳顿罢了。”

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妹妹眉尖若蹙,取这个字岂不美?”探春笑道:“只怕又是杜撰。”宝玉笑道:“除了《四书》,杜撰的也太多呢。”

见宝玉问到这里,心想这世的宝玉除了上进些,倒是跟前世没有什么大不同,却与王夫人说的出入很大,果是不能信的。之前的担心倒是放下不少。哎呀,糟糕,接下来不会又是要摔玉了吧?黛玉的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宝玉其实先前进来时早便看见了贾母身边坐着的黛玉,样貌与前世所见并无二样: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正面镌刻着:

上首‘阆苑仙葩’四个篆文

下面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背面:

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与通灵宝玉别无二致。

又命宝玉摘了通灵宝玉一处对上细观,更奇的是不但文字内容,连篆文字迹也一摸一样,显然二者皆是禀天然而生,非人力所为。

正当众人惊奇不已时,宝玉又来一神助攻,奇道:“妹妹所见的那癞头和尚可是这样?

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

破衲芒鞋无住迹,腌臢更有满头疮。”

宝玉边比划学着茫茫大士的样子,边笑道。众人虽觉宝玉模仿的样子有些滑稽可笑,可黛玉却是惊异不已,蹙眉道:“二哥哥可是见过?”

宝玉心想,何止见过,此人还是我师傅呢,因笑道:“可是巧了,今日我去庙里还愿,不想竟不期而遇,此人便是那号茫茫大士的神僧,真乃神仙中人也,来去无踪。今日偶遇,便赠了我一句谒语:‘宝玉绛珠本天生,木石奇缘定三生。’”

众人听完均若有所思,贾母却不由喜极而泣,喃喃道:“难道这竟真的是天意……”

众人又闲聊一阵,当下奶娘来问黛玉房舍,贾母便说:“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里,把你林姑娘暂且安置在碧纱厨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给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

宝玉自是不想与黛玉分开,便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厨外的床上很妥当。又何必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呢?”贾母想一想说:“也罢了。”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

一面早有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并锦被缎褥之类。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己的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名唤雪雁。

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小丫头名唤鹦哥的与了黛玉,后黛玉禀明贾母改了名唤做紫鹃。

亦如迎春等一般,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头外,另有四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当下王嬷嬷与紫鹃陪侍黛玉在碧纱厨内,宝玉因不喜丫鬟婆子近身伺候,便把乳母李嬷嬷并大丫头名唤麝月的皆撵到隔间,自己独自睡在大床上。

贾母因滤宝玉自己的丫鬟伺候不好,本曾想将自己的一等丫鬟珍珠,晴雯赐予宝玉,但因这一世的宝玉不喜丫鬟近身伺候,自五岁起便不要乳母丫鬟陪侍,只习惯自己独睡。你道为何如此?

只因前世金钏、晴雯等丫鬟的惨死,宝玉自今仍然心有余悸,故对丫鬟几乎都是敬而远之。对于贾母所赐的丫鬟珍珠,晴雯则是坚辞不受。后珍珠便跟了旧主湘云,改名叫做翠纹,晴雯则仍在贾母身边伺候。

因麝月老实本分,知福惜福,又讲原则,前世便是她陪宝玉走到了最后,故宝玉选了她做自己的大丫鬟,把自己房里大小事务具交给她打理。

是晚,宝玉李嬷嬷麝月已睡了。黛玉紫鹃犹未安歇,黛玉因见宝玉身边未见袭人(珍珠),晴雯,便有些好奇,也不便直接询问,便旁敲侧击的道:“我听说与你一批的姐姐里,不是还有名唤珍珠,晴雯的,怎不见?”

紫鹃笑道:“珍珠,晴雯本是老太太要赐给宝二爷的,因宝二爷自小不喜丫鬟近身伺候,坚辞不受,后见史大姑娘身边缺人,珍珠便跟了她,现作翠纹,晴雯姐姐仍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今儿家去了,你未曾见到。”

次早起来省过贾母,因往王夫人处来。正值王夫人与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又有王夫人的兄嫂处遣来的两个媳妇儿来说话。

从前世记忆来看,黛玉便知定是薛家出了薛大傻子为争香菱,打死冯渊的人命官司。如此,薛宝钗必是快来了,不知这世的宝姐姐又是哪般模样,这倒是还让人有些期待了呢。

黛玉一见,便心想,看样貌倒还是老样子,只服饰打扮却是大不相同,倒比前世显得更儒雅俊秀,英武不凡,少了前世的女儿阴柔之态,更显男儿阳刚之气,只不知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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