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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爱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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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陈城的行宫比楚宫小上很多,下车后往返过了几道门,垮了几道坎,饶了几道栏,入了一高大巍峨的宫殿,我和师父便入见到了楚王横。

我本以为,这遭入宫惊险万分,不曾想有惊无险,楚王横一见我们,便按耐不住地冲了下来。

想是兴奋过度,楚王横一不留神摔了一下,连滚带爬而来,嘴里不停地喊着,“美人!美人!”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某一天会被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人那样抱着,更从未想过,这一幕会在先生的跟前,竟傻傻愣住了。

楚王一心急着睡我,不想他早日睡我的唐勒和想他睡我的先生一样冒死谏言,而他们背后的两拨势力跟着冒死谏言,楚王横便暂时没睡成我。

楚王没睡成我,不愿轻易开罪两拨人,便只能拿没有背景的师父泄气了。唐勒一拨人肆意污蔑师父,说师父在郢都时意图不轨才趁乱带走了我。楚王一气之下,师父被施宫刑。

修行者到了师父这个境界,割了“根”倒有助修行,也会慢慢长出来,不过这割“根”之痛,若不术法护着,断断和常人割了的痛苦无别,彼时太虚亲自监督宫刑,自是禁了师父的术法,师父痛不欲生。

我虽未亲见师父被施宫刑,却想着也哭得稀里糊涂。

楚王下令对师父施以宫刑时,我便以师父乃神女恩人为由哭死哭活求他放过师父。楚王本想讨我欢心从轻处罚,奈何唐勒一拨人从中挑拨委婉讽刺将师父和我奸情坐实。我心一急以楚王若处置师父,我便誓死不入宫威胁。楚王大怒当即让阉人将师父带下去阉了。

师父做了阉人后,我求楚王让我照顾师父。楚王亲自鉴定师父确是阉人后,答应了我的请求,让人将师父抬入我下榻的神女苑。

神女苑本是一座闲置大院,太虚一干人给挂了“神女苑”,自为日日夜夜监视我们。

我待嫁的日子虽未一波三折,但陈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师父便是其中一股暗流,我们在茶馆被抓,其实是师父捏诀放出的风声。

师父说,这次回来,是要杀太虚的,我很不理解。

师父说,三娘的死和我们被追杀,肯定和太虚有关。

我说,师父,万一杀错太虚了呢?

师父说,很多事情,错了便错了,无须纠结。

我故意说,师父,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师父没理我,执意要杀了太虚,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始,师父便开始夜行衣偷袭太虚。太虚不知为何修为大增,师父多次偷袭不成,最后一次还被太虚祭出一戟打伤。

师父危在旦夕,我很是伤心,想救师父,却又不知如何救他。

清淤便是这时候出现的。我对他来得及时有些疑惑,却又担心师父的安危没多追问。清淤说,师父是被太虚擎天戟所伤,擎天戟乃昆仑虚十大神器之一,要治疗擎天戟之伤,只有请昆仑虚出手。

清淤造了幻境迷惑太虚一干人,又带我遁地逃出了城。出了城后,清淤化了原形带了我一路飞往昆仑虚。乘“龙”飞行时,我很是困惑:且不说清淤来得及时一事,单单他曾一心杀了师父,如今又主动帮我救师父一事,我便着实想不通。

清淤飞得快,我这厢还未想明白,他那厢便飞入了昆仑山。

从清淤背上下来后,我本想让他解惑,他似知道我要问,未化人形便腾空而去。

我无可奈何地看清淤飞走。我哪怕骂一句都好,却又感恩他告知我如何救师父,便没骂他转身上山。

快到昆仑虚山门时,我想到昆仑虚都是男子不大方便,便易容做回了男人。我在山门前被一青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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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拦下。小道法力不弱,与我大战了三个回合,我法力不济挨了几道。

硬闯不行,我便软磨硬泡。小道士不吃软,我欲哭无泪。记得那日,昆仑虚天晴得甚好,日头有些毒辣,我再战了一两回合,精疲力尽只能在一旁的大树下乘凉。

我站着乘凉想如何才能上山的当口,一白衣仙人从天而降。仙人老远见了我便喜极而涕快步行来,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紧紧抱住:“十三师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知你消失两万来年,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

本小爷历来被人认错,多一次倒也无所谓,听着仙人的哭诉,我大致猜到昆仑虚这位十三师弟很受待见,内心大为欢喜。

仙人不待小道士说什么,拉着我一路飘进昆仑虚,刚到一座宝殿前空旷处,一堆仙人便从殿内匆匆出来,他们与此前的仙人一般,将我认作到了他们小师弟,纷纷泪流满面与我哭诉。一青衣上仙忍不住一下将我抱住,哭道:“十三师弟,两万年前听说你要嫁给那天家睿辛时,大师兄伤心了数月,我们郁闷了数月。后来听人家说十三师弟其实是个女人,我们又郁闷了数月。大师兄不久偷跑出去找你,回来失魂落魄只说你灰飞烟灭了,我们伤心了五千多年。”顿了顿,“后来听说你其实没灰飞烟灭,大师兄又去找你,回来又伤心了几百年。大师兄不相信你死了,只要有时间便到处寻你,这两万来年,十三师弟你却是去了哪里?”

我这几年被无数次被人认作他人,若每次都刨根问底,只怕我有无数个身份不说,还做过太多薄情寡义的男女,是以我习以为常了。

既习以为常了,便不多想什么,一心只想救师父,便挣脱上仙开门见山道:“我此番来昆仑虚是来讨药……”

我话到一半,便被从殿内风一样而来的紫袍吸引。众仙见了紫袍纷纷行礼,我心知这是为大官,继续道明来意:“我此番来昆仑虚讨药的……”

“十三师弟,这位是掌门师兄啊”一旁青衣上仙急打断道。

我不愿说谎骗他们,又怕昆仑虚不给药,便只能装傻不语。

紫袍上仙望着我,神色略忧伤,眉头微微皱起,欲言又止。

“我此番来昆仑虚讨药的……”我话重到一半,心痛起来,我始终太感性,见不得人家伤心落泪。

紫袍含泪微笑:“九师弟,你带十三去丹药房,不管他要什么都给。”

“擎天戟,师父被擎天戟所伤,我要救师父的药!”我一急便忘了身份。

“师父?”被唤作九师弟的青衣上仙有些怒道:“小十三你怎么可以这样,少云师叔待你不薄,你怎可又拜入他人门下?”

我不知如何解释,紫袍解围道:“九师弟,这位并不是你十三师弟,不过既与你十三师弟有缘,也是与我昆仑虚有缘,你且去我屋里将龙珠取来,交与他便是。”

“掌门师兄!”一紫衣银发上仙站出来道:“掌门师兄,自是擎天戟所伤,给些续命丹保命便可,龙珠乃……”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紫袍严肃道,说完望了望我,眼神复杂。我望着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想问什么,却又没问出来。紫袍冲我淡淡一笑,转身一□□而去。

我跟着被唤作九师弟的青衣上仙,一路匆匆绕过几座莲池,来到昆仑虚内院一座阁楼外。

梦渊阁?我有些好奇地望着阁楼上的黑漆大匾,这梦渊阁,是在哪见过来着?青衣上仙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两万年前巴邑城大地晃了几晃,梦渊阁倒了,大师兄知你常去,便将它修复带了回来植入这后院。一万四千多年听说你真灰飞烟灭后,大师兄伤心过度终日在阁前睹物思人,最后干脆搬了过来,一住便是一万四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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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大师兄对你的好,十三你可明白?”

我不知如何作答,一个沉稳的声音自外院飘来:“九师弟!”

青衣上仙听得这句“九师弟”后,望了我一眼,说了句“太像了!”

我有些疑惑,却又想起师父曾说,“小十三,九州很大,长得像的难免会有成百上千,你便是这成百上千中的一个”

我并未一起进入龙渊阁。并不是我不想进去,而是青衣上仙着实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将龙珠取出来了。

龙珠外观并不特别,似一颗普通夜明珠,我有些疑惑:“这便是龙珠?”

“嗯”青衣上仙有些不耐烦。

“这个能救师父?”我又问。

“当然!”青衣上仙回答很干脆。

“如何使用?”我临走前问。

“吃了便可”青衣上仙说完,一道风而去。

我从昆仑虚山门出来的时候,青衣上仙追了上来。我正疑惑,却见他手中一瞬出现个漂亮小铃铛。他望着小铃铛,有些犹豫地递给我,面无不大好看:“这是大师兄给你的。”

我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手中小铃铛。他将小铃铛塞到我手里,“大师兄说了,你与昆仑虚有缘,便送你一件保命的神器。此铃名“降魔”,本是少云师叔要送给十三你的,后来天尊大寿你被那睿辛拐跑后便再没回来,师叔便将它送给了大师兄。大师兄本不愿收,听师叔说本要送给你的,大师兄便收了只当替你保管。”青衣上仙稍沮丧:“两万年来这降魔大师兄从未离身,想起你时便拿出来放在手心睹物思人…顿了顿,“十三你可明白大师兄……大师兄对你的情意?”

我差点一个踉跄倒地。彼时我化作的是个男人,可见青衣说这十三师弟也是个男人,大师兄那位紫袍上仙我刚刚见过,是个男人无误,那么……我身子颤了颤,一个没站稳便要倒地。

“十三师弟!”青衣上仙一下过来扶住我。我抛开了他退了几步,他许看出我这种反感,没在跟上来,只解释说,“十三师弟,降魔虽不是什么厉害法器,却承了大师兄万年仙气,你以后遇上强大对手了,祭出它拖延拖延时间,撒腿就跑兴许能保命。”

青衣上仙说完,不待我说要不要,一道风而去。

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有些许疑惑:照青衣的说法,大师兄对十三情非一般,可只送这兴许能逃命的法器,却是为何?

我并未疑惑太久,便想通了。我不过长得像他十三师弟,送这兴许能保命的“降魔铃”,已算人家大度。

此番乘“龙”来昆仑虚这遭,统共不过一个时辰,一想到回去没“龙”可乘,我便郁闷起来。

我本想清淤就在附近,便大哭起来,可清淤没招来,倒把青衣上仙招来了。

我见青衣上仙去而复返,一哭二闹起来。我素来啰嗦,说话半天说不到重点,哭闹了半天青衣上仙方知我法力不济又找不到路,便说送我一程。

我看着白白嫩嫩的青衣上仙,脑海浮现一朵祥云,祥云上我与上仙并肩而立,学着模样御风而去。

我正笑着,青衣上仙从袖中掏出把扇子,我有些疑惑,青衣上仙一挥扇,不待我反应过来,我便一道风而去。

天旋地转一番,乘风而上风起云涌间,我掉落一城池街头。若只是掉落街头,我想我不会骂娘。那青衣上仙不知故意还是真没掌握好力度,本小爷掉落到的是郢都街头。

郢都到陈城,倒不是太远,未几我偷偷回到了神女苑。

太虚并未躲在暗处,我想定是追清淤去了,隐了身匆匆入院,一路宫女侍从散漫自在,我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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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便很是理解,原来屋内一个假我好好待着呢。我一下便想到了清淤,他倒是用心了,带我到昆仑虚不说,还回来收拾了烂摊子。

服下龙珠的当夜,师父便醒了。初醒来时,师父问:“他死绝了没?”

我有些疑惑问他是谁,师父说自己报仇心切,他自然指仇人太虚,我相信了。

我劝师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师父说,也是,也是。

未几便是我嫁入宫的日子,师父说带我逃走,哪怕我们一辈子逃往,他都愿意。我哭的泪流满面,我终究舍不得子渊。

入宫的前一天,天晴得好,我却感觉很冷,心更凉凉的。只一天便要嫁给那色熊了,我多少有些害怕。有那么一瞬,我想喊醒熟睡中的师父,让他带我逃走,却只那么一瞬。

心底似压了多乌云,阴沉沉的,我坐在院中抬头望天。我想看看晴朗天空,它却似与我心有灵犀突然便彤云密布,平地起风,我还未反应过来,天上便落起了雨。

一只好看的雀鸟自院外飞来,雨大了些,雀鸟扑腾几下掉落地上。

我从匆匆而来的宫女手中夺过撑起的油纸伞,三两步走了上去,用油纸伞替它遮雨。宫女侍从跟了上来,“娘娘,不可”。

雨是在第二个“可”字出来时停下的,风也停了,身后的唠叨一样听了。四下鸦雀无声,我感觉有些不对,地下的雀鸟扑腾飞起,一下变作个紫衣姑娘。

“这大雨,是你作祟?”我法力不济看不出她是妖还是神仙,想着师父常说的来者不善,便质问道。

话音刚落,我心中一惊,原来院中相对静止了。

紫衣姑娘神色大变,冲我行大礼,“公子恕罪,雀儿不知……”她话到一半便不说什么了,只看了眼我身后。

我扭过头,师父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他神色淡然:“你来了?”

我扭回头,紫衣姑娘望了望我,神色有些奇怪,随后回了句“嗯!”

“师父,这是谁啊?”我不由得问。

师父说,“十三啊,你的恩人”

“恩人?”我有些不解。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我皱眉道“师父,你又——!”

我话到一半,师父打断道:“明日”

“明日我便明白了?”我追问道。

师父淡定道,“明日便让她与你一起入宫吧”

“为什么呢?”我不解道。

师父说,十三啊,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说完什么都不说,我问紫衣姑娘,她一样什么都不说。

当夜紫衣姑娘与我同榻,我对这飞来艳福不大感兴趣。并不是紫衣姑娘不漂亮,只不过我觉得师父有事瞒我。

师父睡后,我试探雀儿,她眼神闪烁,显有事瞒我。我百折不挠,她说,“公子无须多问,雀儿欠了公子的债,是来还债的”

我听得更好奇了,便刨根问底了一番,雀儿起初死活不开口,最后大致与我说了点。

我大概经历过百世轮回,不然为何又一个将我认错的?雀儿说,我曾救过她,后来她对不起我,欠了我的债,这些年一直在还债。

“这些年?”我更不解了,这些年我从未见过雀儿,她是如何与我还债的?我敲不开雀儿的口,便去问师父,师父佯装睡死。

雀儿是化作只雀鸟与我一同入宫的。她法力着实不一般,入宫检查的宫人太虚镜没照出她来不说,太虚亲自检查都未曾看出端倪。

我入宫那一日,终于明白了一切。后来的很多年我都觉得,便是那一日始,我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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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数万年的爱恨,犹如东荒合虚山上大熔炉之下滚滚的岩浆,一点点蓄势待发,终究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晚,娇喘声浪荡声不绝于耳,那些声音本该从我身体里发出,却成了雀儿的了。从那一晚后的数年里,都是如此。

那个时候我想,雀儿到底欠了“我”什么债,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还?

师父说的对,我终有一日明白了,雀儿是我的恩人,却一样欠了我很多债。我泡在药缸里那些年,她便一直在还债了——我所需那些瑶草大多是她在巫山亲自所采。

楚王十分宠我,我伺宠想将师父接入宫来,楚王不知为何死活不答应,只说若我真对想恩人了,倒是可以回神女苑小住几日。

我第一次回去小住,是在两月后。那几日我终于明白,楚王为何不答应师父入宫。原来我入宫以后,太虚并未扯走对师父的监视。

我第二次回去小住的头一日,正当着雀儿的面问师父雀儿欠了我何债,侍从来报门外来了个亲戚。

我让侍从去问清楚哪家亲戚,侍从来报,雀姑娘的亲戚。师父一表亲妹妹雀姑娘是雀儿在神女苑的身份。

我和师父不约而同望向雀儿,她一样不知情。我让侍从先领进来再说,雀儿见到进来的黄衣少女身子一软瘫到了地上。

黄衣少女模样俏皮可爱,一双眼水灵水灵。

“姐姐!”黄衣少女见了雀儿,欢喜道:“姐姐来找恩人,怎不和少敏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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