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皎目光殷殷,燕冢还是没顶住,接过了那碗长寿面。
虽然没有跟其他女子?相?处的经验,但他还是听?过一些同僚聊起的夫妻相?处之道,比如夫人亲手做的食物,必须面带微笑地全?部吃完,不能有一丝犹豫,否则当晚是睡卧房还是书房就很难说了。
至于?吃完后会不会拉一天肚子?,就看造化了。
于?是燕冢面不改色拿起筷子?,吃下。
——值得庆幸的是,这碗长寿面味道还不错。
看样子?刚刚明皎那番作态主要是因为被聂茂彦逼问所以才显得僵硬罢了。
于?是燕冢不动声色又在心?里给聂茂彦添上?一笔。
明皎不知燕冢这一番心?理?状态的变化,而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动筷。
实话说她厨艺不算绝顶,但下个面做个简单菜式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然后便听?康浩关心?问道:“安陵怎么样?不舒服你就直说,上?次我爹吃了我娘做的糕点,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呢。”
明皎:“……”
她问:“那你要不然帮他吃?”
康浩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今天不是安陵的生辰吗,我怎么好意思呢?”
然后他还接收到了燕冢冷冷的目光。
聂茂彦见状倒是又想发言,但好在被钱巧曼给及时拦住。
最后吃长寿面的环节算就这么过去,众人纷纷开?始吃喝交谈。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外面夜幕已然降临,星子?稀疏缀在空中?,似有云雾遮蔽。
几个小孩子?早就已经吃好,出去嬉戏一番后便开?始觉得疲累,步衡阳夫妻商量一番,便先带着他们离开?,连带着也顺便将?钱嘉言送回钱府。
于?是现?在只剩下大人们在场。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仆人们便撤了菜肴,换上?饭后茶点。明皎见状则道:“天也聊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我们来玩游戏吧?”
要不然怎么能有派对气氛呢?
陆含章有些好奇问:“什么游戏?行酒令?”
——那确实有点超出明皎的文化水平范围了。
她摇摇头,高贵冷艳吐出六个字:“真心?话大冒险。”
……
真心?话大冒险的规则并不难,在座的也都不是笨人,明皎稍微花了点时间?便说明清楚——在场有十一个人,就以摇骰子?的方式抽签,一轮摇下来谁的点数最小就是接受惩罚者,可?以自己?选择是回答问题还是做某件事。
上?一轮接受了惩罚的人是出题人,提出的问题或要求不得超出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受罚者答不出来或者做不到的话,就得罚酒。
哦,裘元白和冯景作为上?了岁数的老年人,酒倒是不必了。
对此冯景倒是欣然接受,而裘元白就比较不满:“凭什么不让我喝?老夫能喝!”
明皎凉凉道:“就您老这身体还想多喝?”
太?医已经给裘元白检查过身体了,大病是没有,但小毛病可?不少,得注意养生。
今天桌子?上?给他们摆的都是枸杞茶。
裘元白:“……”
他愤愤道:“那个太?医一定是误诊!误诊!”
这次轮到燕冢轻飘飘看过来,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您难道是想诊出什么来不成?”
裘元白:“……”
摆平了裘元白,明皎又问冯微月:“母后您这边……?”
冯微月饶有兴致道:“你提的这个游戏怪有意思,我倒是挺想试试。”
——怎么说呢,大概是明寒漠死了以后她活得都要比以前自由多了吧,连带着心?态都年轻了不少。
而且给女子?准备的也是果酒,也不怕喝醉。
最有难度的三人都搞定了,在场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问题,纷纷点头同意。
第一轮大家一致同意给过生辰的人一点福利,燕冢是出题人,不用参与摇骰子?。
每个人的骰盅内都有三枚骰子?,最小能摇出来的就是三点,概率倒是不大。
明皎摇盅的时候倒是一点都没担心?,甚至还有一丝丝期待——这一轮守关的是燕冢,真要是她“不幸”中?枪,他一定会给放水。
到时候轻轻松松完成个任务,下一次刁难别人的就是她哈哈哈哈!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抱着那个骰盅死命摇了好几下,然后相?当具有仪式感地将?骰盅一揭——
两个五一个二,加起来十二点,是最小的可?能性不大。
而其他人也摇完揭开?自己?的骰盅,彼此点数便一目了然:冯景八点,裘元白十五点,冯微月九点……
摇出最小点数的赫然是先前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孟如堂,五点。
明皎和孟如堂见过的次数不算多,至少比起和陆含章遇见要少上?不少,但她对此人也还是有些了解的:比起陆含章这种表面温润的混不吝,孟如堂算是表里如一的温和君子?,没事也不闹幺蛾子?,心?肠挺软,要不然也不会让同父异母的妹妹孟秀媛如此能闹腾。
所以相?应的,他经常没什么存在感。
这样的人物,估计这一轮是没什么意思了。
事实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孟如堂选择真心?话,燕冢也没刁难自己?好兄弟,随便提了个简单的问题这一轮就算过去,而后就是下一轮。
——孟如堂人好说话,要是下一轮她摇到最低点数那也不错啊!
然后所有人揭开?骰盅,点数最低的是钱巧曼。
说实话孟如堂和钱巧曼的关系也有那么一丁点儿尴尬,毕竟也是曾经差点议亲成功的关系,虽然两个人对彼此都没那方面的意思,但明皎还是看见聂茂彦好像在桌子?底下抓紧了钱巧曼的手。
她满意了。
而孟如堂果然温和一如表面,问了钱巧曼一个十分温和的问题:“聂夫人收过的最印象深刻的礼物是什么?”
这问题不痛不痒到明皎都想跳起来帮孟如堂出题了。
没看见另一边裘元白都无聊得想打哈欠了吗?这样子?气氛怎么炒得起来!
谁知钱巧曼却?是一顿,而后诡异的目光竟向着明皎扫来。
她有些意味深长又犹豫地道:“说出来怕是不大好吧。”
明皎心?里一咯噔,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就是有种好像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含章当即道:“这有什么不大好说的!说不出来你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快说快说!”
于?是钱巧曼又看了明皎一眼。
她慢吞吞道:“好吧,若说什么礼物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话,应该是阿皎送给我的新婚礼物了。”
钱巧曼弯起唇角,玩味道:“再?具体一些的话,是一些她的画作。”
聂茂彦当即惊讶出声:“那是长公主殿下送的?怪不得……”
剩下的话他又挨了钱巧曼一下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办:“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明皎:“……”
聂茂彦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开?口所有人就想起先前他那句“我刚刚什么都没问”,然后就又想起明皎的那句“我就不能画点正经东西吗”,然后又不自觉联想到明皎送给燕冢的礼物也是一幅画。
老实人2号康浩弱弱问道:“所以长公主到底送什么不正经的画了……?”
明皎怒道:“我送燕冢的是画像!画像!正经得很!!”
于?是在座所有人都露出恍然表情——
所以明皎之前送的画果然很不正经!
燕冢没有说话,只是用神情默默显示了的他的头痛。
君不见原本打哈欠的裘元白瞌睡都醒了吗?
看得出来在座众人都很想再?深入地询问一下钱巧曼,但毕竟提问的是孟如堂,他不大好意思刁难人,见钱巧曼说到了这个份上?,便算她通过,大家又进入了下一轮。
明皎憋着一股气摇起骰子?,而后便发现?这一轮点数最小的是裘元白。
裘元白兴奋地坐直身体:“来来来,钱丫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看得出来他是老骥伏枥,但钱巧曼也不好意思刁难老人家,尤其这还是她幼弟的恩师,于?是钱巧曼也就随便问了个裘元白游历天下见闻的问题,这一轮就算过去。
但下一轮摇骰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不少——前面的提问者都比较温和,但裘元白一看就不是那种会息事宁人的啊!
而结果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精神了一下。
只有不幸“雀屏中?选”的康浩小脸煞白、两股战战、如丧考妣:“是、是我……”
裘元白当场嘎嘎怪笑两声:“来吧,小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众所周知康浩的文化课一向不怎么样,所以他思索半天从嘴里吐出四?个字来:“大冒险吧。”
他可?是武将?,裘元白提的动作要是他都做不到,在场人恐怕都没几个能做到的。
谁知裘元白阴恻恻一笑:“老夫也不刁难你,这样,我回头整理?个书单,你把当年一把火烧没的古籍再?抄一遍。”
“虽然原本没了,但抄本还是有不少存世的。”
陆含章和步衡阳两个看热闹的当场大笑起来。
康浩目瞪口呆:“您、您怎么可?以这样?!”
裘元白得意洋洋:“怎么,这难道不是要求的动作吗?还是违背道德与法?律了?”
康浩:“……”
他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口闷完。
让他抄完那一书架的书,还不如让他死来的痛快!
裘元白遗憾地啧了一声:“怎么认输这么快?老夫还挺想看你抄完的。”
康浩声音悲愤:“您老就放过我吧!!”
步衡阳帮腔道:“裘老这是劝你向学啊阿浩!”
康浩愤愤瞪了步衡阳一眼。
然后下一轮点数最低的就是步衡阳。
步衡阳:“……”
在座众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康浩也连问:“步大哥选什么?”
看他面上?那不怀好意之色,估计已经想了不少整治人的招数。
步衡阳靠在椅子?上?懒懒散散分析:“阿浩呢,从小那些诗书礼乐就学得不行,后面更是弃文从武,从这个角度来看,选真心?话的话必然问不出什么有水平的问题……”
“所以我选大冒险,”步衡阳话音一转,“做人就要找找刺激嘛!”
如此富有娱乐和冒险精神,实在是可?歌可?泣。
于?是康浩直接打了一套高难度拳法?,让步衡阳模仿。
步衡阳做不到,选择了喝酒。
简直毫无悬念。
下一轮时点数最低的就成了聂茂彦,他犹豫半晌,也选了大冒险。
步衡阳毫不犹豫:“刚刚阿浩打的拳法?你也打一遍。”
聂茂彦:“……”
他也仰头喝酒受罚。
到了这里,大家的积极性多少有些被调动起来的意思了,所以摇骰盅的时候所有人都使了劲,最后骰盅揭开?——点数最少的是燕冢。
好几轮罚下来,终于?轮到“寿星”了。
陆含章相?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劲:“出个难的,让安陵也罚酒!!”
明皎没说话,因为她觉得以聂茂彦对燕冢的狂热崇拜,别说刁难,他不自己?替燕冢把罚酒喝了都算是矜持的。
燕冢轻飘飘看眼陆含章,而后朝聂茂彦道:“真心?话。”
只见聂茂彦紧张地搓搓手,面上?满是能和偶像说上?话的兴奋与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丞相?大人,敢问您对寿永帝在寿永五年颁发的《寿永令》中?对《大寿律》第八篇第二十九条内容所进行的补充说明有什么看法??”
明皎:“……”
在座其他人:“……”
现?今坐在帝位上?的是还没满一岁的幼帝明然,其父明寒漠为寿和帝,再?往上?一个那才是寿永帝,寿永帝在位长达三十二年,再?算上?明寒漠在位的二十六年,聂茂彦提的那个《寿永令》得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五十多年前的事情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当时裘元白都还没入仕途,冯景比裘元白要大些,也就刚刚踏入官场罢了。
更何况聂茂彦这问的是什么——《寿永令》对《大寿律》第八篇第二十九条内容进行的补充说明解释?
《大寿律》是大寿开?国以来便沿用修订的律法?总纲,其中?内容繁多,要记全?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还要再?加一个五十多年前寿永帝登基以后进行的补充?